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和海浪都屬于大自然的力量,人類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失去平衡被淤泥包裹之後,我立刻就失去了方向感,直覺的整個人像陀螺一般在快速旋轉,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地,舞動着四肢想穩住身形卻也都是徒勞。
不知道是自然現象還是我們無意中觸發某種機關,在這片海域中竟然出現了一個漩渦,水流巨大的作用力帶着二人一起旋轉了起來,同時四周伴有大量的氣泡産生。因爲海底的淤泥全被沖的飄了起來,四周一片昏暗,所以我看不清骨頭的情況,隻能伸手亂揮,希望能抓住什麽結實的物體讓自己停止旋轉。
隻是幾秒鍾的功夫,我感覺自己已經被水流包裹着轉了不下十多圈,腦袋變得昏昏沉沉,胃裏也像四周的水流一樣翻江倒海陣陣惡心之意不斷湧上喉嚨。
雖然如此,但漩渦的強度卻絲毫沒有減弱,反而還在逐漸增強,水流的轉動速度也越來越快。就在我忍不住即将嘔吐出來的時候,忽然感到後背一陣劇痛,似乎是撞在了什麽堅硬的物體上,緊接着整個人就翻着跟頭被暗流帶着沖向了某一個特定的方向。
這時候的感覺就像是失足從樓梯上摔倒,然後轉着圈滾下去一樣,我的後背和胸口以及腰部和腦袋全身上下幾乎每一處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撞擊。潛水防護服能緩解水壓增加浮力,卻不像登山防護服那樣可以減小沖力,所以這些傷害都是實打實招待在了我的身上。
在掙紮無果的情況下,我也索性放棄了抵抗,不再浪費體力任由海水翻來覆去的折騰自己,隻是在心裏默默祈禱。身上的防護服和腦袋上的潛水面罩千萬别被撞破了就好……
這個碰撞的過程持續了長達一分多鍾,直到我迎面撞在了一個巨大的物體上之後這才算停了下來。我痛苦的閉着眼睛,都能想象出自己全身上下青一塊腫一塊的樣子。水流依然十分湍急,周圍布滿了氣泡,不時還會有大大小小的石塊撞在我的身上,我隻好用胳膊護住腦袋。把後背‘奉獻’出去,弓起身體縮成一團躲在那個巨大物體的下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十幾分鍾,也可能是幾分鍾,或許是更短的時間。總之在我的感覺上這是一段十分漫長并且非常痛苦的時間,水流重新恢複了平靜,海水中渾濁的泥漿也沉澱了大半,水下射燈依稀可以照清楚前方兩三米的情況。我忍着身上的痛感爬起來看了看四周,發覺骨頭正趴在左側兩米開外的位置。身上壓了四五塊輪胎大小的石頭,一動不動。
我見狀連忙遊了過去,一邊呼喊着他的名字一邊用力把那些石頭移開。索性骨頭并沒有什麽大礙,隻是被石頭壓的無法動彈,脫身之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的情況比我稍微要糟糕一些,剛剛在漩渦裏翻滾的時候沒能忍住,一大口穢物全都吐在了潛水面罩裏。
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我隻好敲了敲面罩皺眉問道:“老骨。你怎麽樣?”半晌骨頭用幾乎要再次嘔吐的口氣強忍着回應了一句:“俺……俺還想……吐!……”我微微歎了口氣,在心裏慶幸自己剛才忍住了惡心。否則像他這樣吐在了面罩裏,簡直比死還要難受……
