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華臉一沉:“胡說,白身也不能動手,豈能因爲對方是白身就動手打人?再者,大唐百姓自有大唐律管着,就算犯了王法也該是武侯來拿人,輪不到你一個開酒肆來管,你這叫僭越,懂不懂?”
慕成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咽了口口水,隐藏起不耐煩的神情,苦笑道:“是是是,魏侍郎教訓的是,小人知錯了。”
魏華滿意的點點頭:“這就是了,開店也罷,做官也罷,切記要謹遵唐律,依禮待人,依理行事,萬萬不可以勢壓人,更不能仗勢欺人!”
“魏侍郎金玉良言,小人定然謹記在心。”慕成爲難道:“可小店也沒什麽屁酒給他們啊。”
“屁酒?”魏華一愣,皺眉沉思片刻,忽然笑了,道:“你且去問清楚,是屁酒還是啤酒?”
“諾!”
慕成轉身出去,不多時又回來了,奇道:“還真被您說中了,是小人聽錯了,是啤酒。可啤酒又是個啥,從來沒聽說過啊。”
魏華面露微笑:“那是蘭陵男蕭家獨創的酒,這不怪你,大唐喝過啤酒的人加一塊也不超過兩手之數,本官有幸曾經聽說過啤酒的大名。隻是當日公務繁忙,和那啤酒擦肩而過,未能有幸一嘗,可惜啊可惜。不過嘛,爲了朝政,說不得,也隻能犧牲些口舌之欲了……”
他似乎有些口渴,端起酒杯就要喝,剛送到嘴邊,見杯中翠綠的酒液,眉頭就微微一皺,有些不耐煩的把酒杯放回了桌上,對慕成道:
“那幾個客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醽醁再好,十幾年來日日喝也喝的煩了。在商言商,你們既然打開門做買賣,就要時時刻刻爲客人着想,不斷的改進酒水菜品,這買賣才能做得長久。這個道理,不光你要記着,也轉告給你們大掌櫃慕一寬,商人也該爲百姓出力,爲國家盡忠,千萬不要因爲是商人,就自覺地低人一等,凡事得過且過,敷衍了事,自甘堕落……”
魏華說道了興頭上,吐沫星子亂飛,宏篇大論不休,慕成在一邊聽得頭皮發麻,心裏越來越煩,嘴上卻連連稱是,不敢反駁這位魏侍郎。
倒不是怕魏華把他怎麽樣,魏侍郎名聲還是不錯的,既嚴以待人,也嚴于律己,從不做仗勢欺人的事。可此時一旦反駁,這魏侍郎必然會拉着他辯論出個是非對錯,子醜寅卯來,講出一通更長更臭的道理,說上個一天,扯到上古三皇五帝上去也不算稀奇。到時候他這個掌櫃的,一整日什麽事都别想做,淨聽魏侍郎‘論道’了。
饒是魏成不敢反駁,魏華這一番道理也足足講了小半個時辰才作罷,慕成好不容易聽完魏華的心靈雞湯,如蒙大敕般逃離了雅座。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籲了口氣長氣,然後招招手叫來一個小厮,吩咐道:“去打聽打聽,哪有賣啤酒的,買上個十壇子來,不用怕花錢。哦,買回來之後先給魏侍郎上一壺。”
不僅僅是魏家坊,長安城東市西市裏的十幾間酒肆裏,都發生了顧客指明要喝啤酒的狀況。這些顧客年紀大多不大,但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和爵位在身,最小的都是個九品的陪戎校尉,酒家哪敢得罪這些人,隻能一個勁的賠禮道歉,同時派出小厮趕緊去買那什麽屁酒。
一時間各大酒肆的小厮滿大街亂竄,到處打聽哪裏有啤酒賣的。
那些酒肆的小厮往往都是認識的,在街面上遇着了,見面第一句話就是異口同聲的問:“來的正好,你家鋪子有沒有屁酒?”
“我說老兄,你也要買屁酒?”張小三奇道。
李小四抱怨道:“可不是嘛,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老子長安城跑了一圈了,也沒聽說過有什麽屁酒的!”
“完了完了!”張小三歎氣道:“你家那麽大的門臉都沒屁酒賣,長安城裏怕是尋不着了!”
