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放下筷子,林浩宇問:“還請教教我,你這行爲,可又算得了什麽呢?”
男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張開嘴想說什麽,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覺得手腕疼痛無比。
“本殿下來自扶桑,也就是你們所說的蠻夷之地,也懂得禮義廉恥,你們如此打擾他人用餐,可是斯文否?”林浩宇站了起來,然後走到男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臉,那陰鸷的面孔在男子的面前顯得無比猙獰,“拍桌喝罵,伸手搭肩,饒我清淨,你這也是斯文?”
另外兩名男子見到此人吃癟,并不覺得憤慨,反而幸災樂禍,倒是林可茹看不下去,便站起身來:“先生您的仆人也是東域的強者,你眼前這人隻是普通書生而已,請先生手下留情。”
林可茹聽聞東域人吃硬不吃軟,故而語氣顯得很是生硬。
這時候,林浩宇哈哈大笑:“你這是說我恃強淩弱了?沒錯,我這就是恃強淩弱!你又是什麽人,敢壞我的事?”
林浩宇說着,還用火熱的眼神在林可茹的身上打量着,弄得她不由得好生不自在。林可茹說:“小女子乃是靜雲派弟子,還請先生手下留情!”
暗一聽到這話,頓時把頭湊到了林浩宇的耳邊。說道:“靜雲派乃是道家門派。以音韻入道,隻是我聽說他們很少參加俗事才對。”
林浩宇擺擺手,既然知道了林可茹是靜雲派,他目的就達成一半了。
“想以門派壓我?我德川家也是扶桑大族,卻容不得你恐吓!”反正是給扶桑人找麻煩,林浩宇是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而林可茹顯然也對扶桑知之不詳。被林浩宇這麽一說,她反而有些被唬住了。
林浩宇又道:“不如你今天晚上陪本殿下一晚,别說放了這家夥了,讓我給你們賠禮道歉都可以。”
他這話一出,林可茹的臉色立刻大變。
“此地乃是我正道聯盟的地方,你一個東域人也敢如此放肆?!”林可茹覺得是自己的語氣不夠強硬,再次加強了語氣。
“笑話,那魔教之人每次到這扶桑的時候,還需要看我德川家三分眼色。你們這正道聯盟又算什麽?”林浩宇這真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
“哼,魔教早已自身不保,竟敢與我正道聯盟相提并論?還請放了此人,不然,休怪我行駛霹靂手段了!”林可茹一邊大喝,一邊還拿出了一把長箫。
“殿下。咱們事小。但如此行動,怕是會耽誤了家族生意!”暗一适時出來阻止林浩宇。
林浩宇聽到這話,臉上終于是露出了爲難的神色,隻給擺擺手,讓暗一将這男子狠狠扔了出去。
他拍了拍手,看着桌上隻吃了一半多的菜,發出一聲惋惜的歎息:“哎,可惜了我這雅興,一桌子好酒好菜,就這麽被一隻蒼蠅禍害了。”
他也不理這林可茹。直接把遠遠躲在一旁的小二喚了過來,“這一桌子菜,都撤了吧,無端端的被人打攪,看着就感覺惡心,井上,咱們走!”
看着林浩宇離開,林可茹也是松了口氣,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将至關重要的消息透露給了林浩宇……
浩宇和暗一離開了這邊,又向着建甯府的其他地方而去,似乎便是要将此地的風景飽覽一番,至于剛剛發生的事情,他們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
等到夕陽西下之時,林浩宇和暗一已經逛完了北城和西城,現在便到了南城。
南城乃是建甯府最大的一片,林浩宇數次往來建甯府,大多時候可都在這裏。故地重遊,林浩宇發現,這地方的算命先生已經走光,雖然繁華依舊,但已物是人非。
“這位公子,相見便是有緣,便坐下來,聽我絮叨幾句,如何?”
一個穿着深青色道裝的中年儒生叫住了林浩宇,儒生坐在酒樓對面的一張桌子面前,桌邊立着一隻幡,幡上寫着兩行大字:“陰陽勘天地,術數濟群生”。
林浩宇被對方這麽一問,竟是愣住了。此情此景,在他記憶中,是出現過的,正是上次他尋不着的那算命先生。
林浩宇瞧着這中年儒生的相貌:“那就讓你試試看吧!”
林浩宇說着便從腰裏掏出一串大錢扔到了對方的桌上,坐到了這中年儒生對面的椅子上。
中年儒生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伸手從褡裢裏面拿出一盞油燈,右手在燈芯上一撚,便有一股火苗騰起,照亮了這一小塊天地。林浩宇看了看那油燈,竟然與已經化入自己心中的那盞心燈有七分相似,心下又是一驚;當他看見那儒生手中的一縷火焰之時,更是驚訝萬分,這天下,竟然有人能用手指就搓出這三昧真火麽?!
