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你快起來快起來。”蕭庭連忙一側身躲開了牛老漢的跪拜,伸手去把牛老漢扶起來,開玩笑,牛老漢這把歲數都能當自己爺爺了,受他一拜,蕭庭怕把自己折壽折死,直接再來一次穿越。
“小神仙答應出手對付地龍了?”牛老漢淚眼朦朦。
“答應答應!不過話先說清楚了,我可不是什麽神仙,你們也不許叫我神仙。要說神仙,我師父他老人家才是。他老人家不喜名利,隐居終南山,一日望氣,見長安有地龍作亂,這才讓我下山來找我俗世的伯父蕭獵戶。哎,不料……我伯父他老人家去先去了。”
蕭庭抹了一把眼淚,先把自己不是神仙的事咬死了,這年頭當神仙風險太大,今天是神仙,也許明天就變成了‘妖人’,自己可不想爲了救人染上一身騷。
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
“果然是終南山來的小神仙!”
“那可不,地龍一般人可看不見,隻有懂得望氣術的神仙才能識的!”
“這位神仙還真是鶴發童顔,看着跟十六七歲似的……”
見小神仙答應出手對付‘地龍’,村民們緊繃着的心一下子輕松了下來,家裏沒死人的,還能說幾句玩笑話。就是那些家裏死了人的,臉上悲傷的神情也緩和了不少,有小神仙在此,随便超度超度,家裏親人也能早登極樂,不至于淪爲孤魂野鬼,受那十八層地獄之苦。
“休要吵鬧!”牛老漢重重一頓拐杖,壓住了人群中的雜音,然後沖蕭庭抱拳道:“小郎君,既然老神仙派你來對付地龍,該咋個辦,你就吩咐吧,俺們都聽你的調派,可要開壇做法,施展仙術?”
開壇做法?蕭庭腦子還沒抽抽,長安鬧地震,自己這裏開壇做法,明兒一早就準備給當成‘妖人’捉起來吃牢飯吧。牢飯啥滋味不知道,不過大唐好男風的大有人在,蕭庭可不想去大牢裏撿肥皂。
“慚愧的很,我跟着師傅沒幾年,道行太淺,仙術沒學到。”不等牛老漢歎氣失望,蕭庭連忙接着說:“仙術再強,也強不過地龍的本事。咱們凡人,千萬不能和地龍來硬的。”
“小郎君言之有理,老夫差點誤了大事。”牛老漢被忽悠的一縮脖,心想自己一把年紀算是白活了,小郎君說的是,人再強,能強過地龍去?若是真的做法,那不是和地龍叫闆嗎?
“來之前,師傅吩咐了一些應付地龍過境的法子,都是普通人能做的。也不會觸怒地龍。”蕭庭看看面前的人數,心裏大概就有了譜,對牛老漢道:“還煩請老人家約束村中人,聽我的号令行事。”
沒的說,不用牛老漢約束,村裏人已經把蕭庭當成了救命的神仙。在亂局下,人人心裏都慌了神,隻要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帶這個頭,願意領着大夥幹,大夥本能的就願意跟着這個人。何況蕭庭剛才已經準确的預測了地龍,又救活了已經‘死亡’的蕭淑慎,在卧牛村民面前證明了自己。
“先報官。來個腿腳快的去長安縣,請官上派人來救災,尤其是送醫者和藥過來。”長安城和長安縣不是一回事,長安城設立京兆尹,管着長安城和萬年縣、長安縣,長安縣卻管不到長安城,卧牛村正是長安縣治下。
卧牛村缺醫少藥,人人穿越都帶青黴素,唯獨蕭庭倒黴淨身穿,再有醫學常識,也變不出藥材,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有藥,那些傷員根本得不到像樣的救助,隻能聽天由命,熬着等死或者等殘廢。
“小郎君,地龍既然來了咱們村,八成也去了長安。長安縣怕是抽不出人手來管咱們。不如派人去長安城買藥?”牛老漢不敢說地龍就是專門去長安和天龍幹仗的。
根據蕭庭的經驗判斷,這場地震規模差不多在五級出頭不到六級的樣子,卧牛村離着長安城不算近,如果震心是在卧牛村,那長安城就應該沒有太大的損失,長安令也可以抽得出人手到下面救災。但相反,如果震心靠近長安城,報官也是白瞎,反正就是50%的可能性。
至于去長安城買藥,那更不實際。就算震心遠離長安城,長安城肯定受到了地震影響,城裏的藥價必然瘋長,有藥,一群外來的農民也買不到,買不起。何況地震之後人心浮動,長安城現在說不定已經戒嚴。
“恩,同時也派人去長安城買藥,試試看,能買到最好,但官是一定要盡早報的!”
