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存大喜過望,一躍而起兩步走到中間,先向含笑不語的管甯和國淵拱拱手,随即轉向邴原和鄭玄深深鞠躬:“謝謝兩位老師!劉存此刻心中的感激無以言喻,幹脆借此機會,把埋藏心底的話都說出來!”
劉存直起腰闆,滿眼真誠地環視一圈:“劉存知道自己的斤兩,外界所有的誇獎并不是劉存應該獲得的,劉存隻是憑借微薄的能力,和一群志同道合者做了些有益于父老鄉親的事情,當不起那麽多的贊譽,我劉存出身貧寒,毫無根基,爲了做官才不遺餘力地開辦工坊赈濟災民,才不計毀譽專注于很多人看不起的農工商百業,并開辦了至今仍然被諸多文人騷客**名士嗤之以鼻的琅琊農工商學院,但這一切劉存認爲值得,因爲隻有做了官,才能光明正大地探尋利國利民之道,官越大,做起事情來就越方便,至少沒人再去官府告我包藏禍心,或者要聚衆謀反。[..”
在座衆人慢慢坐直身子,望向劉存的目光越來越嚴肅,鄭玄和邴原相視一笑微微點頭,轉向驚訝的申屠蟠低聲說了句話,申屠蟠更爲驚訝,随即一臉鄭重地凝神傾聽。
劉存略微停頓整理好思緒,繼續慷慨直言:“我大漢如今是怎麽一種境況,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可我想得最多的不是追究原因,每當看到源源不斷雲集琅琊的災民,我就心疼,沒時間去追究其根源,如何能讓數以萬計的父老鄉親不餓死,才是最迫切的!從小到大,我一直有個夢想,希望能夠成爲對國家民族有所貢獻的人,希望自己短暫的一生,不會恍恍惚惚一事無成地虛度,希望臨終之際,能夠自豪地對自己的子孫說:看看,你老子的一輩子精彩吧?”
衆人一片愕然,一時難以适應劉存跳躍性的思維,慢慢回味卻又深受感動。
劉存深吸口氣緩緩呼出:“近兩年來,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不少事情,每做一件事情,都是對自己的一次檢驗,每當看到一片片新開墾的田地長出秧苗,看到一個個工坊造出更爲方便實用的工具和器物,看到一群群流民守在田地間眼裏有了希望,我就知道自己作對了,并爲之深受鼓舞,後來,在仁慈博愛心懷萬民的國君眷顧下,我幸運地以茂才資格當上琅琊縣令,終于找到一條實現夢想之路!”
說到這,劉存走到管甯和國淵面前:“二位曾贊揚我所做的一切是在救國救民,說實話我不敢當,如果把救國救民這個詞換成利國利民,我會更高興,這就是我的夢想,而如今,有了兩位的慷慨襄助,我堅信心中的夢想從此插上了翅膀!幼安兄、子尼兄,謝謝二位對劉存的信任,劉存現在還很弱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隻能給予二位城陽郡長史和功曹史職務,拜托了!”
深受感動的管甯和國淵連忙爬起來,擡手彎腰恭恭敬敬地回禮。
鄭玄對劉存的安排非常滿意,輕捋下颚長須欣慰不已,邴原悄悄靠近鄭玄,低聲說出心中的感受:“此子不得了,來日不可限量啊!”
鄭玄點點頭:“還記得子揚抄錄的劉子鑒醉後吟唱嗎?”
邴原禁不住露出笑容,搖頭晃腦地低吟起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目青,談笑有鴻儒,往來是白丁……可惜!劉子揚說他唱到這就醉倒下,不知下半段如何,可這家夥醒來之後,竟然說什麽也想不起來了,可恨!”
鄭玄哈哈一笑:“是可恨,不過這半段詩句,足以體現此子如今的無奈和高遠志向了,看來,我們還不得不盡力幫助他,不然哪天他恐怕會借機發酒瘋,再罵出‘百無一用是書生’的狠話來。”
邴原也很無奈:“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不幫他也不行啊!”
話音剛落,劉存來到他們面前行禮緻謝,然後謙遜地征求意見:“二位老師,我想寫一份招賢榜,在治下十一縣張貼,不知是否可行?”
鄭玄眼睛一亮:“子鑒,來來!坐到中間來…..你想招攬什麽賢才?”
劉存拉了拉屁股下的長衫下擺:“如今,德才兼備名傳天下者不會看上我這座小廟,隻能唯才是舉了,隻要有一技之長我都敢用他。”
“不可!”
邴原當即反對:“不管如何,首重德才,你需要的是與你同心同德的人才,而不是有一技之長卻心懷二意之偏才,不得不慎!”
劉存很無奈:“二位老師坐下人才濟濟,十大博士五十教習,如今更是多了數十名譽滿大漢的客座博士,近百名士不是緻仕歸隐的大才,就是閱曆深厚的飽學之士,可一個個都醉心學問,不問俗事,我有什麽辦法?書院的三百在冊學生都很優秀,可大多沒有施政經曆,而且都是最近才陸續入學,不跟随二位老師和教習博士們學習兩三年,我怎麽好用他們?”
邴原想想确實如此,目前願意出山輔助劉存的還真不多,連管甯、國淵都是他和鄭玄征求意見之後,臨時派去幫助劉存的,隻是沒想到求賢心切的劉存用一番誠摯話語,一下就打動了管甯和國淵,如今看來,管甯和國淵是真心誠意要跟劉存走了。
鄭玄非常贊賞劉存的人品,所以主動爲劉存幫忙:“這樣吧,老朽爲你起草招賢文告,再寫封信送到遼東去,看看以經義釋疑和精通曆代法典而聞名士林的大才李敏,以及他身邊一些有真才實學的名士,願不願意回來輔佐你。”
劉存大喜,當即緻謝,完了悄悄詢問鄭玄二人:“申屠先生不也是以精通曆朝法典而聞名于世嗎?”
鄭玄笑道:“此事不能急,申屠子龍就是因爲逃避朝廷進的征辟,頂不住何大将軍等重臣的苦苦相逼,在家實在呆不下了才跑過來躲藏的,讓他在書院安靜休息一段再說吧。”
劉存恍然大悟,他對從小家境貧寒九歲父親就沒了的申屠蟠深爲欽佩,這是個享譽大漢天下的奇才,依靠打零工一邊奉養老母一邊苦讀,最後成爲儒林顯赫楚翹,除此之外,申屠蟠還是個非常出色的油漆匠,深知民間疾苦,閱曆非常深厚,這樣的大才要是放過的話,劉存恐怕連自己都不能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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