暴露了?
林浩宇心下一沉,暗一也是顫抖了一下,不過凝丹期要抓他們,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眼前這中年儒生卻并沒有這麽做,大概是沒有發現吧!
魔教的人皮面具十分精巧,隻要他們不是主動暴露,這想要被人覺察,卻是萬難的。
中年儒生此時已經将紙筆推到了林浩宇的面前,林浩宇拿起筆,在那紙上寫下了一個“安”字。
中年儒生拿過那張紙看了看,才輕輕說道:“安者靜也,心者動也,天地化生,唯心難料。心中已然絕望,卻往哪裏去求一個安心安全?自己已經認定了的事情,便是做下去。也是無妨的。”
“這話我喜歡。”林浩宇還沒有忘記自己所扮演的這個扶桑人的身份,“那你說,這個字裏面,可否能看出我的前程景象?”
“這一個‘安’字,雖然是安全、安頓、安心之安,但是公子寫來,卻不是本來面目。帶着一股子至殺至寂的味道,至殺至寂,何以爲安?不求也罷。”中年儒生微微一笑。
“不求也罷?”林浩宇重複了一句,生怕自己聽錯了。若是不得安,怕是性命難安了。
中年儒生剛要繼續說下,就聽見半空中打了一個響雷,他搖搖頭,将面前的攤子三兩下收拾妥帖,對着林浩宇笑笑:“相逢即是有緣。我最後送先生一句,随心所欲,莫問前程。”
看着中年儒生飄然而去,林浩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阻止一下,卻無法開口。也不敢暴露自己身份。暗自默念了幾句“随心所欲,莫問前程”,擡腿向着驿館走去。
……
北燕,盛京城。
與已經恢複了和平與甯靜的建甯府不同,盛京城依然保持在戰備狀态。
書房之中,看着北方戰報的杜傲天面沉似水,一股宛若實質的殺氣在他的周身缭繞,整個屋子都陷入了陰冷與肅殺當中。
他麾下的三名化液期強者,此時也感覺一股粘稠的壓力環繞己身,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這些化液期的弟子被調派到杜傲天這裏的時候。本還有些不屑,可是現在他們光是站在杜傲天面前,就需要鼓起自己全身的勇氣,非怪大長老不惜親自出面也要将杜傲天保下來了,如此實力,當真是魔教的未來之星。
杜傲天猛然将手中的戰報摔到了桌子上:“這些混賬,也不知道是怎麽打得仗!戰艦爲什麽不出動?!騎兵呢?!萬人的精銳步兵,就這麽被那幫蠻子吃了個幹淨?!”
一連串的問話,将在場的衆人問得心裏一顫。
此事與魔教之中的内鬥有關,在北方的兩位将軍鬧了矛盾,導緻一方的士兵被困,另一方卻不動如山,任由對方被萬靈教殲滅。
可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們現在出聲,少不得要被此事牽扯,杜傲天此人脾氣如何,他們都是知道的。
杜傲天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喝道:“傳令,将王明利、李錫銘二人帶回來,送上真魔決斷場,兩人不是有矛盾麽?我讓他們在角鬥場裏打個痛快!”
“大人,如此手段是不是過了?”此人名叫張然,他也是這化液期的弟子之一,但這個時候說話卻無比小心。
“過了?那近萬名精銳士卒的死是不是也過了?”隻一句話,張然便是不敢再多說半句,生怕将自己搭進去。
“我魔教,無法無天是一回事,殘害同僚是另一回事,你們出去吧,将人手、物資調撥一番。”杜傲天下令說道。
“南唐那邊的物資也一并搬來嗎?”又有人問。
“不,”杜傲天眯起了眼睛,“南方的物資不僅不能動,更要補充萬全,兵士們也不能懈怠,訓練還要保持,免得南唐趁人之危。”
眼看這些人領命下去,碧秀從後廳中出現,她将一張紙片遞給杜傲天:“這是東域扶桑方面傳來的新消息,浩宇他們已經上船,用扶桑一個領主庶子的身份去了建甯府。”
“他們之前已經暴露,斷天涯不會如此沖動,這麽說,定然是林浩宇……”杜傲天說道這裏,便停了下來,然後閉上眼睛,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海上不通消息,他們爲了避免引起正道那幫僞君子的注意,又沒帶任何傳訊用的法器,我們根本聯系不到他們。”碧秀則在擔心林浩宇,“如果他們上岸了,卻發現雙方已經停戰,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打算。”
魔教這邊已經将北方的消息盡可能的封鎖了起來,碧秀害怕林浩宇因此而産生誤判。
杜傲天聞言,忽然睜開了眼睛:“不,林浩宇和我很像,他定然不會暴露自身,此時如果運作恰當,或許還是一個契機。”(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