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這裏乃是祖師爺所設,他又怎麽會忍心看到後輩們在這種地方受到那種異常的傷害呢?
不過這地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攀登者的一個考驗,習慣了超凡脫俗能力的人,一下子跌落到凡人的水準,很有可能就會心态失衡。
林浩宇擡起頭,看了看依舊很高的玄都壇,又看了看那高聳的石台,歎息了一聲:“造出這樣一個石台,爲什麽不用整塊的山石進行切割,而是用一塊塊單獨的石條進行建造呢?直接開山采石甚至是虛空凝石,對于當初的帝王而言,不是什麽難事吧?”
蘇妙雲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在那個時代,修士們還不能像現在一樣滿天下亂竄,更不能和天下王權對抗,所有的工程都不會有修士的參與。那個時候的修士講究隐世,在那個時代,可以說他們就是神秘的代名詞,任何敢在百姓面前展露術法的都會受到懲戒,所以這座玄都壇是用民夫生生堆上去的。”
說着話,蘇妙雲的腳下又是一滑,恢複了凡人體質的她想要爬山也不是那麽容易,最重要的是,失去了真炁的支撐,腳下的鞋子上那些陣法根本無法激發,一應的功能完全無法應用,而在做這件法寶的時候,蘇妙雲根本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鞋底的防滑能力差到了極點。
山路上雖然有防護,沒有過多的雜草、樹枝伸過來,但地上的沙子卻不在這裏的陣法排斥的範圍之内,因此蘇妙雲每走一步都要腳下打滑,好幾次若不是林浩宇拉扯着,必然會從這山路上滾下去。
即便随着高度的下降,她必然會逐漸恢複實力,最終站穩,不可能造成太大的緻命傷害,但是一身的皮肉傷是免不了的,因此她的每一步都走的異常小心,不過越是如此,她的腳下就越是打滑。
沉吟中的林浩宇一伸手,将她抓牢,一方面是對蘇妙雲透露出的信息感到震驚,另一方面也對那個時代有些迷惑,修士們掌握着比平民百姓強橫了無數倍的實力,怎麽還會懼怕凡俗之中的帝王呢?
但很顯然,蘇妙雲這位傳承自蘇家的嫡系子弟也沒有接觸到這裏的信息,所以蘇妙雲也隻能皺了皺好看的鼻子,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林浩宇讓她走在前面,自己則跟在了身後,保留了魔教之中的某些習慣,林浩宇的鞋子并沒有抛棄一般凡人鞋子應有的特性,加之他即使被壓制了實力也比一般的凡人強壯的身體,想要護住蘇妙雲還是不成問題的。
兩人一步一滑地向山上走去,看來過去的歲月着實不少,路上的石闆飽受時光的侵蝕,坑坑窪窪,有的時候一腳踩下去,腳下的石闆就會随之化作粉碎,讓腳下越發的打滑了,若不是路旁的樹木紮根堅實,蘇妙雲也不知會坐在地上多少次。
“如果這時候咱們有一套天地教的東西,能少花費多少時間?”林浩宇突然說道。
蘇妙雲愣了一下,似乎在回憶自己見過的天地教的東西,最終點了點頭,那些東西完全和修真界主流是兩個體系,就連調動天地元炁的都很少見,根本不會受到這裏的規則壓制。
林浩宇歎了口氣,伸手撚起一撮沙土,慢慢說道:“看來我們太過注重于虛無缥缈、隻能強名的‘道’,而忘記了自己立足的根本。”
他的聲音很淡,卻是一語雙關,蘇妙雲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鞋子,眉頭慢慢地擰在了一起,她能聽出林浩宇聲音中複雜的意味,有不甘,有失落,也有無奈。
她展顔一笑,從身旁的樹上摘下一片樹葉,一邊摸着上面的紋路,一邊說道:“時過境遷,今日注定不是昨日。”
林浩宇搖搖頭,指了指腳上的靴子:“成敗在細節處決定,大道無情,這一路上你我終是蝼蟻。”
蘇妙雲挑了挑眉毛,卻出奇地沒有反對,林浩宇所說的一切都是現實,她也能夠明白其中的含義,在各種術法飛速發展,并且服務于修士乃至凡人生活的今天,确實有太多的正道修士滋生了莫名的優越感,将自己與腳下的這片大地割裂開來,奮力地撲向天空的懷抱。
