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架不大,不到一人高,已經完全被冰封起來。¤頂點小說,
周泉北用匕首撬開了底下的櫃子,用力試了幾下,才拉開了櫃子門口,果然,一具白人男屍露了出來。
他沒有穿軍裝,而是穿了一件白大褂,年紀大約在六十歲左右,滿臉皺紋,死狀很恐怖,好像是死了之後,被人丢到了這裏面。
這難道就是大名鼎鼎的科勒爾斯基?
但仔細檢查了一遍,周泉北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連外面那個紅鱗怪物都能控制,即便是死去,科勒爾斯基恐怕也不必這麽恐懼,這麽駭人。
就如同一個得道的高僧,跟一個凡夫俗子,處在一個同樣可怕的環境裏,但同樣是要死去,兩人的表情,恐怕也絕對不會一緻。
難道,科勒爾斯基并沒有死?
但周泉北很快就失笑着搖了搖頭。
外面那頭紅鱗怪物還在,頭骨狀的潛水艇還在,科勒爾斯基如果沒死,肯定早就靠着這些東西離開了。
而看屋子内的情形,很可能,當年災難發生之後,所有幸存的人,都跑到了科勒爾斯基的所在地,尋求庇護,或者說,強迫庇護。
但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們并沒有如願。
可爲何科勒爾斯基會不知所蹤呢?
周泉北又點燃了一顆煙,強迫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
房間裏這些人,雖然死狀可怖,但事實上,他們也是一群可憐人,時代的犧牲品而已。
順着辦公室來回走了幾圈,周泉北忽然發現,在角落裏,有一個頭顱的背影。
周泉北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這他麽是什麽情況?
這裏,所有人的屍身,雖然表情恐怖,但基本都是完好的,爲什麽會有一個單獨的頭顱。
周泉北走過去,用匕首鑿開冰凍,小心把頭顱正了過來。
死者是個白人,大約40歲左右,長的很英俊,雖然口鼻和眼角都有血液滲出,但看得出,他當年應該是個美男子。
雖然身首異處,但他的表情卻很安詳,頗有些寵辱不驚的架勢。
周泉北心裏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忙拼命四處尋找。
可除了在幾個角落裏發現的骨頭渣子,根本沒有了任何半截屍身的存在。
周泉北将這頭顱放在辦公桌上,仔細端詳,忽然,他原本閉着的眼睛,竟然睜開了。
饒是周泉北膽大,不由也被吓了一跳,手裏的煙都掉到了地上。
但等了好久,這頭顱沒有一點反應。
周泉北這才回過神來,想必,這是由于自己的溫度,附在他臉上的冰塊融化了一些的緣故。
周泉北又點燃了一顆煙,搜了搜辦公桌裏,已經空無一物,很可能,當年那些珍貴的、堪比千金的文件資料,已經被這些人拿去生火取暖。
又在房間裏尋找了好一會兒,仍然一無所獲。
周泉北雖然不願意往哪方面想,但事已至此,脈絡其實已經有些清晰的。
很可能,當日再難發生時,科勒爾斯基沒有來得及撤離,便被這些人堵到了辦公室裏。
随着時間的推移和溫度的降低,人們遲遲找不到出路,饑餓、寒冷,處在萬分絕望的情況下,科勒爾斯基,這個擁有一多半猶太血液的人,便成爲了其中的發洩口。
他們砍下了他的腦袋,吃掉了他的身體,但卻依然沒有逃脫掉死亡的厄運。
周泉北不由有些悲哀,雖然他無法想象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依照科勒爾斯基的能力,找出出路,帶領衆人逃脫,絕對不是沒有可能。
但這些人,明顯做出了更極端的選擇。
周泉北心裏,也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悲哀。
就如同闖王李自成,英雄一世,縱橫天下,最終,卻在九宮山的破廟裏,被一個貪财的農夫,砍下了腦袋,換取了幾百兩白銀。
周泉北将科勒爾斯基的腦袋扶正,點燃了三顆香煙擺在桌上,跪在地上,恭敬的對他磕了幾個頭。
以當時的那種情形,恐怕,他的家人,也絕對無法得到保全,一世英名,卻落得這個下場,着實令人唏噓不已。
周泉北既然碰到了,就算無法做些什麽,但最起碼,也要給他應有的尊重。
做完這一切,周泉北剛要站起身來,卻忽然發現,科勒爾斯基剛才睜開的眼睛,竟然閉上了。
他的眼睫毛很長,栩栩如生,仿似還沒有死去一般。
可惜,身體都已經不在了,科勒爾斯基畢竟不是大羅神仙,可以再長出一個身體。
周泉北長長歎息一聲,正準備離開,卻忽然發現,科勒爾斯基的耳朵上,好像有一個晶瑩的耳釘。
耳釘不是金質,在那個年代,猶太人是不被允許擁有昂貴的黃金的,但也不是銀質,有些發烏,又有些發亮,說不出這是什麽材質。
周泉北忽然想起了科勒爾斯基那一枚勳章,忙從口袋裏掏出來,卻發現,耳釘似乎對尋常有一種吸引力,雖然握在周泉北手裏,但周泉北卻趕到了一股牽引力,仿似有磁性一般。
“博士,我也不是故意爲難你。不過,小弟已經落到了如此下場,您養的那頭紅鱗怪物還在外面等着,不如,我就拿您的耳釘,當做信物,也省的他恩将仇報,要了小弟的小命。回去,我一定給您多燒些紙錢。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把您的屍體好好安葬。”
周泉北說着,小心取下了科勒爾斯基的耳釘,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這并不是需要打眼的耳釘,而是夾在耳朵上,看來,科勒爾斯基并不是喜愛裝扮的男人。
又仔細找了一圈,确定沒有其他可用的東西,周泉北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從進來工事到現在,大概已經耗費了一個半小時,周泉北早已經是饑腸辘辘,身體發虛,不敢再耽擱,趕忙快步走出了這個工事。
那頭紅鱗怪物果然還在外面等着,看到周泉北走出來,不由歡喜的吐出了豔紅的蛇信子。
周泉北有些無力,但事已至此,如果這頭紅鱗怪物真的要攻擊自己,自己怕是毫無還手之力了。
想着,周泉北将科勒爾斯基的耳釘摘下來,在這紅鱗怪物的眼前晃了晃,“夥計,你認識這東西麽?”
