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蕭江北的确是太歡喜了,以至于把之前背得滾瓜爛熟的步驟都給忘記,因連忙起身到桌前去倒交杯酒,但剛抓起酒瓶子,他整個人就愣住了。
顧绮羅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蕭江北把交杯酒拿回來,便從床上坐起身問道:“怎麽了?倒兩杯酒而已,怎麽還不回來了?”
話音落,就見蕭江北轉過身來,指着那空盤子道:“绮羅,咱們新房裏有耗子,一整盤喜餅都吃光了,這耗子肯定不止一窩。”他的口氣非常笃定:抓耗子這種活兒,在北匈流浪那會兒幹的太熟了。
“呃……”顧绮羅的臉當時就黑了,但看蕭江北臉上表情不像是故意諷刺,于是大姑娘就深深地思索起來。
是告訴他真相?還是就讓他以爲喜餅是被耗子吃了呢?這是個問題。
大姑娘正在心中艱難抉擇着,就見蕭江北怒氣沖沖放下盤子,然後雙手挽了挽衣袖,一臉殺氣的開始彎腰在屋裏踅摸起來。
“你……你找什麽?”不知怎的,顧绮羅就覺着一陣陣心驚肉跳,連忙開口問了一句。
“找耗子。”新郎官怨氣沖天的貓腰向前:“我們的大喜日子,幾窩耗子也敢翻天,把喜餅偷吃的一個不剩,今天我不把它們找出來一個個掐死,我也枉爲大夏武将……”
“這……這和大夏武将有什麽……關系?再說了,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們大喜日子,你就不要……不要造殺孽了,就幾窩耗子……而已嘛,明天把姨娘屋裏的大花大黑借來,比你管用,這個……蕭江北你雖然武功高強,但……你不得不承認,這……術業有專攻,貓抓耗子比你厲害,是不是?”
“得了吧,就姨娘屋裏那兩隻肥貨?除了好吃懶坐它們還會什麽?抓耗子?耗子抓它們還差不多,早被姨娘寵壞了。”蕭江北頭也不回,用充滿了鄙視的語氣評價香姨娘屋裏兩隻大肥貓。
“夠了,那盤子喜餅是我吃的,怎麽着?你想把我從老窩裏拽出來一把掐死嗎?”原本顧绮羅還因爲怕丢人想讓莫須有的耗子背黑鍋來的,然而看見蕭江北那殺氣騰騰的模樣,頓覺壓力山大,于是把心一橫,搶先蠻不講理的爆發了:不就是臉面嗎?這會兒姑娘不要了。
蕭江北猛然回身,驚訝看着做河東獅吼狀的愛人,一時間腦子都有些不夠用了,隻是呐呐道:“這……這是怎麽回事啊?我……我都有點兒糊塗了,那喜餅不是耗子吃的?”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餓了,餓了一天,肚子都要造反了,所以忍不住把那盤子喜餅充了饑,就是這麽回事。”顧绮羅深谙“惡人先告狀”的道理,上前戳着蕭江北的肩膀,一副委屈的泫然欲泣的模樣,果然立刻就讓他忽略了“新娘子新婚夜餓得偷吃喜餅”這種丢人現眼的事,連忙抱着安慰道:“是我考慮的不周到,我粗心慣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廚房給你找點兒吃的,今天的喜宴很豐盛,有你喜歡吃的肉沫豆腐,四喜丸子,燒雞乳豬,我都去給你拿來。”
“讓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自己像個比那兩隻肥貓還好吃懶坐的吃貨了。”顧绮羅拉住蕭江北:“好了,剛才吃了那麽些喜餅,這會兒肚子也不是很餓,咱們還是抓緊時間把交杯酒喝了吧。真是的,虧你還是被稱爲有勇有謀的将軍呢,耗子?你怎麽想出來的?哪窩耗子敢來咱們的新房安營紮寨啊,就你身上這煞氣,老虎都不敢來,還耗子呢。”
“好好好,喝交杯酒。”蕭江北正是巴不得,聽見這一聲,還哪有二話?迅速倒了兩杯酒,兩人坐在床邊,手腕交纏,一股腦兒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顧绮羅都無語了,呐呐道:“蓋頭也是沒有心理準備就掀開了,交杯酒也是這麽稀裏糊塗就喝下去了,蕭江北,你還真是太便宜了。”
“那……要不然我再說幾句甜言蜜語?”新郎官不知道哪裏惹得新娘子不高興,小心翼翼提出補償條件。
“什麽甜言蜜語?論理,我們喝交杯酒之前難道不該……脈脈含情的……那個……凝視一會兒嗎?”顧绮羅氣急:這個家夥,也太不解風情了。
“唔,這樣啊,那怎麽辦?都喝下去了。”蕭江北晃晃酒杯, 那裏連一滴酒都沒有剩下,他冥思苦想了一會兒:“要不然,我們再喝一次?”
