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振明一口道出林浩宇的來曆,這讓他頗爲忌憚。林浩宇的右手微微握拳,這是一個拔劍的起手動作,雖然龍潛劍這柄法寶級的寶劍早已被他煉化,隻要一個念頭就能飛到他的手中,但他拔劍實在已經成了習慣,這個動作還是省不下來。
看到林浩宇的表情,龔振明笑着揮了揮折扇:“公子切莫如此緊張,小生能夠感應到公子身上的浩然之氣,實際上也是因爲功法的緣故,想必公子的浩然之氣傳自某一位浩然宗的前輩吧?我浩然宗講究的是‘同氣連枝’,隻要修煉有本宗功法的人,都能夠互相感應到,不信你可以自行運轉功法。”
林浩宇聞言,挑了挑眉毛,體内深藏的浩然之氣輕輕一動,頓時一股熟悉的感覺從龔振明那邊傳來,除了氣機強大了無數倍之外,真炁跳動的頻率、散發出來的氣息,與他的浩然之氣均是一模一樣,他不由得歎了口氣:“原來如此,那位前輩在傳授小生功法的時候卻沒有說出這一節。”
“這也難怪,林兄身爲玄門正宗,自然不會以我浩然宗的功法爲主,修煉浩然之氣的原因也無非是輔助神魂、祛除心魔罷了,自然用不着知道太多。”龔振明溫和地笑了笑,“那麽,現在林兄是否決定和小生一起行動了?”
無論何時,師父隻有一個,但先生、師傅、老師這些學習技能的師長卻可以有很多個,林浩宇既然拜在某一位浩然宗前輩的門下,即便身爲道門子弟,卻也算是半個儒生,龔振明對他的态度自然有了極大的轉變,顯得更加親近起來,就連稱呼也從“林公子”變成了“林兄”。
林浩宇點點頭:“倒是我多慮了,承蒙龔兄不棄,自然願意與龔兄同進退。”
龔振明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邊走邊說道:“我浩然宗雖然号稱儒門正宗,但規模卻是不大,如今有能力、有資格傳法的一代、二代長老也不過寥寥幾人,不知林兄受的是哪位先生的傳承?”
林浩宇聞言,心念電轉,當初孟老隐居李家莊,原因就算是臨死都沒有對自己說出來,顯然有難言的苦衷,并且不想讓自己趟進這一趟渾水之中,枉沾了因果,因此他沒有猶豫,而是擺手說道:“這恐怕要讓龔兄失望了,當初先生傳法的時候,隻是給了我一櫃子的聖人書和幾句口訣,我這一絲一縷的浩然之氣就是在那個時候養成的,除了輔助抵禦心魔、堅定道心之外,沒有了别的功效,先生也沒有進一步傳法,隻是讓我不要告訴他人他的名諱。”
龔振明聞言,眉頭輕輕地跳了跳,展顔笑道:“既然不方便,那便不說也罷,不說也罷,方才林兄的那頓酒,必然是沒有吃好的,如若不棄,容我坐一回東,你我二人往茶館去品一杯清明,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林浩宇滿面的欣然,“龔兄若是再叫我林兄,便是生疏了,不如就叫我浩宇便是了。”
讓龔振明直呼名諱,這就是在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也算是方才沒有透露傳法先生名諱的一種補償,龔振明看了林浩宇一眼,點頭說道:“正有此意,浩宇你便稱我爲振明罷,修道本無年月,硬要分出個大小,反而生疏了這份情誼。”
兩人說說笑笑,向着綠洲中的一座茶樓走去,龔振明一邊說着,一邊思考着林浩宇可能的來曆。
正如他所言,浩然宗秉承着甯缺毋濫的原則,門人弟子一向不算多,能夠且願意傳法的一、二代長老更是少之又少,他們隻是讓門下的弟子外出做官積累功德、粵盡世事,自己卻在曆盡滄桑後埋頭故紙堆中,學習着聖人言,很少在外走動。
猛然間,一個和亞聖孟子同姓的長老進入他的思緒,這位長老在他拜入浩然宗内時便已經失蹤了很久,具體原因不明,但宗内的所有人都對此諱莫如深,就連三代弟子偶爾提起,都會被長輩們打斷,然後訓斥一番,想必是帶着浩然宗不可言說的秘密,他不由得思考起來:“若真是那位孟長老的弟子,我又将此事報告給宗門……”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連忙将這個念頭壓下,這種事情的風險太大,一個亞聖孟子的後裔所能牽扯出來的漩渦,絕不是他這個破障期的小子所能夠涉足的,這個漩渦又急又猛,下面還有可能藏着幾條鲨魚,就他這個小身闆若是踏進去,瞬間就會被撕成粉碎,明哲保身,這趟渾水還是不要去趟了。
感受到身邊龔振明的異常,林浩宇扭過頭來,問道:“怎麽了?”
