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來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此刻的他已然形容大變,變成了一個面色陰翳、眼神中透發着一股子狠戾的青年男人。
現在他的名字是德川秀成,是東域扶桑國一個大家族的庶子,奉家族的命令來中域繁榮的南唐帝國進行貿易,順帶着學習一番中域的先進文化,他的實力,則是煉體後期的樣子,和林浩宇本身差不太多。
林浩宇穿着一身扶桑國的衣服,腳上踩着一雙怪異的木屐,一把東域産的武士刀挂在腰間,俨然一副扶桑武士的氣派。
打扮成家仆模樣的暗一走進了房間,站在他的身後,輕聲說道:“殿下,馬上就要到南唐的土地上了。”
林浩宇點點頭,輕聲說道:“井上,讓下人們收拾貨物,準備上岸。”
林浩宇的聲音中帶着一些東域口音,倒不是林浩宇自己有意識的行爲,而是人皮面具下魔紋的影響,不過林浩宇自身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他此時已經是徹底進入角色了。
暗一現在的名字則叫做井上太郎,是德川家的三代家仆,也是此次林浩宇所帶的家丁首領,暗一聞言便緩緩地退了出去,然後吩咐暗二他們收拾一番帶來的财物,準備下船。
他們所帶的包裹行李倒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全是金銀而已。
中域雖說是地大物博。也不是什麽都不缺。金銀便是戰略儲備,在市面流通的也隻有銅錢而已,銀子有時候還好說,若是平民膽敢用金子來直接交易,那肯定是嫌自己的家裏太過光亮,想着去大牢裏過幾天陰暗的生活。
而東域則不同,他們的金銀産量極高。在中域人看來,扶桑國的上層,那可真真是有錢人呢。
這艘名叫“伊藤丸”的德川家的安宅船緩緩靠岸,林浩宇緊了緊腰上的武士刀,深吸了一口氣,向着出口走去;那裏,早已接到消息的南唐聚富商會的一名管事正在碼頭處等着——當然,這位管事并不知道自己迎接的到底是魔教派來的探子,隻以爲自己會見的是扶桑過來見識中域花花世界的公子哥。而且說不得還是一肥羊。
這管事名叫李英傑,在他身後則是一個吹吹打打的歡迎隊伍,是他花錢青睐的。
他聚富商會若是能夠打上這德川秀成的線,對于穩固聚富商會在南唐地位,幫助很大。
見到林浩宇下船,他頓時喜出望外。然後屁颠屁颠的跑了上去恭聲說道:“這位可是德川家的公子?”
和西域等地不同。中域和東域的交流倒是少有什麽通譯之類的,這東域大都仰慕中域的文化,平頭百姓都以會說中域官話爲榮,那達官貴人的家中,更是必須學習中域的文化,以顯示自己的身份之高貴、血統之純正,而這德川秀成也是“大家族子弟”,自然懂得他們的語言。
林浩宇看着李英傑那歡喜的臉色,點點頭,然後用生硬的話說道:“我就是德川秀成。和我說話的時候,記得加上敬語。你就是聚富商會的李英傑?”
聽了林浩宇的語氣,李英傑的臉色就是一變,但爲了将德川秀成手中的金銀财物掏出來,他不得不擺出一番笑臉:“是是是,德川殿下,我就是聚富商會的管事李英傑。”
旁邊的暗一看到林浩宇的表現,也是暗暗點頭,他的僞裝很好,将扶桑人的那種吃軟怕硬的性格演繹得還算到位,如此看來,他們引起正道人士注意的可能性就會小上不少。
林浩宇昂着頭,一邊走在這建甯府的路上,木屐與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很是清脆,他的臉上帶着一絲微笑,在心中對自己說道:“南唐……我又回來了!”
林碼頭上,早有準備的車夫們掀起簾子,李英傑将林浩宇引到這裏,便讓林浩宇等人坐上了馬車,暗一扮演的家仆首領井上太郎很忠心地跟在了林浩宇的身邊,同時低聲道:“大人,下一步怎麽辦?”
