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現在水鏡中的無争道人,渾身已然散發着九色的光輝,除了最常見的赤橙黃綠青藍紫之外,還有黑白二色,即便現在是白天,那白光依舊耀眼異常,九色的光輝似乎将整個天宇完全遮蓋。
“九轉金丹之體?!”穆破天的聲音裏有震驚,但更多的是驚喜,随着這一聲爆喝,他真州的黑暗整個擴大一圈,就連内天地之中的星辰、日月都更加明亮了三分,顯然對作戰更加賣力了,成了整片天空中唯一不被九色光芒所侵染的地方。
“師叔,這……”林浩宇目瞪口呆地看着無争道人,魔教的内天地他是聽說過的,演化出來什麽稀奇古怪的玩意都不稀奇,心思詭秘或者有什麽特殊癖好的,把内天地經營成各種各樣的古怪模樣,他震驚的是無争道人,自己這位師兄。
修道人與天地合一,做到雲淡風輕很容易,但弄出這種滿田彩霞來卻是第一次見到,林浩宇知道,這絕對不是所謂的神通術法,應該是自身的某些禁制被打碎所造成的氣機外洩。
“你師兄是九轉金丹之體,放在仙界那種地方也是萬中無一的資質,方才與穆破天的争鬥已經達到了這一界的極限。他是迫不得已打開自身的禁制。回憶起仙界規則的種種利用,這才造成了氣機外洩。”黃興真停下來手中的活計,臉色第一次變得有些鄭重。
林浩宇扭過頭去,問道:“九轉金丹之體?那是什麽。”
“一種禍福相依的體質,修出内丹之後不會蛻變成嬰兒,而是反複琢磨,最終以肉身飛升上界的體質。修爲進境雖說慢了些,但在同一境界内近乎無敵,簡直媲美傳說中修士的鼻祖煉氣士。”黃興真的語氣裏不知道是什麽感情,複雜無比,“但這也爲這種人的修行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阻礙,因爲他們的内丹對于魔道的修士而言,簡直就是大補的良藥,吞食一顆剛剛凝聚而成的金丹,都可以功候大進。飛升之後的内丹若是被魔修奪得,那更是能夠讓他們白日飛升。”
林浩宇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而這裏的黃興真也搖頭歎息:“在仙界,不少魔道的高手在搜羅這種體制的人,在他們有了一定修爲之後,就将内丹以邪法取出。給自己的子侄輩吞服。讓他們輕而易舉地擁有強橫的實力。”
林浩宇默然,天心最公,有了好處定然就會有風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這是誰都無法避免的。他轉過頭去,看了看再度爆發大戰的無争道人和穆破天,正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現在這兩個人的所有法術神通都是一派雲淡風輕。就好像是細風吹散烏雲,又好像是陽光蒸散輕霧,再不複原本的狂瀾波濤,隻有潤物細無聲的溫潤,可此時的林浩宇知道,這其中的兇險強大了不止百倍!
“那……無争師兄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林浩宇禁不住問道,反正現在外面的戰鬥他看都看不懂,更别說插手了,而面前的黃興真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顯然不怎麽擔心無争道人的安危,因此這個時候還不如問問事情,聽聽奇聞也好。
黃興真的手難得地抖了一下,調配好的一盆原料險些灑在了地上,林浩宇這個問題明顯讓她想起某些不怎麽愉快的經曆,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有些氣急敗壞:“小孩子問那麽多幹什麽,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越是這樣,林浩宇的好奇心就越強,他炸了眨眼睛,看向黃興真的眼神裏充滿了求知欲,黃興真咬咬牙,将手中的材料倒入地脈,處理好之後一揮右手,一道金光沒入林浩宇的頂梁:“自己去看吧,記住不許外傳,你師叔也就這點黑材料。”
這話說得怎麽聽怎麽沒有底氣,顯然黃興真并不習慣于撒謊,她的不靠譜程度和她的實力絕對是成反比的。
不過作爲一個晚輩,林浩宇是絕對不會将這一點說破的,黃興真的那條戒尺可不是那麽容易消受的,他隻是嗯嗯啊啊地點頭應是,閉上眼睛開始觀看金光中的那些影像,不過這敷衍的态度顯然暴露了内心的不信任,黃興真的眉頭跳了跳,空下來的手下意識地抓住了隐于虛空的戒尺。
