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握着刀的手有些發抖,一個是被杜傲天的氣勢所激,另一個原因則是來自手上的鋼刀。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這些天地教的教徒如此猙獰殘忍,已經讓李家村的人敢怒不敢言,而李狗蛋現下被杜傲天一激,心中殺氣自然膨脹了起來。
“您認識我的師父麽?”李狗蛋的聲音有些顫抖。
杜傲天點點頭:“他可不會像你這樣猶豫。”
回想着林浩宇的身手與面對危機之時的決斷,李狗蛋的心裏就是一顫,他用力地點點頭,揮舞着手中的長刀,邁開步子向着這些天地教的弟子們沖了過去。
伴随着一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真炁,刀光一閃而逝,一顆大好的頭顱沖天而起,頸内噴湧着血泉,濃重的血腥味開始在空中彌漫。
李狗蛋隻感覺自己的胃裏一陣的翻騰,一股透明的酸水順着嘴角流下,緊接着便是一陣的暈眩,他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刀柄。
杜傲天看了他一眼,發出一聲冷哼,真炁随着這聲冷哼直接沖進他的耳中,讓他渾身一顫,精神爲之一清。
殺了第一個人之後,李狗蛋雖然感到強烈的不适,但心中也泛起了莫名的兇性。在杜傲天那強盛而殘忍的殺氣之下。他努力地直起身,走到另一人的身邊,在那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一刀順着左胸口第二條肋骨縫捅了進去,并不雄厚的内力瞬間絞碎了同樣孱弱的心髒,一股鮮血猛然從他的口中噴出。
背刺、腎擊、枭首、割喉……
李狗蛋連殺兩人,隻覺得腦中渾渾噩噩。不知不覺間,他的眼中已經閃現出陣陣的血光,對着之後幾個人,更是毫不留情的就揮刀砍去,沒有人察覺到,他的身周圍繞着一股黑紅間雜的氣息,能夠讓他不由自主地瘋狂起來。
“雖然沒有修習魔教功法,但到底是林浩宇那小子的弟子,總不能弱到連人都不敢殺吧?”杜傲天慢慢地将左手放到身前。手上掐着的印訣也緩緩松開,這一刻,李狗蛋正好将最後一個人的頭顱斬下。
失去了杜傲天法力的支持,李狗蛋再也沒有辦法支持住自己的那股狠戾,拄着刀跪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地吐着胃液。甚至連苦膽都要吐出來了。
杜傲天邁步走了過去。一掌打在他的後背,冷冰冰地說道:“常人言止戈爲武,但無論是本座還是你師父林浩宇,講究的都是止戈唯武,要想得到安甯,要想得到尊敬,就必須動武,讓所有人知道你厲害,也就不會有人再去打擾你。”
說着,他右手作劍指。在地上劃下兩個大字,“爲”、“唯”,每一筆都是鐵鈎銀劃,散發出無窮的殺氣,李狗蛋隻是看了一眼,便感覺有千軍萬馬從字中撲出,帶着震天的喊殺聲向自己沖來。
他雖然吐得厲害,心裏卻還明白,被這殺氣一激,他一瞬間聯想到了那些強盜過境,火蛇襲擊,到最近的天地教教徒上門尋釁,不都是李家莊沒有實力,看起來軟弱可欺麽?
李狗蛋不過是個孩子,哪能想那麽多的事情,聽到杜傲天的話,他的心中也就隻剩了那句“止戈唯武,止殺唯殺”,仿佛是魔怔了一般。
強行止住胃中的翻滾,拄着刀猛然站起,他看向杜傲天的眼中滿是堅定:“止戈唯武,止殺唯殺,晚輩記住了!”
杜傲天點點頭,随手指了指被砸的林浩宇生祠:“這裏拆了也好,省了本座一番手腳,無論魔道,建生祠都不是好事。”
這時候,老村長也趕了過來,正聽到杜傲天說話,他顫顫巍巍地走出來,苦澀地說道:“此番多謝大人相救,可恩公對我們李家莊的大恩大德,我們這些窮鄉僻壤的小民實在是無以爲報,也隻有立一個生祠緬懷恩公。”
“道教中,凡是立生祠的,都是要有大功德之人,否則這生祠立起來隻會适得其反,你們在跪拜的時候,非但不會爲林浩宇添福分,反而會讓他折壽,因爲他受不起你們的香火祭拜;魔教之中,更是嚴禁祭祀除了獨一真魔爾丹之外得到任何人或者是神,違反者将堕入永恒火獄之中,受盡無邊的劫難。”杜傲天沉聲說道。
老村長聞言,臉上的汗水滾滾而下,連聲音都變得結巴:“這麽說……這麽說是我們害了恩公?”
