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雪日來得快去的也快,三個小時後天氣放晴,溫度開始逐漸回升。幾個人都在慢慢暖和過來後閉眼睡去,我卻心情沉重難以入眠。
正當我望着冰洞頂部透過來的點點陽光發呆時,光頭的大腦袋忽然探了過來:“老張,你知道廁所在哪不?帶我去一趟呗。”我看了他一眼:“标準廁所我也一直沒找到,隻能去外邊将就一下了,走吧。”說着起身套上棉襖在前邊帶路。光頭呼着哈氣跟在後邊:“這鬼地方冷成這樣,我真納悶這麽多天你們是怎麽熬過來的。”
我苦笑一聲:“怎麽熬,咬着牙熬呗。倒是你,怎麽把冷琦和曉欣也帶來了?這次這麽危險,這不等于害了她們麽!”光頭一臉不在乎:“嗨,沒那麽懸乎,有什麽好怕的。再說我冤枉啊,是那倆姑奶奶非要跟着我。我總不能把她們綁起來鎖在家裏吧?”
我歎了口氣:“正經點,沒跟你開玩笑!這座冰火谷要比我們想象中更加可怕。耶株從小在這裏長大,不知道目睹了多少人從這裏上山,能出來的卻寥寥無幾,就連那位老爸的孫女也把性命丢在了上邊!”光頭道:“不用擔心,他們那都是業餘的,咱有裝備呐。看見那輛雪地坦克了沒,就算是被雪崩給埋了,也能鑽個洞再出來。到時候咱們哥幾個坐在裏邊鬥着地主唠着嗑就上山了。”
“他們都業餘的,那你就是專業的了?”我輕哼一聲:“前兩天我和小葉都領教過了雪山的厲害,在寒冷和饑餓中被野獸包圍,那感覺讓人終生難忘……”
“終生難忘就對了,那才能給咱留下更深刻的印象當做美好回憶。我說老張你這次是怎麽了,怎麽忽然變得這麽消極?這麽跟你說吧。現在兩個選擇。一個是咱打道回府苟活三五載看着身邊的親人慢慢死去,然後自己再兩腿一伸。第二個就是用這三五年的時間去賭一把,倘若成功那就是衣錦還鄉,三五十年的大好時光在前方招手。”
走出了後門光頭找了個雪堆蹲下:“我知道你是在擔心這幾個妹子,要不然這麽着,等明天一大早老骨咱哥仨上路。開着坦克一路登頂。争取在三天之内回來,怎麽樣?”我沉思了片刻,發現他說的雖然看似不靠譜,但卻是頗有道理。我們手裏不僅僅掌握着自己的性命,而是整個家族的性命!所以,别無選擇……
“也隻有這樣了,小葉說過,暴風雪過後的天氣最爲晴朗,并且短時間内不會再有什麽惡劣的天氣情況。是登山的最佳時機。咱們不等了,趁着她們還再睡覺,叫醒老骨,馬上出發!”光頭露着半拉屁股裂開了嘴:“這就對了,優柔寡斷不是你的風格。不過現在眼下還有個更緊急的情況,需要處理……”
我有些詫異:“什麽情況?”
“我出來的急,沒帶紙,你有沒?……”
…………
十分鍾後兩人分工行動。我去叫醒骨頭,光頭則去收拾裝備整理坦克。骨頭躺在暖暖的白熊皮上睡得正香。鼾聲陣陣口水直流。我輕輕把他推醒,随即捂住了嘴巴:“别說話,拿着衣服跟我出來!”骨頭瞪着眼睛點了點頭,随後拿着羽絨服跟我蹑手蹑腳的走了出去。
“啥?!”聽完我和光頭的計劃他有些吃驚:“咱們三個去?可是……俺答應了李姑娘要帶她一起去看狐狸啊。”
“狐狸重要還是命重要!?”光頭聞聲從坦克裏彈出腦袋:“咱們這次是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去的,說不準什麽時候就丢了。把裝備扔到後邊,趕緊上來!”
