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團黑霧正是魔教教主,隻不過此刻他身邊的黑霧淡化了不少,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黑霧中閃爍着皎月一般的銀芒,端的是詭異無比。
老道摸了摸颌下的胡須,手中拂塵一抖,說道:“你要是再不出來,老道我可就要将這天誅峰掀一個底朝天了。”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在吹大氣,但老道的語氣就是那樣的平平淡淡,沒有絲毫的波動,似乎就是在陳述一個人要吃飯喝水的事實。
四周的魔教弟子頓時劍拔弩張,身穿七色外衣的他們臉上寫滿了蓬勃的怒氣,站在魔教總壇的門外叫嚣着将魔教總壇掀過來,對面還站着魔教的教主,所謂的強行打臉也不過如此。
但它們沒敢動,因爲此刻魔教的教主、老道口中的穆無極并沒有對此表示有絲毫的異議,似乎是默認了老道的話,隻是張口問道:“不知道長來此有何指教。”
似乎很是氣憤,老道對于他的禮貌視而不見,反而将胡子一撅,說道:“指教?老道可不敢有什麽指教,現在你們魔教可是兇悍得緊了,老道在門口站着好生問候一句,險些被活劈了。說不得待會兒這漫山遍野的小魔崽子殺過來。老道可就要拍拍屁股跑路了。”
穆無極身邊的黑霧一陣波動,猛然間從其中閃過一縷刀光,将方才對老道動手的那名魔教弟子斬爲兩片:“請問道長有何指教?”
這一刀的角度、力道,和那名魔教弟子斬向老道的一刀一模一樣,甚至連斬中和切出的方向都是一模一樣,老道見了似乎很滿意,點了點頭:“到底是在中域發展起來的教派。知道老道的脾氣,也還算懂事。”
語氣很平淡,就像是在誇一個不懂事的小毛孩,不過接下來話鋒一轉,他的話語驟然轉作淩厲:“你們這次鬧出來的動靜可是不小啊,害的老道連個好夢都沒做成,一壇子好酒就這麽荒廢了,今天老道來這裏就是說一個事情,你們魔教的氣數還沒到。若是敢亂動殺伐,傷了太多的黎民百姓,老道就真的将你這天誅峰整個掀起了!”
老道每吐出一個字,虛空都會随之發出震顫,陣陣的天地元炁宛若怒濤一般,将對面的魔教弟子震得不斷後退。修爲稍弱的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
“我魔教逆天而行。什麽時候輪得到你這個牛鼻子來指手畫腳了?!”馬慶軒威嚴無比的聲音傳來,同時來到的還有一個六寸大小的輪盤,閃着耀眼的紫光,向着老道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
老道把眼睛一翻,左手抓着拂塵,右手隔空就是一巴掌,那輪盤倒飛了回去,随後就聽見馬慶軒的一聲慘叫,顯然被傷的不輕,老道睨了穆無極一眼。氣哼哼地說道:“管好你的手下,否則道士我可不介意在這裏開一番殺戒,逆天?當年的爾丹、穆破天倒是有逆天之資,但也僅僅是資質而已,你這勞什子的天誅峰,不也是順着天地大勢布下的?惹惱了道士我,就将你着天誅峰上的雷霆真個引下來!”
說罷,也不等穆無極開口,搖搖擺擺地向西方去了,口中作歌,蒼勁古樸:“性本随緣不做仙,繁華漸落始見天,仰乞祖師威神力,匡扶乾坤民安。”
又是不做仙、又是仰乞祖師,聽着矛盾無比,但字裏行間自由一股不羁的氣息,看着老道遠去的背影,馬慶軒鐵青着臉色出現在穆無極的身後,問道:“教主,他是誰?”
這也不怪馬慶軒多話,魔教的有些傳承屬于絕密,由魔教的某些耋宿保管,隻在教主之間代代相傳,他地位再高,也是接觸不到的。
穆無極搖搖頭:“人間界有所謂的‘守護者’,就一個不願飛升仙界的老不死,你也是命大,這老怪物脾氣不好,即便是動手殺了你,本座怕也不能給你報仇,不然魔教怕有覆滅之憂。”
馬慶軒倒吸了一口涼氣,即便身居高位如此之久、修爲已經達到了如此地步,他的心中依舊是波瀾大起,無他,當年聖獸相争的那一役他可是親曆者,雖然那時候他還隻是一個藏在遠空觀看的凝丹期小子,但如今看來也被當年老道的威勢所奪,那可是守護四方的青龍白虎啊……
原來那年的老道竟然是此人,馬慶軒在知道這個真相之後,心中不震撼才奇怪了。
“真神宗應當也會得到類似的警告,至少在數十年内,我們兩教原本預定的計劃是不會實現的。”穆無極淡淡地說道,語氣裏聽不出半點的沮喪,“傳令,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來,凡間五域的勢力範圍保持原樣,不得妄動。”
“這……”看着一名教主近侍帶着法旨離開,馬慶軒眼中滿是不甘。
似乎是感應到了他的所想,穆無極緩緩說道:“這個老怪物早已經超脫了凡間的束縛,更不會被教派所拘束,在他的眼中隻有天道運行。上德不德,說的就是這種人。”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你也不要太過沮喪,隻要天誅峰來到了凡間五域,我們就有足夠的底氣和正道的那些老不死讨價還價!”