他沒有想到龔振明可能的分析,他隻是以爲龔振明發現了什麽,畢竟修道者的六感敏銳異常,說不得就會發現什麽自己沒有察覺的危險。
龔振明搖搖頭,面色如常:“沒什麽,來來來,我們去喝茶,也好商定一下行動的細節,這片綠洲可沒有沙漠裏的那兩片大,後續進來的人也太多了些,我們可不能在這裏待太久。”
林浩宇點頭稱是,二人在夥計的招呼下走進了茶樓,直奔二樓的雅間,門外,洪山門的二人臉色不虞地看着兩人的背影,顯然,林浩宇的不辭而别讓他們很是不爽。
劉義慶面色陰沉,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握着拳頭:“林浩宇,嘿嘿,林浩宇,果然好大的威風,好大的煞氣,居然能夠力挫玄天宗的弟子。”
“那個張玄機,應該已經靠近核心弟子的地位了吧?他腰間的那一面玉佩,可不是随便一個人都能帶的。”王漢卿皺着眉頭,“可是,這位林公子不經過我們的授意,便私自與他産生了沖突,分明是沒有将我們洪山門放在眼裏。”
劉義慶點點頭:“身爲我們的客人,卻和浩然宗的弟子走在了一起,我想過不了多久,綠洲裏的某些人就該傳出些對我們不利的言論了吧?”
“要不要……”王漢卿臉上顯現出猙獰的神色,這種後續的影響,顯然不是他樂意看到的,甚至不是他樂意承受的,如果傳回門派,一句“沒有擔當”的評語,就足以将他們未來的路堵上大半,新建立的門派的弟子們總是這樣,太好面子,有沒有相應的底蘊,同時又擁有過分敏感且脆弱的神經,稍有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覺得有人在針對自己,簡單地說,便是沒有大門派應有的實力和氣勢,卻想讓别人按照大門派的禮數對待他們。
劉義慶橫了他一眼,語氣嚴厲:“收起你那些小心思,那位龔振明可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咱們那位林公子雖然剛剛和張玄機做了一場,卻沒有怎麽傷筋動骨,咱們趟進去能有好事?”
擺了擺手,劉義慶面色陰沉地轉過身,向綠洲中的商店走去:“弄些東西吧,外圍的魔崽子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往裏面走一走了,到了裏面……”
劉義慶的話沒有說完,王漢卿的眸子裏卻是殺機一閃,微笑着跟在他的身後,是啊,沙漠中有着無窮無盡的危險,即便沒有魔教弟子随時可能出現的偷襲,那些深藏砂礫之下的妖獸、誰都無法發預測的沙暴、流沙,都是足以威脅到化液期修士的存在,誰能保證自己在裏面就是一定的安全呢?
茶樓之中,林浩宇和龔振明對坐,旁邊的茶藝師傅凝神地在爲他們泡茶,這是一位美麗的年輕女子,雖然身穿着長袖的紗袍,卻沒有被水濕了一點的袖子,燒水、洗茶等等程序一氣呵成,宛若行雲流水一般,配上那張在面紗下若隐若現的瓜子臉,堪稱賞心悅目,即便以林浩宇的經曆和修爲,也不由得暗暗贊歎一聲。
龔振明對這一切似乎早已經司空見慣,他拿出一份地圖攤在桌子上,地圖的用紙很是精細,但繪圖着實粗糙了些,除了标明了方向之外,隻剩下三個綠色的區域,林浩宇眯着眼睛看了看,直接找到了自己現在所處的綠洲,他并沒有抱怨地圖的粗制濫造,畢竟沙漠中的沙子總在流動,前些天還是一片沙丘,過兩天就有可能變成一片平地,在這裏堪稱永恒的,也隻有這三片綠洲。
茶藝師輕輕地爲兩人奉上茶水,然後跪坐在一邊,在沒有接到客人明确的驅逐之前,他們都會以這樣的方式呆在這裏,随時爲客人端茶倒水。
現在,林浩宇和龔振明二人所說的話并沒有什麽需要保密的,這裏除了那些爲了賺錢的商人,所有人都會深入,到達下一個綠洲。(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