安慰了幾句讓骨頭暫時忍耐,我拉着他準備趕緊潛回水面好離開這片詭異隻地,誰知擡頭一看四周卻又驚的停在了原地。隻見我們此時所在的位置徹底換了一番,已經不再是剛剛海底的場景,而是在某個人爲的建築内。這裏似乎是一個大殿。幾根粗壯的柱子就立在眼前,腳下的台階清晰可見。
因爲水下射燈的照明範圍有限,所以我無法看清整個大殿和這個空間的詳細情況,隻能從細微的地方着手分析。二人腳下的台階上幾乎沒有淤泥,有些地方還在不停往外冒着氣泡。旁邊的巨大柱子也是一樣,微小的氣泡不斷從一些裂縫和細小的孔洞中連串冒出漂向上方。乍一看,還頗有幾分‘龍宮’的味道。
從這些迹象上來看,這座水下大殿分明是剛剛才被淹沒,很可能在十分鍾前這裏還是一處無水空間。我蹲下身子将水鐮刀插進磚縫裏用力撬了一下,随着磚塊的破碎,又是一大串氣泡冒出。這足以證明了我的推論,看來水淹這座大殿的‘兇手’很有可能就是我們……
我正在心裏思索着這裏會不會就是闵瑤族遺址的一部分時,旁邊的骨頭忍耐不住了:“老張,你幹啥呢,俺……俺實在是有點……有點受不了了!……”我應了一聲擡頭往上看去尋找出口,卻發現水下射燈的光柱在十多米左右的高度發生折射,變成了一片光暈。
光暈隻有在水面上才會産生,這就意味着在我們不遠的位置就有空間,置身在滿是污穢面罩裏的那種感覺不用想我也知道肯定極其難受,于是拉着骨頭浮了上去。果然,在上浮了七八米之後,我們的腦袋探了出水面。骨頭顧不上詢問這是哪裏,立刻将脖子上的密封拉鏈拽來,将氧氣面罩摘了下來。
他這一口吐得雖然沒有多少,但還是把氧氣面罩糊住了大半。洗了把臉後,骨頭也不管有海水到底多鹹,來來回回漱了七八次口這才算緩了過來。我幫他把潛水面罩清洗幹淨,這才開始打量四周。
剛剛我的分析沒錯,這裏的确是不久前才湧入海水,不過還沒有被徹底填滿。水面距離大殿頂部還有五米左右的距離,在這段區域内,柱子和牆壁還都是幹燥的,水面上漂浮着布條,書卷等等不少雜物。骨頭重新戴上潛水面罩也是滿臉驚訝:“這……這是啥地方?”
我說了一遍之前的分析,他一聽這裏很有可能是闵瑤族遺址,頓時也興奮起來:“那咱趕緊下去找找,萬一能把水晶碎片翻出來,那一會就能直接返航了!”我沉思片刻微微搖頭:“看這些巨大的柱子就知道這個宮殿的規模肯定非比尋常,想找到那麽一個小小的水晶碎片無異于大海撈針。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退路找好。否則就算找了水晶碎片咱們也得被困死在這裏!”
休息了片刻,我們重新潛入水中,從地面上那些瑣碎物品的傾倒狀态來判斷水流的活動方向,以此來尋找來時的道路。很快,骨頭就在大殿相反的地方找到了一處向上延伸的台階,閑着剛剛連滾帶爬的狼狽樣子。我打了個‘ok’的手勢,确定這就是來路。
這條通道很長,台階也非常密集,二人遊了近五分鍾才到達盡頭。舉着水下射燈一照,卻傻了眼睛。隻見台階盡頭通往外界的出口并不在正前方,而是在我們頭頂。可能是因爲剛剛的進水速度太快,雜物太多,所以此時出口被大量藻類植物塞了個嚴實。
我和骨頭合力推了推,才發現這些水藻的密度非常之大。幾乎就是一堵堅硬的‘水藻牆’,以常人之力根本無法破開。嘗試幾次無果,我徹底放棄,擡手将胸前防護服上的塑料蓋子打開,按下了裏邊的紅色按鈕。随後隻聽到‘滴’的一聲響動,便再也沒有了反應。
骨頭開口詢問:“這玩意……能管用麽?”
