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那張卷軸,林浩宇來到了天地教的山門前,擡眼望去,一個天地教低輩弟子笑嘻嘻地坐在一張桌子後面,來回打量着他,直到他拿出那張卷軸這才收斂起臉上的表情。
反複看了三次卷軸,這名天地教的弟子才拿出一個黑鐵疙瘩對着他的臉掃了一下,隐隐的,林浩宇察覺到無形中少了不少的威脅,他擡頭向上看去,就看見四個碗口粗黑黝黝的洞口被緩緩收起,他看了看門口坐着的這名看起來不過築基期的低輩弟子,心頭微微打了個突——天地教的防護,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薄弱啊。
這名築基期的弟子嘿嘿笑道:“道長您拿的是最高級的通行證書,晚輩這就給您準備車子,請您稍候片刻。”
也不怪他這般恭敬,一則是無争道人給林浩宇的“通行證書”太過高級,另一個就是林浩宇經過玉液入體之後,隐約間已經有能力與天地相感應了,這種感覺玄之又玄,或許化液期以上的修士能夠一眼看破,但對于這些低輩弟子而言,無異于神人,再加上“道不言壽”,很多修道百年乃至數百年的老修行都喜歡保持一張年輕些的臉,這修士的年歲也就更沒有辦法判斷了。
趁着這個功夫,林浩宇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這個山門,或許是因爲建在山谷之中,整個天地教隻有這一處山門,此刻大門緊閉,根本看不見裏面到底有什麽,但是用神識感應一番,卻隻能感受到一片的虛無,一陣轟鳴聲傳來,大門左側的偏門緩緩打開,一縷不屬于黑夜的光輝從中透出。
“道長,請您上車。”這名天地教弟子笑呵呵地說道,伸手指了指那個偏門,林浩宇點點頭,走了過去,仿佛探入了一個新的世界,這架車中的設計裝潢尊貴典雅中透着道教特有的飄然之氣,就仿佛一間大門派的會客廳一般,名貴的瓷器、美酒、圖書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些造型精美的天地教武器放在上面,林浩宇把玩了一下發現也不過是一些裝飾罷了,那個威力估摸着打尋常的野豬都不夠。
“道長,您要去哪裏?”前方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女生,林浩宇轉過頭去看了看,聲如其人,雖稱不上絕色,卻也讓人感覺眼前一亮,于是點頭答道:“去醫館。”
女子恭敬地應了一聲,車子緩緩開動,林浩宇坐在座位上,透過旁邊的窗戶看向窗外,感覺自己瞬間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不同于入夜後就一片漆黑的尋常門派亦或是城池,外界的環境可謂是燈火通明,且色彩斑斓,比起白天的陽光還要亮麗一些。
與中域之中到處可見的房子截然不同,這裏的房屋全部都是高層,最高的足足有七十丈,而且用料全部都是磚石、鋼鐵,木料隻有在裝飾上能夠看到,也正是這些木料,讓這個略顯冰冷的城市自己當初在半山腰上向下看,卻是沒有發現這些。
天空中不停傳來一陣陣呼嘯聲,林浩宇扭過頭像上面看了看,隻見高樓的縫隙之中不斷有一架架形狀奇特的東西在飛,有自己見過的飛機,也有自己沒見過的東西,而且數量不少,走了一路,天地教山門給林浩宇的感覺就是冷冰冰的,似乎不帶絲毫的人情味。
窗外的景物緩緩停止了後退,前面的女子下了車,爲林浩宇打開了車門:“前輩,醫館到了。”
林浩宇點點頭,走下了車,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車子,高度足有六尺,長度也有三丈,造型前低後高,下面不是尋常的路,而是一段鋪就的軌道,女子見他不說話,張口問道:“前輩來這裏是找人還是取些東西?”