“哪有交杯酒喝兩次的啊?你還能不能靠點譜了?”顧绮羅又好氣又好笑:“算了算了,趕緊把紅棗花生什麽的收拾收拾,然後安歇吧,這幾天我簡直累得骨頭都要斷了,總算今晚上能好好歇一歇。”
“唔!”蕭江北陪着顧绮羅将床上的花生紅棗桂圓等全都尋了出來,然後眨巴眨巴眼睛,輕聲道:“娘子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所謂的洞房花燭夜,好像不是掀開蓋頭喝交杯酒找完花生紅棗後就能完事兒的吧?”
“那還有什麽……”顧绮羅的話隻嚷出一半就閉口了,因爲她很快就想起洞房花燭夜的重頭戲的确不是蓋頭和交杯酒,而是那個适合進行某些運動的“夜”字。
“你不是說你粗心嗎?怎麽這會兒卻心細如發了?竟還沒忘了這回事。”
蕭江北囧囧有神的看着她,小聲道:“這種事情還用得着心細如發才會想起嗎?但凡是男人,就沒人會忘記吧?” 話音未落,他就如一條大狼狗般撲到顧绮羅身上,先在那潔白如玉的臉蛋上使勁兒親了一口,然後嘿嘿笑道:“等這一天等的心都疼了,绮羅,我不是在做夢吧?”
“你使勁兒掐一掐自己不就知道了?要不我幫你掐?”顧绮羅壞笑着伸手。
“唔,娘子是要和爲夫比一比功夫嗎?”蕭江北看透了妻子的“不懷好意”,連忙擺出一副防禦姿态。
“沒錯,就是要和你比功夫,但不許你動手也不許你動腳,身子也不能動,脖子也不能動,對,就這樣,不許動更不許反抗,我來了……”
顧绮羅笑叫着撲到蕭江北懷中,還不等伸手就被他兩隻胳膊緊緊摟住,聽丈夫“猖狂”笑道:“娘子,你這是送羊入虎口嗎?”
“喂!說好了你不許動的,竟然敢犯規?”
“那是你說的,我好像沒答應吧?”
“我管你答沒答應,敢違抗我的話就要接受懲罰,散落吧千本櫻……”
“簽本應?那是什麽東西?”
“是胡話,你不用管……”
房中叽叽咯咯的說笑聲透出門來,一直守在門外的春雨終于松了口氣,對兩個喜婆子招招手,然後每人發了一個賞封,微笑道:“辛苦你們了,如今夜深了,我留在這裏就好,你們回去休息吧。”
兩個喜婆子都是老手,隻用手掂量了一下,就知道這賞封數目不小,不由樂得合不攏嘴,又說了許多好話,方千恩萬謝的去了。
***********************
相對于蕭府娶親的喜氣洋洋,原本雙喜臨門的顧府卻是在顧绮羅上轎後就一片愁雲慘霧。
林正南竟扔下了花轎揚長而去,這讓呂夫人始料未及,當即就暈厥過去,而顧明陽則和莊姨娘顧蘭绡等回到大廳,顧老爺出離了憤怒,聽了顧蘭绡的話,立刻就把林大娘和周宏家的以及呂夫人身旁的玲珑都給叫了過來,挨個兒審問。
玲珑和周宏家的也罷了,她們的命運是和呂夫人連在一起的,情知招供了也脫不了幹系,但其他人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先是林大娘将呂夫人賣了個底兒掉,又有杏花說出呂夫人以自己父親脅迫她去給顧錦繡陪嫁的事。
而最重要的證據,則是來自三姑娘顧錦繡,當時蕭江北認出她來,詢問她的身份時,周圍可是許多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明知道對面是蕭家的花轎還要上,後來顧蘭绡阻攔,她就忽然喪失了理智,要撲打顧蘭绡,還說對方壞了她的好事,這就是鐵證如山,再也沒辦法掩飾。
自古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韓姨娘一看見顧明陽的表情,就知道呂夫人大勢已去,她之所以緊跟對方身後,就是因爲呂夫人能給她利益,此時一看太太翻不過身來了,若這時候将她徹底踩下去,或許自己還有一絲機會上位,畢竟父親也是個衙門小吏,不是那出身卑賤之人,且顧明陽已經許多年沒有往房裏添人,大姑娘也已出嫁,太太若落魄了,焉知自己不能更進一步?最起碼,管家之權也可以得到的,就不是全得到,也可以和莊姨娘平分。
于是便連忙跳了出來,将呂夫人私底下那些可惡行徑都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甚至連顧绮羅的婚事,呂夫人不過是爲了巴結蕭府,呂冬雲也壓根兒沒看見過蕭江北,隻是爲了給顧老爺吃定心丸所以撒謊的事也都說了,和她一比,莊姨娘這個和呂夫人早已決裂的人,竟成了個“念舊情”的,雖然也淡淡提了幾句呂夫人的劣迹,但全沒有韓姨娘踩得這樣徹底。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