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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蕭守道的加入,蕭庭肩頭的擔子陡然輕了不少。倒也不一定說他立刻就能幫上什麽忙,關鍵是把這家夥拉上船,好處至少有四點。
第一,工程質量問題有保證,大唐雖然還沒有什麽質量标準,但萬一事後廢了老牛鼻子力氣做出來的播種機有很多都是廢品,朝廷和長孫诠必然要抓這個小辮子。就算朝廷不管,蕭庭扪心自問,也對不住用播種機的人,斷了農戶的收成,這是缺了大德喪心天良的事,不能幹。
第二,蕭守道的身份跟那擺着,已經能鎮得住絕大多數的牛鬼蛇神,包括那位新任的‘好哥哥’長孫大胖。蕭庭這男爵畢竟身份太低,隻能跟長孫大胖虛以委蛇的,而大胖若是敢來和蕭守道聒噪,蕭守道大耳聒子扇他都成。
反正蕭守道在京城裏就是個纨绔的名頭,做點什麽出格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第三,有了蕭守道蕭家這面虎皮大旗,哪怕最後這單任務真出了什麽意外,朝廷也不好處置的太重。他老娘襄城公主是正兒八經的太宗長女,也許并不是最受寵的,但一定是宗族中的身份地位最高的,絕不是其他的公主可比;
第四,也就是培養蕭守道本人。蕭庭始終堅信那個觀點,一個好漢三個幫,穿越者也不能包打天下,激發本土唐人的潛力,并且把他們安排在自己身邊合适的位置上,這才是他需要做的。
剛帶着蕭守道去工作崗位熟悉環境回來,熊二就沉着臉來禀告,最近莊子上,常有幾個面生的人晃悠。
“不讓他們靠近工地、作坊就好,敢靠近,不要啰嗦直接捆了。”蕭庭想了想,暫時也沒什麽太好的法子,蕭家莊子又不是天牢,你再霸道也不能不給人‘路過’吧。
“爵爺放心,幾個熟面孔,我派人盯着呢,出不了事。”熊二點頭道。
蕭庭點點頭,搞人這種事交給熊二他還是放心的。
站在日頭下面,夏日陽光印在臉上,蕭庭不知怎的,就忽然有點累。
最近腦子動的太多了,親情友情愛情,賺錢權謀算計,外帶那麽一點點所謂的知遇之恩,各種亂七八糟情緒和事情攪合在一起,每一項都要考慮到,各方面都要平衡好,稍微大意一點就得惹麻煩。有的是要十成真心,有的要三分假意,有的真真假假的,分寸要把握得當……
苦笑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似乎有點充沛過頭了,這才哪跟哪,人生的征程才剛剛起步,要是在這裏就被困擾住了,狗年馬月才能到星辰大海?
挺不容易的,大熱天口幹舌燥,下次找孫老神仙弄點天麻豬腦湯補補。
也是該着倒黴,沒事的時候都沒事,有事的時候,事情都趕在一起來。派到各縣招攬幫手的匠人回來了,一個個一臉的郁悶。
所有的閑散匠人,全部給當地的縣府召集起來幹活,一個幫手都沒找着。
“沒……沒找着就算了,咱們……咱們自己幹……”
蕭庭站在日頭底下,眼前有點發暈,一句話沒說完,晃晃悠悠的就倒了下去。
耳邊響起一陣陣雜音,聽到有人叫喚,有人發怒,好像還有人哭。
大多數聲音都分不清是誰的,隻有一個蕭庭還能反應過來:俺滴個親娘咧,爵爺暈了,去請孫老神仙!
……
蕭家内宅裏,蕭庭雙目緊閉,嘴唇有些發青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孫思邈坐在蕭庭身邊,兩根手指搭在他的脈上,雙目似閉非閉。
諾大的房間裏,隻剩下蕭淑慎、牛老漢。
蕭守道滿身風塵仆仆才從工地上趕來,和一身戎裝的裴行儉兩個人在下首對坐,兩個人的臉沉的像是鍋底。
熊二一手杵着跟哨棍,腰上罕見的挂了一柄橫刀,殺氣騰騰的守在門外。
“孫爺爺,我哥到底怎麽了?”蕭淑慎的聲音都有點變了調。
孫思邈一隻手搭着蕭庭的脈,一隻手晃晃,示意蕭淑慎不要幹擾他,老頭子搭了一會脈,眉頭微微皺起,有些奇怪的咦了一聲。
孫思邈這個簡單的動作,讓房間裏所有的人一下子極度緊張起來。孫思邈是什麽人,若是連他都拿不準,覺着棘手的話……
這是要命的大病啊!