林浩宇回答道:“我來這裏找一個叫做林一心的道士,麻煩引路一番。”
女子顯然對這間醫館了若指掌,點頭說道:“是天符宗的林道長吧,我知道的,前輩請随我來。”
白,耀眼的白。
這是林浩宇步入這間醫館之後的第一印象,修道者大多是身強體健之輩,就算是天地教這種沒什麽實戰經驗、靠着武器法寶作戰的門派也不了例外,因此這間所謂的醫館裏面并沒有任何人存在,林浩宇也不以爲意,跟着女子向樓上走去。
在一個寫着“三零三”的房間門口,女子停住了腳步,小心翼翼地對林浩宇說道:“林道長就在裏面,隻是他從醒來之後便是脾氣火爆,根本不配合治療,若不是牛掌教來這裏勸了他幾句,恐怕目前還不能自行下床呢,晚輩是不敢進去打攪的……”
躺在裏面的林承照顯然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憤怒的吼聲穿透了房門,帶着的氣勁讓林浩宇的身形都狠狠地顫了顫,女子更是臉色煞白:“給道爺我滾,說了這個時間不許來打擾,你們都不長腦子的的嗎?!”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林浩宇的臉色就不由得一陣變幻,他咬了咬嘴唇,這才注意到女子的異樣,這才伸手搭在女子的肩膀上,度過一縷真炁,幫助她平息了受到震動的血氣,然後揮了揮手:“你走吧,我自己進去好了。”
說完,也不管女子有些晃悠地向外走去,他深吸了一口氣,來到房門前,恭恭敬敬地敲了三下,而後長聲說道:“不肖侄林浩宇,報名而入!”
這一聲,他運足了真炁,甚至将林承照氣憤的聲音都壓了下去,他話音剛落,也沒等林承照應聲,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他知道,以林承照的脾氣,自己若是沒有直接推門而入,就根本都見不到他了。
屋中的空間很大,設計上也是簡潔的很,不過很多擁有道教氣息的裝飾物,也不知是天地教諸人爲林承照準備的還是他自己後期擺設的,此刻的林承照正躺在床上,蓋着一床白色的被子,臉色黯淡,看向自己的雙目中卻是充斥着怒意。
林浩宇走到床前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也不等林承照開口,撩衣跪倒,就是三個響頭,口中說道:“不肖侄林浩宇,給四叔請安了。”
林承照的眼神波動了一下,黯淡的臉上有些些微的血色,不過旋即隐去,他張開嘴,聲音幹澀而低沉,不帶絲毫的感情:“貧道很好,不需要别人請安,更不需要你來請安,你出去吧。”
林浩宇的頭一直低着,也沒有看到林承照表情的波動,聽了林承照的話,他的身形不由得顫了顫,再度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天地教的醫館地面設有陣法保護,饒是林浩宇肉身強橫,也磕出了一腦門的血,他的聲音依舊那麽恭敬,口中說道:“不肖侄林浩宇,給四叔請安了。”
“從九幽地府出來的時候,貧道就和你沒了關系。”林承照翻了個身,将自己的後背對着林浩宇,聲音依舊低沉,“哪裏來的,回哪裏去吧。”
林浩宇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發顫:“前日,不肖侄随正道諸多前輩、同道攻破了大上覺寺山門,親手誅殺了空色和尚。”
爲了讓林浩宇這一次來能夠跟與林承照交好一些,無争道人顯然和牛重天等人通過氣,沒有将這一消息轉達給林承照。因此在林浩宇這一番話出口之後,他明顯感覺到林承照的身體顫動了一下,隻是設想中的林承照出聲應答卻完全沒有出現,他依舊是那麽靜靜地躺着。
等了許久也不見林承照出聲,林浩宇也隻能繼續說下去了:“不肖侄本想回鄉祭拜祖父在天之靈,然如今魔教、真神宗聯手在凡間五域通緝于我,家中師長曾言,若不肖侄回鄉則必有血光之災,因此将淫僧空色之法杖帶來此處,勞煩四叔歸鄉之時置于我祖父墳頭。”
說着,他從百寶囊中掏出空色和尚的那條禅杖,恭恭敬敬地舉在手中,通體白骨鑄就、鑲着三顆舍利子的禅杖讓整間房裏憑空多了一絲陰森,林承照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右手掐了一個印訣,一道金光飛出,将白骨禅杖上的戾氣盡數鎮壓。
林浩宇舉着禅杖足有一炷香時間,林承照依舊一言不發,他輕輕地将白骨禅杖方在地上,再度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說道:“不肖侄林浩宇告退,願四叔道體安康。”
說完,他緩緩起身,躬身退了出去,就在他要将門關上的一瞬間,一張淡黃色的紙片從床上飛來,他下意識地接在手中,借着燈光一看,上面字體娟秀,他很是熟悉,正是自己母親的筆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