這紅鱗怪物眼中居然有眼淚掉出來,大頭用力點了幾下,回應周泉北。
周泉北不由又驚又喜,這紅鱗怪物的智商,已經高到了這種程度?自己說的是漢語,它居然也能聽懂?
“夥計,我快要餓死了,能不能帶我去找點吃的?”周泉北嘗試着詢問道。
這紅鱗怪物竟然示意周泉北坐在它的身上,周泉北不由大喜,趕忙爬在了它身上。
紅鱗怪物健步如飛,很快,就帶着周泉北離開了這片冰冷區域,又來到了一處溶洞裏。
這個溶洞雖然還有冰層,但已經不再那麽寒冷,而且有着很多人類工事留下的痕迹。
紅鱗怪物把周泉北放在了一個類似與倒塌了的倉庫之前,周泉北用匕首撬開鐵門,打開手電筒,走了進去。
這赫然是一個物資貯備倉庫,由于已經倒塌,看不清裏面的模樣,但絕不會太大,周泉北往裏走了七八步,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貨架。
貨架雖然倒塌了,但上面,卻有很多的罐頭。什麽牛肉、沙汀魚、雞塊,還有一些制式白酒,簡直到處都是。
周泉北不由大喜,哪裏管還有沒有保質期?
這裏這麽冷,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冰箱。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三下五除二,周泉北直接拆開了幾盒罐頭,大吃一頓。又喝了一些白酒,身體瞬間暖洋洋的。
舒服的打了個飽嗝,卻發現,紅鱗怪物,正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你也想吃?”周泉北用匕首啓開了幾盒罐頭,擺在了紅鱗怪物的面前。
紅鱗怪物不由大喜,轉瞬之間,就把這幾盒罐頭吃了個幹淨,又眼巴巴的看着周泉北。
周泉北不由無語,直到啓開了七八十盒罐頭,紅鱗怪物這才意猶未盡的打了個飽嗝,歡喜的看向了周泉北。
周泉北心中簡直驚詫莫名,心中也有了一些判斷。
很可能,這隻紅鱗怪物,才是科勒爾斯基的心血所在。
恐怕,他當時看待它,也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啊。
不過,周泉北忽然想起來,紅鱗怪物害怕葉綠素,這又是個什麽原因?
難不成,是它常年呆在地下,缺乏陽光的關系?
想着,周泉北進去找了找,找到了一盒菠菜的青菜罐頭,打開,擺在了紅鱗怪物面前,“夥計,要不要來一點?”
果然,紅鱗怪物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慌忙搖了搖頭,巨大的身軀也退後了好幾步。
周泉北不由好笑,用匕首尖挑了一些,放在自己嘴裏,用力大嚼,笑道:“我說,夥計,你可不能挑食啊。這東西很美味的。來,嘗嘗。”
說着,周泉北将罐頭遞到了它的大頭前。
紅鱗怪物見周泉北并沒有惡意,吐出了一下豔紅的蛇信子,嘗了一下,豔紅的大眼睛不由一亮。
顯然,它從未嘗試過這種東西。
片刻間,就把這盒罐頭吃了個精光,又眼巴巴的看着周泉北。
周泉北不由好笑,這頭紅鱗怪物,無論智商還是身體,幾乎都達到了生物的極限,如果能跟它做朋友,倒真不是一件壞事。
“我說夥計,這東西不多了,而且時間這麽久了,可不能多吃。你放心,等我出去了,也帶你出去,你想吃多少這東西,我就給你準備多少。好不好?”
周泉北大叔誘騙小朋友一般,笑着對紅鱗怪物道。
紅鱗怪物開始有些不解,但片刻,卻歡喜的點了點頭,滿眼歡喜的看向了周泉北。
周泉北不由一笑,“我說夥計,你也不能沒有名字,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既然你身體是紅色的,那我以後就叫你小紅吧。”
紅鱗怪物似乎有些委屈,但看了看周泉北手裏的罐頭盒,隻得委屈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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