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空色和尚已然顧不得許多了,他隻能再次噴出一口淡粉色的本命精元,同時将頸上的念珠祭起,隻見那一百零八顆本來烏光閃閃、看起來便不是凡品的念珠轉瞬變了顔色!
“佛爺今天跟你拼了!”空色和尚厲聲喝道,同時手上木魚連敲了九下,就見那一百零八顆念珠化作白色的頭骨,而後同時炸裂開來!
随着一聲轟鳴,空色和尚站立的地方化作一個深達百米的巨坑,坑底有一股清水汩汩而出,轉瞬間已經将坑底填滿,林承照那小五行陣盤瞬間灰暗了一下,五色光芒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和尚奮起餘力,化作一道淡粉色的遁光遠去,林承照腳踏劍光就要趕盡殺絕,卻聽空色和尚有氣無力的聲音遠遠傳來:“你若再不回你家祠堂,怕是你家那幾個先天都要折損了!”
林承照眉頭一挑,一股神念探向林家祠堂,雖然不知道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那股驚人的死氣卻讓他膽戰心驚,當下,他也顧不得許多,化作一道劍光直奔祠堂而去。
林偉昌大驚失色,連連喊道:“承照,那妖僧……”
“那妖僧修的佛法隻是皮相,内裏的本質卻是邪宗的歡喜禅,此番被我所傷傷了根基,若沒有千名女子供他采補,怕是三十年内難複元氣,難成氣候,日後料理也罷。”
林承照的聲音遠遠傳來,林偉昌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命人收拾戰場,向着莊中走去。
而林承照心中急切,此時便直接沖進了祠堂之中。在這祠堂之中,林浩宇依然騎在林福那已經冰冷的屍體上,雙手不斷的朝着對方揮下,就連自己的手已是傷痕累累卻渾然不覺。
“住手吧!”
林承照輕輕一聲,對林浩宇而言,卻宛若清空裏打了個霹靂,兀然驚醒。
“四叔……”
林浩宇面色茫然的看着林承照,而林承照此時已經飛身來到林家五位先天身旁,伸手掏出五顆馥郁芬芳的丹藥。
“承照啊……我的那顆就省了吧。”林偉義吃力地說着,顫抖着擡起右手,将唇邊的一縷鮮血擦幹。
林承照之前還無甚表情,可聽得林偉義這一句話,眼眶便就是一熱,他一邊幫着四位才字輩的老爺子服下靈丹,一邊哽咽着說道:“二伯,您的傷還有救,您老人家可别……”
林偉義笑着,眼中充斥着欣慰:“功夫到了我們這個境界,對自己的身體把握又怎麽能不細緻入微?林福那一刀,可以說斷了老夫三分之二的根基。”
“可我這裏有續靈丹、續脈丹、玄武續命丹,三丹齊下……”林承照有些焦急地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當年家父閉關,是您幫我完成的築基,我可能就這麽看着您……”
“三丹齊下,續我十多年壽元,然後感受着内力日益衰退?隻怕當我的内力衰退到了極點,也就是我一命嗚呼之時吧?”林偉義咳了幾口血,聲音已然弱不可聞。
林承照默然,這一點上林偉義說的一點不差,能補全凡人根基的靈丹不是沒有,但即便放到修真界也是千金難求的寶貝;他再受靈慧上人喜愛,也不可能得到那種至寶,而讓一個先天高手看着自己一日日老死,還不如給他一刀痛快!
林偉義伸手握住胸前的鋼刀,想要拔出,卻已經使不上力氣了,他不由得咳了兩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吓得剛走進來的幾個人面色大變。
林承照也顧不得太多,一掌貼在林偉義後心,慢慢将自己的真元渡了過去,林偉義得了這一掌之力,面色瞬間紅潤起來。
林偉義張了張嘴,有些悲傷地說道:“承照啊,二伯有一事相求,你一定要答應我,好不好?”
林承照用力地點點頭,聲音裏幾乎帶着哭腔:“二伯您說,隻要承照能夠辦到,一定竭盡全!”