林浩宇也不動聲色的回應道:“先到胡商的驿館再作打算,不急于和本地潛伏的同門接頭,我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已經暴露了,也不知道如今這戰争打得怎麽樣了,一切謹慎行事。”
雖說杜傲天之前就派了人過來,但林浩宇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暴露,林浩宇自身倒是不怎麽擔心會露餡,隻是因爲和這些已經暴露的子弟接觸,說不得要出大問題。
南唐有意識的将戰場控制在了北燕境内,雖說現在還處于劣勢,戰火終究沒有燒到南唐境内。或許是遠離前線的緣故,建甯府之中看不見一絲一毫戰争到來的緊張迹象,城中依舊車水馬龍,街頭各種叫賣聲、讨價還價聲不絕于耳,一如林浩宇之前所見的模樣。
林浩宇看着這平靜的建甯府,心中有些忐忑,事到如今,建甯府一如往常,要麽是說明正道、南唐朝廷有着超強的控制力可以封鎖前線戰事的消息,要麽便是魔教頹勢已顯。
林浩宇的忐忑,被李英傑認爲是對于中域繁華的震驚,眼看林浩宇陷入沉思,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微笑,似乎搬回來一局。
李英傑雖說沒有去過扶桑,他對扶桑也有些耳聞,在那地方甚至連一座像樣的城市都沒有,各家都是莊園圍寨,倒是像個村落一般。
李英傑開聲向林浩宇問了一聲:“德川殿下,我們這建甯府,景色如何?”
他看似是在詢問林浩宇,在隐藏在語氣之中的自滿與驕傲卻是抹除不掉的。
林浩宇的臉上也恰到好處的閃過一絲迷醉,他用那古怪的聲調說道:“南唐,真不愧是中域之中最繁華的所在,放在扶桑、甚至整個東域,都是絕無僅有的。”
南唐的地域要小于北燕,卻占據了整個中域最爲繁華的地段,就算是盛京城在這方面,都比不上南唐。
眼神掃過路邊幾個南唐的姑娘,林浩宇那陰鸷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别樣的意味,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你們這南唐的人物風流,本殿下也是要見識見識的,隻是不知這南唐的美女,是否也如同我扶桑一般……”
李英傑聞聽林浩宇的此番說法,眼皮就不由得跳了跳。如今這位南唐的皇帝,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中域至上者,對這中域人的血統格外看中,對于外邦前來朝貢、商貿的使節商人一類的,确實是來者不拒,但是對于中域的血脈,卻是異常的看重,外來的胡人、蠻夷想要到勾欄瓦肆之中與那歌姬優伶行那雲雨之事,卻是難上加難。
李英傑也想不通當今聖上爲何會有這番想法、如此特立獨行,但他們商會不做這勾欄生意。
這胡人若是想要去消遣,他們可以去鴻胪寺開辟了數處胡商專用的青樓,可李英傑看眼前這位德川秀成殿下,已經是在心中将他當成了色中惡鬼,不知道腹诽了多少次。不過這個時候打擾了人家的雅興,絕非是一件好事,等他到了那胡商的驿館,自然有鴻胪寺的官員爲他分說一番這南唐的規矩,與李英傑卻沒多大關系。
對于林浩宇的這番話,李英傑很明智的選擇了轉移話題:“我大唐地處中域江南,乃是中域諸國之中最爲繁華的所在,風流與文采具是不缺,到時候少不得讓德川殿下見識一番,也不枉來我中域一次。稍後,我等将把諸位送到驿館,稍事休息之後,晚上我們商會的付會首将在建甯府最好的酒樓望安樓爲德川殿下接風。”
付會首名叫付春海,是聚富商會的魁首。
林浩宇哈哈大笑:“這一路舟車勞頓,本殿下也是頗爲疲乏了,休息一下也是好事,有勞李管事費心了。”
這邊他裝的開心,卻不知在李英傑的心中,所有給他的商品價格,悄悄地向上浮動了兩成左右。對于這個傲慢無禮的色中餓鬼,李英傑是不打算與其交往的,坑他一下卻無所謂。
似有意似無意地,林浩宇問了一句:“建甯府能夠如此繁華,怕是與中域承平日久有關吧?你們這裏不似我們扶桑總是在打仗,搞得連座大城都找不到。”
李英傑笑了笑:“哪裏是什麽承平日久,前些日子還和北方的北燕打了個稀裏嘩啦,似乎就連北齊也有要插手的打算,可不知是爲什麽,兩邊同時就收了手,再也不提刀兵之事了。殿下要是早些來,可就看不見這番景象了。”
李英傑這話說得倒是雲淡風輕,落在林浩宇與暗一的耳中,不亞于一聲驚雷,如果南唐與北燕的戰事結束,也就意味着他們此行的意義徹底喪失,一切準備全部是做了無用功。
林浩宇卻也不知道這忽然休戰的真正原因,戰鬥打到一半就休戰,着實是怪異無比。
林浩宇和暗一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驚駭,爲了避免懷疑,他不急不緩地問道:“與北燕的戰事,能與本殿下說道一下麽?”(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