“媽呀累死俺了,先去坊門喝口純淨水歇歇腿,養足了精神再去城外找。”李小四無奈揮揮手。
兩人一起走到坊門,排好隊從大内生産的淨水器裏接了兩碗純淨水,蹲在街邊正要喝,一低頭,看見角落裏有個熟人。
“王老五,你不在你家酒肆裏當值,跑這來偷閑了!”兩人齊呼。
王老五咕咚咕咚喝完純淨水,擦擦嘴罵了一句:“偷個屁閑,俺家掌櫃的支使俺出來買屁酒,跑斷了腿了找不到!”
……
一時間長安城街面上,陡然出多來不少這樣酒肆的小厮相互抱怨,而在長安城的幾家藥鋪裏,也多出了一些身穿皮甲,腰跨橫刀的大頭兵。
“掌櫃的,來十瓶龍虎丹!”唐兵甲重重一拍桌子。
桌後的老先生擡起頭,看見眼前如同黑熊一般魁梧的唐兵,吓了一跳,連忙賠笑道:“啥丹?煩勞您再說一遍。”
“龍虎丹,龍是龍的龍,虎是虎的虎!咋的,欺負俺沒讀過書不認字?”
“這……真沒聽說過……要不您換一家問問?”
“娘的,終南山小神仙帶出來的神丹都沒聽說過,你還開個屁的藥鋪……”唐兵甲一臉的鄙夷。
……
“修齊,你這法子還真高,慕一寬必然要主動找上門。”
白雲樓上,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蕭庭和蕭守道兩個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正在對飲,蕭守道比劃了一個大拇指贊道。
街面上的那些人,都是蕭守道的狐朋狗友,蕭守道家世出身都是頂尖個的,在長安城的纨绔圈子裏很有那麽一号,算是纨绔界的頭面人物之一,認識的大小纨绔數量衆多。
他按照蕭庭的意思,把當日幾位朝廷大佬聚在一起喝啤酒的事情在纨绔圈裏散布了出去,大肆吹噓這種啤酒如何神奇,俺家老爺子喝了啤酒之後戰鬥力爆表,比賽赢了蘇中郎,朝廷的幾位大佬如何對這種酒贊賞有加等等。
當然,他沒說是宋國公赢得比賽,是憋尿比賽。
尤其重點的是,這種酒産量稀少,價比黃金,隻有朝廷裏幾個少數的大佬才有資格品嘗,一般人有錢也未必喝的到。
纨绔嘛,就是那種争強好勝不肯落人後的主,連上法場砍頭都要掙個排位順序的人物,出來混講的就是個臉面,能喝上啤酒就變成了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于是就出現了之前酒館裏的那一幕。
至于藥鋪裏的唐兵,自然是熊二。
“不過修齊,你還真準備做買賣?”蕭守道問。
“怎麽了?說起來士農工商,士人貴族恥于經商,可我就不信了,難道朝廷裏隻有我一個經商?”
蕭庭輕輕晃動手中酒杯,似笑非笑道:“若是沒有些暗地裏的産業,那些将軍爵爺公主郡王的,光憑着那點死俸祿,哪有錢擺那麽大的排場?就說你吧,這身行頭沒個三十貫下不來吧?”
“嘿嘿,修齊好眼力,連刀在一起,三十六貫半。”
蕭守道站起來華麗麗的轉了個圈,炫耀完新衣服之後,坐下道:“修齊說的是,就算是我家,暗地也是有來錢的法子的。隻是有句話兄弟要提醒修齊,你有爵位在身,身後卻沒什麽大背景,若是做生意,萬萬不可在明處,更不能自己出面,否則朝廷裏恐怕會有非議。”
明白他的意思,這家夥天天和自己混在一起,一方面是玩伴,另一方面,也是蕭家和自己之間的一個傳聲筒,這句話其實是蕭銳老伯伯在提醒自己,做生意要謹慎,不要被人抓了小辮子。
大家都明白的事,就點到即止。然後說說話聊聊天扯扯八卦,時間過得飛快,天黑出城回家睡覺。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禀告:長安城商戶慕一寬求見蘭陵爵爺。(小說《唐庭》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内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啓微信,點擊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衆号“qdread”并關注,速度抓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