林偉義對着林承照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林承照聽後,頓時臉色一變。
“二伯,你當真要這麽做?!”林晨照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但林偉義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着,林偉義向着林浩宇招了招手:“乖孫,過來,爺爺教你功法,爺爺答應你教你功法……”
林浩宇看着林偉義的模樣,滿臉失魂落魄,眼眶之中淚水便留了下來。
“快過來吧,這是你爺爺給你的最後一點心意。”林承照也是歎息,隻是事已至此,卻已經沒有辦法了,可剛剛說完,林承照整個眼睛都紅了。
林浩宇聽了四叔的話,才失魂落魄的走了過來。
“五心朝天,坐好。”林承照一邊将林偉義扶起來,一邊讓林浩宇盤膝坐好,擺了個五心朝天的姿勢。
接着,林偉義便一掌貼在了林浩宇的百會穴上,一股鋒銳至極的庚金之炁進入林浩宇體内,這庚金之炁在林浩宇的丹田處慢慢凝結,化作一柄金燦燦的匕首,那匕首所在的地方,正是被油燈燒化的那團屍氣的位置。
“孫兒,你百脈俱塞,無緣修煉。爺爺也隻能送你這一門保命的功夫,緊要關頭,隻要運行家族的白虎秘典入道篇的心訣,或許就能救你一命。”林偉義笑着說道,眼神逐漸黯淡。
“爹!”剛剛進入祠堂的林承博一聲嘶吼,眼角已然迸出了點點血淚,但他還沒沖到近前,就被林承照一掌攔住。
林偉義歎了口氣,有些自嘲地說道:
“一切因我而始,一切因我而終。這便是佛門的因果,道家的承負吧?别怪浩宇,林福這孽障,是我當年留下的首尾啊……”
有些苦澀地搖搖頭,他轉向跪在地上的林承博:“承博啊,我死之後,二房閉關十年,不得再參與家族事務;廣散浮财,廣結善緣,再莫行殺伐之事,以留德與子孫;你也照顧好浩宇,給他找一房稱心如意的妻子……”
說到這裏,林偉義頭一歪,已然斷絕了氣息,林承照小心翼翼地扶着林偉義的屍體坐下,一雙帶着血色的眼掃過祠堂中的林家諸人。
全場瞬間死寂。
林承照伸手掏出四張靈符、一隻陣盤,交給林家四位才字輩老爺子,然後恭恭敬敬地說道:
“爺爺、三位伯公,依我前次回來所傳之法穩定四方,固化這乾坤兩儀大陣,稍後我會以法器定住陣眼,保這一股庚金之炁不散,才得讓我卧虎莊子弟長久受益。”
四名才字輩老爺子點點頭,看了看林偉義的屍體,有些感傷:
“好吧,我們這就去……這家族之事,我們這幫隐修的老不死是不問的了,此事你便好生處理罷!”
林承照躬身應諾,看着四位才字輩老爺子飛向四象方位,才轉過身來再次看向場中諸人。他看了看剛剛睜開眼的林浩宇,又看了看幾乎哭暈過去的林承博,臉色木然。
此時,林偉昌已經走了進來,林承照便問:“族長,這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林偉昌搖搖頭,便将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道來。
聽得林偉昌将事情娓娓道出,林承照臉上的表情也是變幻莫名,他看着一旁依然仿若沒有回過神來的林浩宇,本想說些什麽,但最後卻化作了一聲長歎。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管事走了進來,對林承照和林偉昌說道:“族長,四爺,張家和王家派人求見……”
“承照,這裏交給你了。”林偉昌搖搖頭,便跟着走了出去,王家和張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一次他們糟了無妄之災,而這林偉義也已經過世,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了。林承照是仙門之人,這俗家之事,他卻是不能過多涉及的。
而這時候,林承照又走到了林浩宇的面前:“浩宇,你可有什麽說的?”
林浩宇聽得四叔的聲音,擡起了頭,卻是慘然一笑:“浩宇無話可說,還請四叔家法處置。”
哀莫大于心死,這短短一天之内,林浩宇不僅知道了自己是廢人的事實,自己的爺爺還因爲自己的連累而過世,林浩宇此時受了莫大的刺激。
爲何這天理不公?
爲何要受無妄之災?
林浩宇不明白爲何事情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來人!”林承照喝道。
“承照,他可是浩宇啊!你不能這麽做!”林承博看林承照闆下了臉,頓時大驚,這林承照可不是自己,隻會光說不做。
“正因爲他是林浩宇,所以才必須家法處置!”
林承照的話,林承博也明白,這若是不能家法處置,這定然是不能服衆的。
林承博注意到,在說話之時,自己的四弟也在顫抖,他也是搖頭。這林承照自小被仙門看上,并無子嗣,卻是将林浩宇看做了自己最親的人,連法器也肯贈予,對他的憐愛不亞于自己,可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做,換做了林承博異地相處,他隻怕也會如此做法罷……
負責家族行刑的幾位族人此時已經走了過來,将林浩宇按倒,然後握着杖子走到林浩宇身前,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沒有想象中的脆響,有的隻是沉悶的啪啪聲,這些刑杖是灌注了鉛的陰沉木,在這些深谙行刑之法的林家掌刑之人的手中,簡直就是威力無比的殺器。
這每一棒下去,便是劇烈無比的疼痛。
然而林浩宇此時卻沒有發出一聲慘叫,他隻是魔怔了一般。
“是了,我要的是……實力!是實力!”
對,自己需要的是修道之法、是無比神通!
到那個時候,他就有了能力不被人欺辱,也有能力護持整個家族;甚至……隻要有了天賦和實力,哪怕自己犯下再大的錯誤,都不會被懲罰,更不用說連累到父親,犯下再大的罪惡,隻要把所有反對的人都殺掉,照樣光宗耀祖!
和尚殺了!林福殺了!王永元殺了!
殺了!殺了!全都殺了!
這一棒一棒下去,林浩宇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了笑容,隻是他人也知道這邢杖是多麽恐怖的東西,隻當林浩宇這隻是傻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