等我們清點好裝備太陽已經下山。天空隻剩下一抹餘晖,整座冰火谷也逐漸被黑暗所籠罩變得陰森恐怖。正當三人準備出發的時候,耶株的身影忽然從坦克後邊走了出來:“你們真的要去?”光頭一聲輕哼:“野豬老弟,在我們大城市裏,偷聽别人說話可是不道德的行爲。别跟我說你蹲在坦克後邊。是在堆雪人玩。”
耶株沒有理會,徑直走到我面前:“爲什麽?爲什麽最後你還是要上山?”我有些躊躇:“我們……真的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否則也不會冒險,希望你幫我照顧好小葉她們。幸運的話,我們會在三天以後回來。”說完就要上坦克,卻被他伸手攔住:“這不是時間的問題,一旦進去,你們幾乎不可能出來!那裏,很危險!”
光頭繼續插話:“我們去意已決,不用在這浪費口舌,有這時間還是趕緊進屋洗洗早點睡吧。”
耶株有些惱火,死死的盯着我:“我不明白,爲什麽你們都要不顧一切的上山。每個人都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有什麽能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我歎了口氣:“自己的生命固然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爲在那之上,還有親人的生命、愛人的生命、兄弟的生命!”
争執了半天,耶株知道已經無法再阻攔我們,于是沉沉的說了句:“你們稍等一會”,随後轉身走進了長屋。骨頭在一旁呆呆問道:“他不會是去找幫手了吧,要不咱們趕緊走吧……”我站在原地心裏思緒萬千,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自己能想什麽……
五分鍾後,耶株從屋内走了出來,手中還拿着幾個圓球:“這是我們常用的火彈,你帶上幾個,需要火源的時候或許能用得上。”光頭不削的笑了笑,從身上摸出一根大中華點燃之後吸了幾口舉起了手裏的打火機:“野豬老弟,不是咱不領情,你們那玩意當真已經過時了。這東西叫打火機,省時省力攜帶方便呐。”說完還啪啪打了幾下火。
我白了他一眼,随後接過那些火彈塞進兜裏:“非常感謝,放心,我們會平安回來的。”耶株微微點頭:“一會到了山腳會有一個很明顯的分岔口,你們一定要選擇路況較差的那條。雖然繞遠。但卻能一直帶你們走到海拔五千米以上的位置。”
再次謝過耶株,我們在他的目送下開着坦克緩緩駛進了冰火谷山口,以山體爲正前方全速前進。
由于這輛坦克已經摒棄了軍用目的,所以大部分軍事零件都已經拆除,餘留出了大量空間。内部用一塊擋闆分割出了另一個用來儲物的小空間,光頭這次攜帶的裝備幾乎都在裏邊。我探着腦袋看了一眼。馬上就發現了那個十分眼熟的電動旋風鏟手提箱:“咱這回又不是倒鬥,你拿這東西幹嘛?”
光頭那根大中華還沒抽完,吐了個煙圈滿臉享受:“這東西是多功能的,用處多了去了,誰告訴你它隻能用來倒鬥。”我無奈的搖搖頭,随後在手機裏翻出了冰火谷山體照片放大了觀看:“咱們距離冰火谷還有一段位置,通過耶株所說的岔路口才算徹底進山。這一帶看似全是平地,實際地面上隐藏着不少雪坑冰洞,老骨你慢着點開。免得欲速則不達。”
骨頭應了一聲,手握操縱杆聚精會神的看着前方,似乎還處在開坦克的興奮勁裏。坦克内部的潛望鏡已經被拆掉,正前方那塊鋼闆也被切割出了一個窗口,一塊厚厚的塑膠玻璃鑲嵌在其中,透過這個窗口,坦克正前方近一百八十度的方位全都處在視線之内,毫無盲點和死角。
我湊過去坐在骨頭旁邊觀察情況。坦克兩側明亮的探照燈照亮了方圓五十餘米的範圍。放眼望去,地面除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之外空無一物。遠處的冰火谷也變成了黑影。唯一讓我稍稍安心的是,天上繁星點點沒有半點雲彩。小葉說的沒錯,這裏短時間内不會再有暴風雪等惡劣的天氣氣候。
大概是爲了安全起見,所以骨頭開的很慢,差不多隻有二三十脈的速度。二十多分鍾後我們便到達了耶株所說的岔路口,也是冰火谷的山腳下。這裏的确有兩條道路。雖然都被積雪覆蓋卻還能隐約辨認。右邊道路上的積雪十分平整,直直的通向山頂,越往高去坡度越鬥。
左邊則是直行圍着山體轉圈,地面上滿是凸起的雪球和冰塊,最大的甚至有一兩米高!骨頭看着兩條路拉動了刹車杆:“咱們……走那個?”光頭眯着眼睛盯着右邊的平道看了半天:“按理來說這個坡度對雪地坦克來說應該不算什麽。要不……咱們試試?”
