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看他很是驚異的賭客見到此景,不由得搖頭歎氣,不少人已經将他歸到了撞上大運那一撥人裏面去了,不過也有些人并不死心,他們也不露聲色,隻在摸摸關注着林浩宇。
這正是林浩宇想要的結果,越是平常,越是方便他行事。
先是撞幾次大運,再輸一陣,接着再撞幾次大運,這樣就能給這些賭客造成錯覺,将他認作一個運氣很好,但技術很爛,根本不值得注意的纨绔。
一陣晃蕩之後,跟在林浩宇後面的人也沒幾個了,林浩宇也不在意,這些人也都是凡人不過,有玉佩傍身,也威脅不到自己,等賭完之後自己就遁走,到時候再改頭換面,誰也找不到自己。
一步三晃的他并沒有注意到身後跟着他的這些人中還有一個就是那個吃了石殼卻厚着臉皮沒有走的漢子,不過就算知道,林浩宇也不會在乎,這人将石殼吃下去是一回事,這沒長眼惹上他是另一回事,但這人終究也是凡俗,等他換上人皮面具之後,能認出他的就不會有多少了。
進了中層,人一下子就多了起來。這賭石,說白了還是有錢人玩的。外面那層也就偶爾去撞個大運而已。真正要賭石,最普及的地方還是中層這裏,這地方的出玉率和出玉質量雖然比起内層有所不如,但成本更低,方便那些小富小貴們玩玩。
林浩宇左轉右轉,在一個架子前面停下來腳步,伸手在一塊原石上摸了摸。點着頭,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随即喊來夥計:“這塊送過去開了!”
林浩宇這塊石頭選得算得上中規中矩,石頭上長着一大塊的松花,濃而豔麗,顯然裏面有好東西,隻是這價格也是不菲,标價九萬,估計開出來也不會高于十二萬。
“不過是個略懂賭石的小子。哼,早晚你會坑死在這裏。”後面那個漢子帶着滿臉的怨毒神色,看着林浩宇随手甩下九萬銀票的豪氣,就是一陣的酸氣。
林浩宇和沒品的玉佩不同,他可沒心情去理會這種人,隻是裝出架勢。一副大搖大擺的模樣地走到台上。在一衆商人的目光下緩緩地将石料切開。
這是一塊很中規中矩的冰種,整體呈現白色,略顯渾濁,但質地不錯,看得出是正規的老坑種。
這裏的人很理智,這種不上不下的玩意他們沒有過多的競價,直到林浩宇将石頭全部切開,才以十二萬的價格定音,不過在這裏也算得上是小賺了一筆,當下就有不少人羨慕地看向林浩宇。
“你确定這裏沒有你要的東西?”林浩宇一邊走在大大小小的石頭架子中。一邊百無聊賴地問玉佩。
玉佩的聲音顯得無比的郁悶:“有就好了,我要的那些東西雖說也是玉石的質地,也在石殼裏面,但是表象定然也都是極品的石殼,這裏不識貨的人少,想撿漏也沒轍啊。”
“今天先在外面混一圈,有賺有賠,明天才好去裏面豪賭。”林浩宇深吸了一口氣,随手撿了一塊石頭,标價十萬,上面帶着一條色蟒。
玉佩有些抱怨:“你撿這個幹嗎,開出來最多保本。”
“保本就保本吧。”林浩宇無所謂地說道,“切幾刀,也算是爽一下。”
連着以不賠的姿态買了四塊石頭,在場的那些賭客看向林浩宇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就連幾個從外圍跟進來的人也頗爲驚異,林浩宇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也随之悄然改變。
不僅他們,連賭石坊市的夥計看向林浩宇的眼神也有些變了,賭石考量的就是眼力,不賺就是賠,甚至可以說開出的玉石販賣到内地之後,沒有四五倍的利潤也是賠,但在賭石這裏連續不斷地開四次不賠,也算是少見了。
“賠,不賠,賠,不賠……”
林浩宇掐着手指頭開始計算着,卻見那邊傳來一陣的驚呼聲,林浩宇轉頭看去,就看見一個幹瘦的漢子正在那裏開石頭,那是一大片的碧綠,那是極品冰種,帝王綠!
照着漏出來的大小,按照慣例去估算還藏在石頭之中的玉石大小,可以得出的結論是這塊玉石至少要值百萬,如果這再切一刀下去、依舊是一大片碧綠的話,這塊石頭的價值至少在一百五十萬!
多切一刀,價格漲一半,賭,還是不賭?
這個男子顫抖着雙手,甚至需要保持絕對平穩的右手都抖得不像樣,很顯然,這是一個新入行的,或者可能是前期虧空過大的人,此刻切出這一塊玉石,至少可以讓他一飛沖天或者鹹魚翻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和他那塊石頭上,想要鑒證一個奇迹的出現,一個在中層區域開出百萬價值的石料的奇迹。
那名出價一百萬的富商微笑着,看着台上的石頭笑而不語,哪怕是一百五十萬拿下,運到了内地,在那些大人物、貴婦小姐的哄搶之下,他也仍然有利可圖,而由此能結交上的那些大人物,這部分價值還沒有算在裏面。
切還是不切?