“不知者不罪,你們供奉的時日尚短,還未上達天聽,再加上他的确有恩于你等,倒也沒什麽大事,隻是以後不可再行胡鬧便是。”杜傲天本也沒打算理會這些人,不過既然林浩宇幫過他們,又在這裏傳過道統,杜傲天好歹是給他們說了兩句。
他一邊回答着,一邊從口袋中掏出一小瓶丹藥丢給李狗蛋:“雖然你沒有機緣接下林浩宇玄功上的道統,卻也算是本座的晚輩,些許見面禮送你,也方便你以後行走江湖。”
李狗蛋下意識接住丹藥,剛剛想推辭,但被杜傲天的眼神一盯,就隻能變成“長者賜不敢辭”了。
杜傲天看他收起丹藥,才繼續問道:“想必林浩宇要去哪裏是不會和你們交代的,這樣吧,你們隻需要将他從哪裏離開告訴我便好。”
李狗蛋張了張嘴,滿臉的尴尬:“師父離去時時辰尚早,沒有任何人見到他去了哪個方向,就連我們幾個弟子都不曾發現。”
杜傲天眉頭微蹙:“就沒有一點的預兆麽?你好好想想,我找你師父有要事相商。”
就在這時,林浩宇的另一名弟子出聲道:“我好像想到了,師父在走之前曾經重複過幾次一個地名,好像叫做九連山。”
“九連山……我知道了。”杜傲天點頭,左手一引靈訣,一股陰風吹過,帶着星星點點慘綠色的鬼火拂過那些屍體,地上的那些屍體連同衣物全都化作飛灰,“這塊地動動土掩埋一番,便能夠徹底消去痕迹,今天的事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好了。”
說罷,杜傲天縱起刀光,向着南方飛去,口中作歌,聲震四野:“……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屠得九百萬,是爲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前年仁義名,美名不愛愛惡名……”
說來也怪,杜傲天的刀光那是奇快無比,這歌聲也是悠揚,但即便是杜傲天已經消失在了天邊,這歌聲也沒有減弱分毫。
聽着這歌聲,李狗蛋等林浩宇留下的弟子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拳頭,一股股若有若無的真炁在他們的體内緩緩地運轉着,他們的眼中閃爍着稚嫩但不乏殺氣的光輝。
……
南疆,林浩宇猛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正在運行真炁改變面部形狀的他差點岔了氣,把一張臉生生廢掉。
一陣牙酸的骨骼摩擦聲之後,林浩宇的面部恢複正常,他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誰在這個鬼時候念叨本少爺,想要命直說!”
玉佩懶洋洋地回道:“誰會想你這個孤魂野鬼,八成是你自己心性不堅功力不夠,染上火毒風寒了吧?”
林浩宇被這一句話噎住,頓時爲之氣結,自己好歹是曾經是接近破障的大高手,一身皮囊上的功夫那是一點沒有拉下,雖然功法被廢,肉身上也不會受到影響,哪來的風寒一說?
隻是想到玉佩的前半截話,他還這沒辦法反駁,巴拉一下手指頭,能想自己的那些人恐怕都将自己放下了吧?卧虎莊那邊,父母肯定是不會時常念叨自己,否則他們自己也會傷心;爺爺輩的老人最多想想,那個想法若是被正道探得,那又得是一場麻煩;杜傲天、碧秀那邊,恐怕早就以爲自己死了吧?畢竟,爛柯真人一曲《澄清韻》的威力非常。
“這麽說來,我還真是孤魂野鬼啊……”林浩宇黯然神傷地低下頭,一股濃濃的悲意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一道深紫色的雷霆當空劈下,将林浩宇那發到一半的感慨生生打斷,玉佩氣急敗壞地說道:“你才多大一點,就開始傷悲這個傷悲那個,有這個時間,哪怕是抄幾遍經文也是好的,心境提升了,實力穩固了,有了元嬰期的實力你再回家又有哪個不開眼的去攔你!”
這一雷可真不輕,林浩宇隻感覺渾身發麻,整個人都倒在了床上,兩條耷拉在床下的腿不自覺地哆嗦着,一股青煙順着他的頭頂袅袅升起。
過了好久,他才吃力地從床上爬起來,鬥着雙眼看向玉佩,烏七麻八的臉上寫滿了憤慨:“我就是想家……”
一道更粗的雷霆在他的眼前慢慢凝結,玉佩根本不聽他到底說了些什麽:“想啥都沒用,再挨幾道雷,或者是馬上爬起床來抄經,自己選一個。”
知道自己和玉佩的差距的林浩宇,也隻能在心裏嘀咕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很沒氣節地下床,哆嗦着開始研墨。而看到這一切的玉佩則非常舒服,這家夥看到林浩宇折騰,自己就一身爽利,這時候他身邊慶雲翻滾,正在表達自己的好心情呢……(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