看了看一臉甯靜地開始觀看那段記憶的林浩宇,黃興真沒來由地想到和林浩宇“借錢”的那次,自己的黑曆史在這個晚輩心裏估計是标了名挂了号的,這一戒尺要是砸下去,也就坐實了自己黑曆史更多的事實。
搖了搖頭,黃興真伸手再度拿起了放在一邊的礦石,開始施展法術将他們融合在一起,用以完成自己修補地脈的大業,或許是因爲疏忽,她沒有發現林浩宇已經舒展開的眉頭——雖然林浩宇不知道自己這位高明到了極點的師叔究竟什麽境界,也搞不懂她的戒尺到底是從哪裏抽出來的,但看到她右手虛抓的時候,林浩宇就知道自己或許要挨揍了。
現在黃興真再度開始工作,林浩宇自知自己躲過一劫,開始老老實實地觀看那道金光中蘊含的信息。
……
也就在此時,一個一身破爛道袍的老道出現在了天誅峰外,老道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僅僅是那麽站着,就仿佛是一整片天地中最耀眼的部分,隻是這個老道的裝扮實在與他的氣勢絲毫不合,道袍漿洗得倒也算幹淨,隻是上面的補丁着實太多了些,就連前襟上的八卦上都打了一個,遮住了坎、兌二卦。
若是說道相,這老道卻是一頂一的好,鶴發童顔,颌下五縷長髯根根透風,隻是後腦上那根用來固定發髻的筷子讓人哭笑不得,就連手中的拂塵都缺了三分之一,他擡起頭打量着面前的天誅峰,眼中的神色複雜無比,有贊賞,但更多的是歎息。
因爲修真界的那座天誅峰突兀降臨凡間五域,原本的一柱擎天的天誅峰早已變成了雙峰并立,原本就漆黑的天空變得越發的陰郁了起來,至少從雲層中不斷閃爍的雷霆的粗細上就能看出,兩座天誅峰的并立絕非一加一等于二那麽簡單。
往日裏最高不過是身着綠衣的破障期弟子來往穿梭在山峰之間,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身着青衣的化液期弟子,間或有幾名身穿藍色袍服的長老近侍飛騰其中,一道道命令從這裏傳遞出去,讓本就陰森的天誅峰更多了幾分殺伐之氣。
此刻中域正道還留在凡俗中的代言人都知道,隻要讓魔教完成了前期的部署,海量的高手從天誅峰中殺出,勢必會以風卷殘雲之勢席卷整個凡間五域!
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也知道應該聯合起來共同抵禦魔教即将到來的攻擊,或者幹脆先發制人,調動所有兵馬圍攻天誅峰,但是沒有人敢這麽做,因爲即使赢了這場戰鬥,也必然是慘勝,最起碼帶頭的那些人不會有活下來的希望。
早死晚死都是死,說是這麽說,但想要早死的人畢竟還是少數,所以諸多門派依舊在沉默中等待着死亡的到來,更有甚者來到天誅峰搖尾乞降,但回答他們的隻有一柄明晃晃的彎刀,他們得到的隻有肉身、元神盡皆毀滅的後果。
當第十具屍體被挂在天誅峰外的木樁上之後,這裏就成了其他門派的禁地,守着山門的魔教弟子成了整個魔教上下最清閑的人,他們無聊地私下裏張望着,甚至連神識都沒有放出,可就在這種情況下,這名破破爛爛的老道依舊成了他們眼中的唯一。
一名破障期的魔教弟子一躍而起,手提戰刀,大聲喝道:“兀那牛鼻子,你是何人,居然還敢窺視我魔教禁地!”
說罷,也不等老道回話,縱起一道刀光向着老道殺了過去,刀式淩厲,顯然是要下殺手,很顯然,最近魔教的一家獨大,着實讓門下的弟子的脾氣大了起來,用外宗刑殿長老的話說就是,别管是誰,隻要不是魔教弟子,一刀砍過去絕對沒錯。
老道神色不變,絲毫沒有刀光及體的覺悟,甚至連握着浮沉的手都沒有動彈分毫,任由這一刀斬下,刀光如雪,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卻仿佛斬中了幻象,沒有造成一點的傷害,但無論這名弟子用肉眼還是用神識,都無法看出分毫的端倪——面前的老道絕對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幻象。
“穆無極,你想讓老道在這裏呆上很久麽?”老道悠然開口,卻是聲若洪鍾,兩座天誅峰同時顫了顫,就連天空中的烏雲都破開了一個洞,上午的陽光透過洞灑落下來,照在了斷天齋上。(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