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黑氣遠看好像隻是一朵烏雲,但近瞧卻是鋪天蓋地,移動速度快的驚人。我們想要逃跑已經來之不及,隻能眼睜睜看着成噸的黃沙撲面而來!霎時間,周圍變得飛沙走石,似乎有一股狂風瞬間降臨在我們頭頂一樣。老羅還在喊着什麽,但已經被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完全覆蓋。
沙崩是一種較爲罕見的自然現象,多發生在沙丘高低之中。在這些近百米高的沙丘之上,細沙經過長年風化日曬會變得輕盈松散,也就是俗稱的散沙。這些散沙十分不穩定,但流動性卻很大,不易被風吹走。當它們囤積到一定程度以後,聲音的震動、劇烈的狂風以及輕微地震都能使散沙開始運動,崩塌也就開始了。
沙崩與雪崩類似,但其造成的後果卻大大高于雪崩。沙崩一旦發生,其勢不可阻擋。成千上萬噸的散沙夾雜着堅硬的沙塊,以極高的速度從高處呼嘯而下,所過之處将一切掃蕩淨盡。這些散沙中還夾雜着大量空氣,這樣導緻它們的流動性更大。有時甚至可以蔓延到近百公裏之外,威脅周邊的村落,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那道沙牆就早已呼嘯而至,成噸的散沙就如汪洋的海水一般将我們吞沒。面對着毀滅性如此之強的沙崩,就連沙漠之王黑駱駝也顯現出它的無奈,直接放棄了希望不再掙紮,靜靜站在原地等待死亡的降臨。動物雖然如此,但人卻不一樣,就算自己放棄了逃跑,求生的本能也會孤注一擲。
我拼命的使勁,努力活動着僵硬的身體,就在可以活動的一瞬間,旋風已經卷着黃沙沖到面前。霎時間,頭頂的光芒迅速減少,一大片陰影将我們籠罩在其中,連灼熱的太陽的也不見了蹤影。我轉頭看了一眼同樣滿臉驚恐的骨頭,連忙張口叫他快跑。
可是跟大自然比起來,人就像這沙崩中的一粒散沙一樣渺小。不等我發出聲音,嘴裏就在一瞬間被黃沙塞滿,同時眼前也覺得一黑,随後就被重重的拍在地上。我掙紮着想爬起來,可是剛剛擡起頭就感覺到頭頂呼呼生風,随後便被一團沙子重重蓋在了身上。
這團從近百米高沙丘頂上轟鳴而下的黃沙不知道有多少,給我帶來的感覺就好像有十個骨頭一起壓在了後背上一樣,一陣劇痛瞬間本來就有傷的脊椎和腰椎傳來,我甚至能清楚的聽到骨骼斷裂的‘咔嚓’聲音。随着頭頂上的黃沙越積越多,我感到胸腔被擠壓的生疼,同時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直到此時我才真正理解了爲什麽經驗老成的老羅和濤哥發現遇到沙崩以後會直接表現出如此絕望的一面,因爲他們知道在這種可怕的自然環境下,渺小的人類根本沒有生還的希望。沙崩不像雪崩,人被埋在積雪之下并不會馬上死亡,還能有一段寶貴的黃金時間可是等待救援或者自救。而沙崩則非常幹脆,人畜一旦被埋會馬上因爲壓力過大和氧氣不足窒息而死,就算被挖出來也早已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想到這些,我也絕望的放棄了掙紮,在心裏苦笑一聲,這就是命啊。就在我的大腦因爲缺氧已經變得有些意識模糊的時候,忽然覺得身下一軟,接着就是一空,所有黃沙頓時開始流動起來。沙子的流動充分減小了壓力,我一邊捂住口鼻防止沙子進入體内一邊貪婪的吸着氧氣。
有了氧氣我的意識又清晰起來,才發現原來我正跟着大量黃沙一同向地下流動。雖然周圍的黃沙數量在逐漸,但是我下降的速度和角度也慢慢加快,最後竟然由躺着變成了垂直下降!這種方式的下降速度很快也很短暫,不到一分鍾我便啪的一聲摔倒在腳下松軟的沙地上。但這并不是好兆頭,因爲頭頂還沒落地的黃沙依然有很多,不等我逃離原地便在瞬間将我掩埋,我也早已筋疲力竭,徒勞的掙紮一通後失去了意識……
接着我的思想陷入到了另一個世界,我仿佛身處在一個空蕩蕩的白色空間内。這房間内除了一張白色圓桌和兩張白色椅子外再無任何東西,我坐在椅子上想站起來卻沒有力氣,對面也同樣坐着一個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很是魁梧,低着頭讓人看不清面貌,帶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骨頭。
我努力張了張嘴,想呼喚一下對方,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仿佛這個身體和空間都不屬于我,而我隻有思維是清楚的。正當我還在暗自努力的時候,對面的白衣男子忽然有了反應,緩緩擡起了腦袋。我好奇的擡眼望去,發現那人竟是久别已故的幹爹骨刀!