我搖搖頭,指了指左邊:“耶株來過這裏,具體情況比咱們更加清楚,聽他的不會錯,走左邊!”骨頭應了一聲,左轉方向直行向前。坦克體型龐大,最不靈敏的就是轉向系統。開進左邊這條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後,我們耳邊就一直存在着冰塊被壓碎時的劈啪爆響,偶爾遇到壓不過去的大冰塊,骨頭還得前後來回錯位從旁邊繞過。
艱難的前進了十多分鍾,光頭終于忍耐不住,連連招呼骨頭刹車:“秃爺暈船暈車暈飛機,暈坦克這還是頭一次……不行了,趕緊停下緩緩,眼珠子都快給我晃飛了……”我在旁邊笑道:“就你那小眼睛,晃飛了腦袋也不一定能掉出來。”
正說着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響動,緊接着就聽‘咔嚓’一聲,一個直徑兩米的冰塊應聲砸在了坦克前方五六米的地方。三人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陣陣後怕湧上心頭。倘若剛才沒有刹車,此時那塊巨冰肯定會砸在我們頭頂,後果如何,不敢想象!
骨頭驚得臉都綠了:“這……這他媽是從哪掉下來的?”我探着腦袋湊到玻璃近前往上看去,隻見在這段道路的山坡之上不時會有大大小小的散冰從上邊滾落,有的直接飛馳而下落向更深的地方,有的則直接砸在四周摔得粉碎。先前我們壓碎的那些雪球,其實都是早已摔散的冰塊!
不等我們反應過來,又是一塊巨冰落在坦克前方偏右的位置。這塊相比之前的要稍小一些,猶如一枚冰球炮彈一般,砸在地面上爆裂開來,無數細小的冰塊撞擊在坦克身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光頭見狀連忙招呼着骨頭趕緊前進:“快走,别停,否則越等越多!”
骨頭也反應過來,一腳油門加快速度駕駛坦克沖了出去!沿途不斷有冰塊落在周圍,直接砸在坦克上的也不計其數。三人聽着頭頂時大時小的撞擊聲都在心裏捏了一把汗,希望這輛坦克不是冒牌貨,能抵擋住這持續不斷的冰塊攻擊!
坦克越開越快,由于道路短時間内沒有彎道,所以骨頭也顧不上許多,油門幾乎都踩到了底部。正在這時,擋風鏡上忽然一黑,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擋住了我們的視線。骨頭連忙猛踩刹車,飛馳的坦克緩沖了近一百米才重新停下,車身忽忽悠悠竟有些傾斜。
我歎了口氣:“躲來躲去還是陷到雪坑裏了,沒人出去清理咱們肯定沒辦法再走。”光頭正暈的厲害,聽到這話連忙搖搖晃晃站起來打開頭頂的艙蓋将腦袋探了出去:“可他媽憋死我了,這地方一到晚上怎麽這麽黑,老張把手電遞給我。”我從後邊的‘裝備庫’裏翻了幾下,随後摸出一把胳膊粗細的led手電扔了過去。
光頭接過手電擺弄了幾下,一道同坦克車燈差不多明亮的白光瞬間亮起,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我擡起手臂擋住強光:“死秃子你趕緊把手電拿出去,這什麽牌子的,怎麽比燈泡還亮!?”骨頭嘿嘿一笑:“這是老錢送的,說是外國人用來倒鬥的裝備,聽說還是從加拿大買的,除了照明還能……”
骨頭還沒說完,我們就聽到外邊的光頭驚嚎一嗓子,連原本的聲音都變了味道:“卧槽!這尼瑪不是雪坑,是懸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