就連她自己,都受到了這股風氣的影響,雖然沒有大張旗鼓,但見微知著,從一雙鞋上便能看出真是的心理,如果将戰場放在這種地方,林浩宇所出身的魔教必然會占盡上風,而就蘇妙雲本人而言,她知道的類似這種壓制修士修爲、限制使用法寶的地方在修真界就有好多處。
“走吧。”林浩宇的聲音還算淡然,但心頭一驚開始翻騰起一個個念頭,蘇妙雲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小心翼翼地走在了山路上,再也不敢所一句話。
越往上走,山路越是滑,蘇妙雲走得很小心,根本不敢有絲毫的分心,就在走到一個拐彎處的時候,隻聽腳下一陣咔嚓聲響起,她剛想收住腳步,卻是晚了一步,隻見她腳下的土路上露出一個窟窿,她整個人的身子一滑,向着山下掉去。
林浩宇眼疾手快,直接伸出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扯回了路上,沉聲叮囑道:“小心些,這裏可是真正意義上的年久失修。”
蘇妙雲的臉紅了一下,點頭稱是,小心翼翼地跨國方才自己踏出的那個缺口,繼續向着山上走去,林浩宇緊緊地跟在後面,不敢走錯一步,因爲這一段山路緊靠懸崖,且狹窄異常,走錯任何一步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提心吊膽地走過這一段路,蘇妙雲坐在路旁的一塊大石頭上喘了口氣,然後說道:“好險,真不知最上面是什麽情況。”
林浩宇擡頭打量了一番前面的路,沉聲說道:“前面的路還能好一些,我們快走吧,帝王祭天之所,必然不那麽簡單,我師兄讓我們上來,不可能隻是讓我們再體驗一次凡人的感覺。”
蘇妙雲點頭表示贊同,振奮了一下精神,邁開大步向山上走去,回頭向下看去,
這個高度上,根本不是原來那個高度可以比的,若是摔下去,便和一個凡人沒有任何的差别,最差也是一個殘疾的下場,即便無論是神廚派還是玄天觀都沒把這種斷續膏放在心裏,但那個結果以及可能傳出的各個版本的流言,也不是她願意接受的。
因爲正常走路而大汗淋漓,這種感覺無論是對林浩宇而言,還是對蘇妙雲而言,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再度經曆一次,總會有些回憶沉浸在裏面。
“這不是煉體,而是煉心。”林浩宇突然說道,聲音很低,情緒也很低,人總是容易在相仿的情況下回想起曾經,不堪回首的曾經。
蘇妙雲點點頭,突然展顔一笑,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總要經曆這一關,早些比晚些終是要好上一些的。”
兩人無話,一步一步地走在越發陡峭的山路上,誰也沒有再向山路兩邊看去,因爲山路的兩旁并不像山下那般栽滿了靈草,在這種出自大道、又似乎與大道有所不同的壓迫下,就連天地元炁的密度都無法達到正常的狀态,也隻能生長些常見的草木了。
過了半晌,兩人終于來到了石台的下方,這裏是一個一線天一樣的所在,林浩宇擡頭看了看,突然說到:“幸虧你沒有尋常廚子的體型。”
蘇妙雲回過頭,睨了林浩宇一眼:“看來你是緩過來了?”
林浩宇看了看蘇妙雲摸到了鍋柄上的手,有評估了一下現有地形下自己閃躲的幾率,讪笑了一下:“緩和一下氣氛,緩和一下氣氛。”
蘇妙雲這才将右手放下,轉身走進了這個縫隙,林浩宇緊随其後,這次不過是幾次呼吸,兩人便登上了玄都壇的頂峰,第一次走上這裏的兩人禁不住開始上下打量這裏的景緻。
這是一個圓形的石台,直徑大約有九丈左右,上面刻滿了不明含義的雲篆,很多都被灰塵掩蓋了,正北的方向上則立着一個方形的石碑,上面用古篆字書寫着“玄都壇”三個大字,字體圓潤自然,明顯是一件古物,但林浩宇即便走到了近前,也沒有發現絲毫的異常。
“看看雲篆上都是什麽吧?”蘇妙雲提議道。
林浩宇點點頭,真正的帝皇是真正的富有四海,即便是修道者也要俯首聽命,當年下令建造的祭天之台,上面銘刻的東西必然不是凡物,因此他揮動袍袖,打算将上面的浮土掃掉,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被壓制着的修爲,在這玄都壇上居然慢慢地恢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