這個問題在困擾着男子,也在引動着周圍這些人的心,一百萬、一百五十萬,雖然這裏有很多不把這些錢看在眼裏的真正的豪富,但賭石中“賭”的魅力,依舊激發着他們的熱情。
終于,這個漢子緩緩擡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狠狠地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将身體的顫抖平複。随後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刀。
沒有想象中的碧綠,一點都沒有,這塊看似巨大無比、實則隻有方才切出來那麽大的玉石,如同一聲驚雷一般,讓這名男子的腦子裏隆隆作響。
如果方才賣掉這塊玉石,那麽會值一百萬,因爲沒有人知道裏面的玉石還有多大;
現在這塊曾經身價百萬的原石。就是一塊不過五六十萬的貨色,價格掉了接近一半。
一瞬間丢了五十萬兩白銀,雖然他依舊是賺,而且賺很多,但這種心理落差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承受的。
“五十萬。”
一個富商開口,他語氣中帶着一股惋惜的意味,當然,他惋惜的不是這個男人,而是這塊玉石。
“五十五萬。”
之前出價百萬的富商加價。似乎對這塊玉石勢在必得。
第一個出價的富商笑了笑:“既然袁兄對這塊石頭如此看重,那麽在下便成人之美了。”
那個富商微微一笑,看向台上的男子,此刻的他似乎已經被抽空了力氣一般,除了無力的點頭,還能做什麽。
富商帶着春風般的笑意。緩緩走上台。将五十五張萬兩面額的銀票塞進男子的手中,男子苦澀地笑了笑,邁步走下了台,臉上那種失魂落魄的神色簡直讓人心碎。
但賭石就是這樣,沒有人會關心一個失敗的賭徒的心情,下面的人隻是繼續看着上面,看看這個出價五十五萬的富商會有什麽舉動。
隻見這名富商沒有将那塊玉撿起,反而舉起刀,對着剩下的那部分石料砍了下去。
刀落,又是一大片的碧綠。原來這塊玉石是斷裂的,還有一部分隐藏在了後面的石殼之中,雖然斷裂的玉石價格驟降,但兩塊相加也有七八十萬的價格。
還沒走遠的那個男子聽見驚呼,回頭看去,當他看見那後面的石料之中再度開出一塊玉石的時候,他再也沒能堅持住,一口鮮血逆行,直攻心髒,嘴角瞬間流下一股逆血。
林浩宇看着這邊的變化,哪怕玉佩早就将裏面的門道給他分說了一番,但他還是感覺心有不忍:“未得大道,但堅持下去還會獲得小道,進而追尋大道也未嘗沒有機會,隻是因爲一時的心智不堅,卻落入了下乘,做了旁門左道。”
“這也是我讓你來看看賭石的因由。”玉佩的聲音難得正經了起來,“有些事,哪怕不去經曆,看一看也是好的,有了印象,以後在遇到相似的情況時,就不會顯得手忙腳亂了。”
不管玉佩是在粉飾還是在找借口,但這話說的也的确在理,林浩宇點點頭,随手指了指起一塊廢石:“學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可現實卻讓我們不得不放慢腳步。”
“知進退存亡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林浩宇念了一遍《易經》之中的名句,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歎,而後對侍立一旁的夥計說道:“就這塊,切開。”
“你還真當你是高人,随便撿一塊廢石就能切出好玉?”那個漢子的聲音再度響起,帶着濃濃的戲谑。
林浩宇轉過頭,看了看這還沒被他忘記的漢子,對方那慘白的臉色明顯是吞了石殼之後的後遺症。
能如此锲而不舍的跟着他一路嘲諷過來,甚至連命也不要,這當真是人才了,林浩宇瞧了他一眼:“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選擇跟在我後面,而是掉頭就走,先去看看大夫。”
那漢子被林浩宇刺中了痛處,雖然此刻因爲腹痛聲音有些顫抖,但他還是強硬地說道:“那我們再打一個賭怎麽樣?這塊石頭裏面要是出了玉,我再吃一次石殼!”
自知裏面不能有玉的林浩宇搖搖頭,這人死纏不休,他也有些惱了:“我沒說這塊石頭一定出玉,剛才我賺得多了,現在想要賠一次換換手氣玩個大的,你管得着麽?”
這嘲諷之中濃濃的自信,别人都是趁着赢繼續,保持手氣,可林浩宇正相反,要靠着輸換手氣玩大的!
看着林浩宇一臉淡然的模樣,男子隻感覺一陣的頭暈。就在他頭暈的空檔,林浩宇轉過身去,施施然上了台,微笑着舉起了長刀……(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