我搖搖頭:“希望咱們現在距離快艇位置沒有超出通信範圍,秃子如果收到了信号,應該會下來尋找!”話音剛落。就聽到‘轟隆’一聲悶響,二人頭頂上的‘水藻牆’竟然在瞬間支離破碎。巨大的能量波動推的我們打了個趔趄,緊接着就有兩個光點出現在視線之中。
待海水中的混濁物清澈一些過後,兩個光點也清晰起來,我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正是身穿潛水防護服的光頭和冷琦。可能是因爲不知道内部情況如何,所以他們并沒有貿然下來,而是蹲在出口旁邊不斷往裏張望。骨頭見狀異常興奮。立刻起身從洞口鑽了出去,我也緊跟在他身後。
因爲骨頭腦袋上的水下射燈已經掉下來了,所以此時他身上并沒有照明設施,整個人像一隻大泥鳅一樣忽的浮了上去。蹲在出口旁邊的光頭顯然被吓了一跳,還以爲是有什麽水下的怪物湧了上去。立刻往後大腿了一步,同時從身上摸出水鐮刀做好了防禦準備。我甚至都隐約聽見他‘卧槽’的喊了一聲。
冷琦的反應速度比光頭還要快,對準骨頭直接就是飛起一腳,看樣子是想将這團‘黑影’重新踹回到的通道内。我緊跟在後邊看到了這一幕,連忙用力将骨頭推向一邊,但卻暴漏了自己的身體,冷琦那一腳不偏不斜正踢在我的後背上。剛剛遭受了一番水流的沖擊和碰撞,我的身體已經‘傷痕累累’,此時又被踢了一腳,後背頓時感到一陣淤痛,硬是被重新踢進了通道!
見到他們發起了攻擊,骨頭也是一愣,但随即摸着自己額前秃秃的水下面罩立刻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連忙揮着手高聲大喊:“秃子!秃子!是俺和老張!是俺和老張!”對面的光頭舉着水鐮刀正欲加入‘戰鬥’,聽見叫喊聲也停住了身形,調整水下射燈的角度照在骨頭身上:“诶?老骨,怎麽是你啊?”
看清了骨頭的樣子,他們二人立刻就明白被踹下去的那個除了我肯定不會再有别人,冷琦二話不說直接跳了下來,遊到身邊将我扶了起來:“張瑞,你……還好嗎?”我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來搖了搖頭:“沒事,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在水下身手也是這麽矯健……”
從通道遊出去以後,光頭看着我大嘴一咧:“呦呵,咱這回可實打實的上演了一場‘大水沖了龍王廟’,怎麽樣老張,被咱們冷女俠用玉腳‘親吻’的感覺爽不爽?”我白了他一眼:“你是做火箭來的吧,這剛摁完按鈕還沒過兩分鍾呢,怎麽就找到我們了?”
光頭皺着眉頭聽我說完,随後遊到近前身邊摸着我水下面罩的側邊擺動了一下,随着‘咔哒’一聲輕響,他和冷琦的聲音都清晰的傳進了我的耳朵,似乎是面罩内部有某種語音裝置。幫骨頭也打開之後光頭才開口解釋:“我說怎麽喊破了嗓子你們也沒有回應,感情這對講機壓根就沒開!下水之前忘了說了。你們就不會自己研究研究!”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下水之後我和老骨忙着救大魚丸,一秒鍾都沒閑着,哪還有功夫去研究這東西!對了,那老頭回去了麽?關鍵時刻自己逃命了,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光頭繼續說道:“那老爺子已經上船了,這事其實不怪他。你們身上都背着氧氣瓶呢。可他沒有啊。再不出水恐怕就沒命了,換誰他都得往回跑。大魚丸一上船就把你們的情況說了,我和冷女俠下來找了有十分鍾了,直到你發出求救信号才确定了位置。”說着指了指肩膀上挂着的那個類似大哥大的儀器:“要是沒有這玩意,鬼才能想到你們鑽到地底下去了!怎麽樣,剛才那記‘深水炸彈’威力還不錯吧!”