馬慶軒默然,他當然知道這些,隻是數代人的謀劃在即将執行之際翻爲畫餅,怎麽也不可能讓他處之泰然,他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居所,似乎是爲了發洩心中的怒氣,每走一步,虛空都會随之震顫不休。
……
與魔教中人的難以置信不同,林浩宇此刻的心情簡直可以用萬馬奔騰來形容,在黃興真給他的那道金光中,他看見了許多修道者終其一生都無法看見的景色——仙界。
這些奇妙的信息讓林浩宇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現在呆在這裏,他真就能夠感受到周圍的空氣。
同樣是鳥語花香,仙界的景色就比凡間界憑空多了三成的靈氣,各種凡間五域難得一見的珍禽異獸遍地都是,在林間悠然徘徊,不見半點敵意,但這道金光中的信息告訴林浩宇,這一切都是因爲禁制控制了他們之間的殺伐。
一個穿着青布道袍的道士行走在山林之間,林浩宇知道,這位必然就是自己的師兄無争道人,他一搖一晃的腳步顯然和手中的那個酒葫蘆有關,他的嘴裏哼唱着不着調的歌謠,隐約可以聽見幾個詞“皇上天尊”、“風雷地獄”、“拔度亡魂”之類的,想必是放焰口超度亡魂的時候必須用到的《破酆都闆》。
行走中的道士突然停下來腳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嘀咕了一聲“餓了”,就在地上架起了鍋子,喃喃自語:“反正不在道觀裏,師父不知道我吃面了,就煮一碗面吃罷,霸道的師父,古怪的師父,你自己不愛吃面就算了,怎麽還不讓我吃面?”
嘀嘀咕咕地說着,他轉頭向四周望去,惺忪的醉眼裏寫滿了對肉食的渴望:“做面條要有澆頭,弄點啥呢?”
猛然間,他就看見一隻威武無比的仙鶴在高空之中盤旋,其他的靈禽異獸見了莫不躲避,頓時臉上泛起了喜意:“越是厲害的妖獸靈氣越足,我可要好好補補,廟裏的素食啊,吃的貧道都瘦了。”
迷迷糊糊地一招手,一張金色的大網飛上天空,将這隻仙鶴直接拽了下來,這仙鶴顯然也是修煉有成的,拼命撲閃着羽翼,打出一道道鋒銳無比的利刃,試圖破網而出,但無争道人的這張網實在有些厲害,任憑它如何撲騰,也不能掙脫分毫,反而激怒了無争道人。
“個扁毛畜生,讓你家峥爺爺打個牙祭有什麽不好的?稍後給你做個超度,下輩子轉生人道不好麽?”無争道人罵罵咧咧地說道,“出山方能争,師父這話說的對,現在道士我不在山上,争一下又何妨?”
無争道人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個了,一套動作做的熟門熟路,三下五除二就将這隻仙鶴拔毛下鍋,依舊惺忪的醉眼裏寫滿了期許,也不知怎麽,看着那一鍋子鶴肉,林浩宇的嘴角都不由自主留下了口水。
想來也是,這些東西都是仙界之物,相比于凡間的肉食,味道更好才是應當的。
就在無争道人打算吃喝一頓的時候,天上落下十多名金甲神将,這可不是什麽撒豆成兵弄出來的縮水貨色,而是貨真價實的天将,領頭的一個皺着眉頭,看着一地的鶴毛,厲聲斷喝:“不顧戒律,私自殺生仙鶴,隻爲口腹之欲,你可知罪!”
無争道人顯然是喝大了,他夾着一筷子鶴肉塞進嘴裏,支支吾吾地說道:“什麽……什麽仙鶴?這不就是一直會飛的野雞麽,來,吃肉,喝酒,一起來個痛快……”(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