骨刀一臉嚴肅,似乎還有些生氣。在盯着我看了幾分鍾後,猛的将臉湊到我面前低聲說道:“你這娃子,害了咱家娃子,到底爲個啥子!?”我聽得一頭霧水,想開口反駁但身體卻依然不受控制。骨刀見我沒反應,變得更加生氣,怒目圓睜的繼續怒吼道:“咱死了娃子,你也休得好過!”說完竟一把抽出了那把彎刀,直直砍向了我的脖子!
我心裏暗暗着急,感到十分恐懼,胸口也漲的厲害,接着終于‘啊’的一聲喊了出來。猛的睜開雙眼後,眼前卻仍舊一片漆黑。一大口沙子也被我從嘴裏吐了出去,我一邊劇烈的咳嗽一邊拿出了口袋裏的備用手電。備用的手電隻有四個小型led燈泡,雖然亮度較高但範圍有限,照來照去隻有一個碗大的光圈,并不能一次性看清周圍的情況。
我舉着手電晃了晃,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龐大的沙洞内。這個沙洞十分空曠,并且除了沙子之外什麽都沒有,手電光掃過去也被吞噬在無盡黑暗之中。地面被散沙覆蓋的很均勻,十分平整沒有任何痕迹,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和黑駱駝的蹤影。
我活動了一下身體,除了受過傷的胸口感覺有些憋悶以外并無其他大事,于是爬起來準備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出口。就在我跨出第二步的時候,忽然發覺左腳似乎被什麽東西緊緊纏住,低頭一看竟是冷琦的銀鞭!我順着鞭子尋了過去,發現冷琦其實就在我身邊不遠處,隻是被黃沙覆蓋看不出來而已。
她手裏緊緊的握着鞭頭,臉上蒙着一塊黑色紗巾,依然還處在昏迷狀态。我取下她臉上的紗巾,仔細看了看情況,由于有紗巾的保護,所以有效的組織了散沙湧入口鼻。但是沙崩強大的威力和大量散沙的沖擊還是讓她昏了過去,雖然沒什麽大礙,但是要想醒過來恐怕也得等上個一時三刻。
有了冷琦的啓發,我在附近的沙地大概搜索了一番,果然找到了被掩埋的光頭老羅還有他其中一個手下。老羅的情況同冷琦一樣,沒什麽大礙隻是暫時昏迷。光頭相對來說就要倒黴一些,嘴裏鼻子裏全都沙子,估計氣管内八成也進去了一些,不夠還好這些沙子堵的不是很嚴實,還留出了給他呼吸的空間,我幫他清理了沙子後啪啪兩個嘴巴直接給扇了個半醒。
另外一個夥計就隻能算是點背了,不僅是口鼻,就連耳朵裏都是沙子,而且塞得嚴嚴實實。心跳和呼吸早已停止,瞳孔也已經開始放大,我就是想救也确實沒有回天乏術。
想起剛才的夢境,我不禁有些擔心骨頭。雖然目前人員傷亡隻有一個,但是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不可能每一個人都如此幸運。光頭此時也清醒了過來,呸呸吐了幾口沙子口看着我傻笑道:“我說什麽來着,曾經有人給秃爺算過命,說我八字太硬……”
我瞪了他一眼:“你再這麽磨磨唧唧的,我就把剛才從你嘴裏摳出來的沙子再重新塞回去!沒事了就趕緊起來,咱們駱駝全沒了,人也丢了不少,情況很不樂觀。”光頭聽後晃晃蕩蕩的站起來也從口袋裏拿出備用手電大亮後看了一眼四周道:“十二匹駱駝和全部物資失蹤,兩個活人兩個昏迷,還有一個斷氣。老張,這下情況可真有些不太樂觀,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
我搖了搖頭:“我又沒來旅遊過,怎麽知道這是什麽鬼地方。不過這裏古怪得很,沙漠中的沙子流動性很強,再加上十分幹燥,所以在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形成這麽大一個沙洞。”
“就算是形成了,它的穩定性也十分脆弱,稍微施加外力就會再次發生剛才的情況,我們就也得再被重新埋一次。”光頭跟着我一同分析“既然咱們沒有被深埋起來,就證明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可能是因爲距離原因落到了其他位置,咱們仔細找找,等齊了人再想辦法出去。在這期間最好把動作都放輕一點,免得再次出現事故。”
話音剛落,在我們不遠處的空中忽然傳來一沉沉‘呼呼’如小豬一般的叫聲。那聲音雖然低沉卻十分雄厚,讓人一聽便知道一定是個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