報官的意義,不僅僅是爲了醫者和藥物,還牽扯了災後重建。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會鬧的百姓早安撫,在哪裏都一樣。災後官府肯定會分配物資人員進行重建,而大唐遠沒到物資豐富的用不掉的地方,卧牛村先一步報官,事後就能多分一點。不報官,八成就是分的最少或者最後分給你。
熊老漢選了一個腿腳快的去官府報信,那人剛要走,蕭庭攔住了他,問:“見了官上的人,知道怎麽說不?”
那人被地震吓傻了,眼神還處在呆滞的狀态,傻不拉幾的搖搖頭,蕭庭生怕他見了官盡說些沒用的屁話,于是也不跟他們客氣,對着屁/股賞了一腳,見他眼神裏恢複了清明,才一字一句的叮囑:“聽好了,見了官,先别說話,給我把嗓子哭啞了再開口。還有,如果遇到其他村子的人也去報災,知道咋說不?”
“咋說?實話實說呗。”報信人不解道。
“實話也要分怎麽說!”
“怎麽說?”報信人繼續不解。
“兩個字:比慘!”蕭庭重重一揮手,連比帶劃的教這人怎麽說實話:“比如,他說他們村子裏死了十個人,你就說卧牛村死了二十個,傷了三十個;他說他們村有二十個輕傷十個重傷,你就說卧牛村除了死的,剩下的都是重傷,就你一個還能動的跑來報信了;他說他們村缺吃少穿隻剩窩頭了,你就說卧牛村已經開始啃樹皮,連耗子都跑光了……總之,一定要比對方慘!”
“小神仙,這不是瞎話嗎?”報信人憨憨的問。
這次不用蕭庭解釋,牛老漢直接一拐杖砸那家夥頭上,怒罵:“憨貨!不這麽說官上能派人來?這點事都不懂,這些年的飯還不如給狗吃!就按小郎君說的辦!”
、在牛老漢拐杖的威逼之下,報信的漢子很快學會了怎麽說實話,邁開大長腿朝長安縣衙的方向匆匆出發。
蕭庭扶起一直跪着的熊二,“熊二哥,接下來的事,要你領頭來辦。”
“您吩咐,俺火裏火去水裏水去刀山火海不帶皺一下眉頭的!”熊二把胸口拍的哐當作響。
沒那麽誇張,又不是敢死隊,接下來的事是力氣活,蕭庭吩咐熊二領着七八個身強力壯的漢子,組成了‘卧牛村救災别動隊’。
“啥個隊?”熊二眼睛睜的圓溜溜,顯然沒明白‘别動隊’是個什麽東西。
“不管什麽隊了。”蕭庭大手一揮:“總之,你現在是隊長了,帶幾個你信得過的青壯,找幾根又長又粗的棍子或者樹幹什麽的,給我把村裏還沒倒的房子,給我捅倒了!記住,朝外捅,别砸到被埋着的人。”
就剛才蕭庭說話的那幾分鍾裏,村裏沒倒的房子裏,竟然還有人進進出出的,大概還想搶救财産。要錢不要命啊這是,餘震再來的時候,那些破房破牆就是危險的來源,隻要沒有了建築物,餘震根本不算什麽。
這下有人不幹了,哭嚎起來:“這不能啊,小郎君,俺家房子才塌了一半,修修補補還能住人,要是給捅倒了,地龍走之後俺一家住哪?”
“讓俺先回家把那攤子腌菜拿出來,腌菜壇子就壓在床下面,三四個人就能搬開。”
“還鹹菜,瘋了吧!”蕭庭氣就不打一處來,這都什麽時候了,還爲了一壇子腌菜去拼命,指着說話那人鼻子就罵:“我告訴你,地龍就在長安外面轉圈,不多時還要回來。你自己想死滾去跳河上吊都成,休要害别人。想想你一家老小,好不容易活下來了,你要是爲了一間破房子、一壇子腌菜再給砸死了,你家老小怎麽辦,誰養活!”
那漢子眼眶刷的就紅了,蹲下來抱着頭哽咽哭道:“俺家……一家都死了,那壇子菜是俺娘活着的時候腌的,說等俺娶媳婦的時候開壇……俺就想把壇子搬出來留個念想……”
蕭庭愣住了,心裏猛地抽搐了一下,當時就想說你站着,我去拿,好歹把菜壇子拿出來給你留個念想。但這時候不能心軟,狠下心扯着有點冒煙的嗓子喊:“你娘在天上看着你,你要是被砸死了,你娘就白死了!你好好活着,就是對你娘最大的念想!”
不能心軟,這時候婆婆媽媽就是害人害己,咬着牙對熊二惡狠狠的說:“記着,凡事看到偷偷摸摸回家的,一概給我打一頓拖出來!給你半個時辰功夫,半個時辰之後,我要卧牛村再也沒有超過一尺的牆。另外還有樁要緊的事,你給我一字一句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