“你們都出去,讓老夫靜一靜,細細診斷。”孫思邈不動聲色的說。
裴行儉站起來,渾身甲胄一陣亂晃,這家夥正在操練騎兵,聽着蕭蘭陵暈了,直接帶着一隊馬隊,‘拉練’到了蕭家門口,算起來,是個擅離職守的罪過。
“老神仙,到底怎麽回事,修齊雖沒練過武,這身子骨也不算孱弱,怎的說病就病了!這其中必有古怪!”裴行儉沉聲問。
“還不是給你那後任氣的,先抓人,再坑人,缺了大德了。”蕭守道氣呼呼的瞪了裴行儉一眼。
屁股決定腦袋,估計長孫诠知道蕭庭和李婵兒的關系之後,同樣破口大罵蕭庭缺了大德。
那邊牛老漢可不管到底是誰缺德,神情沮喪,老淚縱橫的,“這可怎麽好,這可怎麽好,爵爺是天上的星君,菩薩千千萬萬保佑,咱蕭家的頂梁柱可不能塌了啊!”
“牛爺爺你說什麽呢。”
蕭淑慎在經曆了最初的慌亂之後,此時竟然顯得出乎意料的冷靜。她沖牛老漢搖搖頭,然後走到蕭守道和裴行儉跟前,施施然一拜,輕聲道:“兩位兄長,咱們還是聽老神仙的話,先出去等着吧。”
蕭守道和裴行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點點頭,蕭守道拉着蕭淑慎的手,摸摸她的腦袋,輕聲道:“走,咱們一起出去等。”
幾個人先後離開,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
衆人在院子裏等了約莫有兩柱香的時間,門簾子一挑,孫思邈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怎麽樣了?”幾個人一下子把孫思邈圍在中間。
孫思邈長長的歎了口氣:“修齊這孩子,不容易啊,哎,都是命數,強求不得……”說完,也不說到底是什麽病,一邊搖頭,一邊自顧自的朝外走,隻留下一句:牛管家每日辰時來我府上取藥。
孫思邈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卻不知道他那句‘命數,強求不得’給剩下的人帶來多大的震撼。
牛老漢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無神,目瞪口呆。
蕭淑慎不動聲色的退到牆角,小手按在了腰上的匕首上。
裴行儉面青如鐵,轉頭望向長安縣衙的方向,一雙眸子漸漸的眯了起來,他按着刀柄,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蕭守道稍稍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從後面跟了上去,小聲道:“算我一個,毆打朝廷官員罪過可不小,咱兩一塊上,算是和修齊同甘共苦了。”
“誰說我要去打長孫诠了?胡鬧!”
裴行儉哼了一聲,徑直走到蕭淑慎跟前,蹲下來,指指蕭淑慎腰上插着的那把匕首:“丫頭,你那小刀子,給我保管兩天,成不成?”
蕭淑慎慘笑了一下:“兄長放心,我得看着我哥,他要真是不在了,我得先給他披麻送終,才能再跟着他走。”
要是蕭淑慎現在哭的呼天喊地,裴行儉反而不會太上心,可這丫頭語氣平靜的讓人從心底裏就冒出一股子涼氣,這是已經有了死志。
裴行儉腦門上青筋猛地一跳,不等蕭淑慎反應過來,他忽然閃電般出手,在蕭淑慎的脖子上切了一記。
蕭淑慎嘤咛一聲,身子發軟,被打暈了過去。
衆人都是一愣,熊二哐當一下就把腰刀抽了出來,手腕一抖帶出一片雪亮的刀光,刀尖指着裴行儉的鼻子:“姓裴的,你找死!”
裴行儉隻當沒看見熊二的腰刀,打了個橫把蕭淑慎抱住,一手從她腰上解下匕首,随手抛給熊二,然後沖着院子裏的人掃視了一圈。
“都聽好了,你家爵爺死不了,要是他醒過來,瞧見這丫頭出事了,那才是真要了他的命。這丫頭性子太烈,跟她說不通,熊二,你拿根繩子,給這丫頭捆了,好歹等你家爵爺醒來再說。家裏的事,牛管家多操勞;外面的事,守道你是大總管,靠你照料了。”
說完之後,裴行儉把蕭淑慎遞給熊二,然後繼續大步朝外走去。
“你這又要去哪?”蕭守道追問。
裴行儉頭也不回道:“長安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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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就是周五上架,更新時間變一下,早上十點一個上架感言,中午十二點之後一次性放出更新。
從後天開始,依舊恢複早上十點,晚上八點定時兩章,不定期會加更,我盡量讓加更頻率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