冷琦也應聲道:“大魚丸上船後說這片海域有磁力,可以吸引金屬,我們就背着應急用的液氩氧下來了。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有一股很強勁的磁力在吸引金屬。”骨頭用力點了點了。把大葉子能在阻礙磁力的事情說了個大概,光頭聞聲笑道:“我說你身後怎麽多了個王八殼子,原來是把氧氣瓶給包起來了,難怪我們剛才會看錯。”
說話間,周圍被炸起來的漂浮物已經重新沉澱了下去,海水又變的清澈起來。我回到通道的入口旁觀查看,發現這裏原本是被一塊鋼闆密封着,隐藏在厚厚的淤泥之下。剛剛的氧氣瓶陰差陽錯的落在鋼闆之上。兩人用力擡氧氣瓶時竟然也将鋼闆一并擡了起來,導緻大量海水湧入了那個封閉的大殿。将我們也一并卷了進去。
冷琦跟在旁邊勘察了一番,随後開口分析道:“如果裏邊的空間之前沒有被海水淹沒,那單憑兩個人的力氣不可能頂着近千斤的水壓輕而易舉将鋼闆掀開。一定是不小心觸發了什麽機關,導緻鐵闆在後來的過程中自己強行打開,才使得大量海水魚貫而入!”
聽說通道裏邊有大殿,光頭立刻來了興趣。故作深沉道:“根據我的分析,正常情況下也不可能會産生這麽強的磁力,很有可能是人爲制造。既然這地下還有建築,咱們必須得進去看看,沒準能找到什麽機關把這種磁力關掉。那快艇就能繼續前進了!”
我哼笑道:“根據你的分析?根據你的分析,這大殿裏邊沒準還有什麽韓國的古董,咱們順手牽羊拿上幾件,在中國古玩市場上肯定能賣個好價錢。撈上一大筆,下次的活動經費就出來了,是吧?”
他聽後立刻嬉皮着豎了豎大拇指:“要不怎麽說咱是好兄弟呢,簡直是太了解秃爺了!”
雖然明知道光頭放在後者上的心思更多,但冷琦也表示支持:“磁力這件事情必須解決,否則我們就算回到了快艇上也不能移動分毫。既然已經來到門口了,就下去看看吧。”
在幫助骨頭重新将水下射燈固定在額頭上後,由我帶頭四人相繼潛回了通道。穿過台階來到之前的大殿,上方已經沒有了空間,整個大殿徹底背海水淹沒,隻有那些柱子和地磚還在不斷往外冒着氣泡。我們走在大殿之内,像是在月球漫步一樣,一步三米緩緩往前移動。
進入到大殿内部,地面上有許多紅色的大箱子,七零八落的散在四周。大部分都已經被水流沖開,存放在裏邊的書籍全都泡成了糊狀。我湊到其中一個箱子從中拿起了一本書籍,雖然上邊的字體模糊不清,卻還能看出來寫的竟然是中國漢字!封皮上隐約顯示着‘某某經’。
光頭望着那些箱子和漂浮在空中散了架的書籍連連搖頭感歎:“如果能帶出去,這些書的價值可比老錢那一箱子值錢多了。現在這些價值連城的東西都變成了漿糊,可惜,可惜呐。”說着走到一根柱子旁邊看了看:“你們說這以前是不是咱中國的地盤,明顯都是中國風格的建築,跟韓國沒半點關系啊。”
我也走過去擡頭看去,發現這根柱子上浮雕着一條盤旋而上的金色大龍,側邊還寫了一句古代篆體文字,确實不像是韓國境内的東西。我正在思考着這個傳說中的闵瑤族會不會是中國的某個古老民族,就聽到對講耳機裏傳來骨頭緊張的聲音:“你們……快過來看看,這有個……黑色的觀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