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悶雷般的爆鳴從那片黑暗中傳來,被杜傲天吞噬一空的天地元炁慢慢複原,随後被這些爆鳴聲帶動,漸漸向外擴散,直到化作滔天的巨浪,距離擂台稍近的那些修爲低的弟子根本承受不住,止不住地倒退開去。
馬慶軒眉頭微微一動,他身後的那名近侍恭謹地點點頭,揮了揮手,一層無形的禁制釋放,将這股劇烈的波動限制在了擂台中,剩下的兩名“種子”眉頭狠狠地跳動了一下,看了看這名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近侍,眼中盡是恐懼。
限制兩名凝丹期修士争鬥的波動、哪怕這是兩個拔尖的凝丹期修士,也不是什麽難事,他們身爲魔教的種子,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人物了,有陣法配合隻會做得更好,但要像這名近侍一般揮手間完成,就和癡人說夢沒什麽區别了。
而這名近侍,在馬慶軒的身邊也隻能占據一席之地而已,實力在凝丹期中期到巅峰之間,可如今看來,在這個等級的戰鬥中,他足以碾壓自己!
兩人深吸了一口氣,同時向馬慶軒施禮,而後退走,這名近侍在自己面前不假辭色和在杜傲天、斷天涯面前的畢恭畢敬可以說名很多問題了。
“碧秀的失蹤,和你脫不開幹系吧?”黑暗中,杜傲天低聲問道,聲音裏透着一股沉重,帶着一種威壓,讓人有一種無可違逆的感覺。
這是杜傲天久居高位養成的氣勢。對普通人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但對斷天涯而言也不過是清風拂面,斷天涯沒有絲毫的沉吟,脫口而出:“沒有。”
杜傲天搖搖頭,輕輕地歎了口氣:“碧秀在失蹤之前,從她的身邊找出不少的叛逆,都是受了你的好處的。這些年,你一直在暗中布局。圍繞着碧秀和秀雲你做的還少麽?我作壁上觀,甚至刻意壓制修爲的進境,也不過是不想與你直接起沖突罷了。”
說着話,杜傲天的語氣陡轉淩厲,森寒的殺氣毫不掩飾,甚至他的内天地都因此帶上了一股子冰寒:“但是,現在的你已經踩到了我的底線,所以我不得不放下那些顧慮!”
雙刀相撞,兩人都是退了一步。但内天地的交鋒依舊在持續,杜傲天的一片混沌和斷天涯的滿天繁星互相碰撞,斷天涯長歎一聲,緩緩說道:“我做過的,自然沒有隐瞞的必要,沒做過的。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你以爲你能吃定我不成?”
杜傲天的臉上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全魔教誰不知道你斷天涯的隐忍?這句話若是别人說出來,我自然是深信不疑,但換成是你,隻能讓我更加地懷疑。”
又是一刀斬出,璀璨的紫色真炁中映出杜傲天充斥着殺氣的雙眼,斷天涯一刀回擊,同時氣急敗壞地說道:“這種事情,我又隐瞞的必要麽?你當律殿的那些老不死是坐在那喝茶的麽?!”
杜傲天沒有回答,但他的動作表達了他的内心,那就是不信——隻見他猛然間仰天長嘯。濃濃的紫色将他包裹,待紫色散盡,他的身體上已經不見了原本的紫色袍服,代之以一身黑鐵戰甲,整幅戰甲看不出具體的材料,但是上面猙獰的倒刺顯示出它絕對不是粗制濫造的貨色。
直到這時,斷天涯才發現,原來杜傲天的奇形戰刀與這套戰甲正是屬于一套的!
戰甲一出,杜傲天的内天地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混混沌沌的一片似乎有了清濁分離的趨勢,就在混沌之中,有一縷若有若無的刀光,銳利至極,他不敢稍有大意,當即一聲怒吼,内天地之中的日月星辰開始急速的變換。
馬慶軒身後的近侍見此情景,不由得眉頭狂跳,低低地說道:“清濁分離,天地之分;鬥轉星移,宿命之始……”說着,他就伸出了雙手,一團黑黝黝的真炁在他的雙手之間凝聚,。
馬慶軒擺了擺手,示意他放棄這個舉動,他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表情,不過不是看見兩個天賦絕佳的魔教弟子之後的欣慰,而是一絲難以言喻的惆怅:“我問你,我魔教的氣數如今如何?”
近侍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氣數這種東西,玄妙莫測,卻又是真實存在的,每一個上位者對此都是諱莫如深,至于下位者,則是避之如蛇蠍,因爲稍有不敬之言,都有可能影響到冥冥之中的氣運,到時候誅滅九族都可說是最大的恩賜,萬劫不複、永世不得超生才是更令人驚懼的。
馬慶軒也沒有打算讓自己的近侍犯這個大戒,他悠然說道:“如今,真魔的應許已經快要到了,按理說我魔教的氣數應該達到了最旺盛的時候,一旦我們與真神宗的那些神棍完成了最後一步,即使仍舊不能與在修真界之中與中域正道那些傳承了無盡歲月的老古董門派抗衡,鎖死凡間界和修真界的通道,一統天下五域也不是什麽難事。”
近侍聽着馬慶軒的話,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頭顱,他知道,自己能夠聽到這些,就意味着這是馬慶軒對于自己的信任,雖然如今沒有種子的身份,無緣教主的角逐,但是今後占據一個長老的席位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這些話聽到了便是聽到了,爛在肚子了就好了,若是有一點風聲傳出去,自己就是百死莫贖,隻聽馬慶軒的話音一轉,歎了口氣,說道:“但是物極必反,盛極必衰,這個道理無論是道教還是魔教都是知道的。所以,我們要自己壓住一些氣數,就比如眼前的兩個人,若是能夠好好相處也罷,現在起了矛盾,就必須要讓矛盾激化。”
月盈而缺,物極則反,這才是世間萬物的真理,即便是魔教,也無法阻攔,有些事情順勢而爲便是最好,強行阻攔,對于魔教自身而言,卻是不美。
馬慶軒不再說話,輕輕地品了一口茶,近侍知道,這是要讓兩個人不死不休,隻要死了一個,魔教即将達道頂峰的氣數就會爲之停滞,保持更長時間的興盛——爬升可以減速控制,一旦到了盛極必衰的地步,就會免不了一落千丈。
說話間,杜傲天和斷天涯的戰鬥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兩個人的内天地徹底交融在了一起,一顆顆星辰被混沌吞噬,一片片混沌被星辰照亮,戰場無處不在。
猛然和,杜傲天發出一聲暴虐到了極點的咆哮,咆哮聲穿過二人的内天地,也傳過來近侍設下的禁制,回蕩在衆多觀戰者的耳畔,也回蕩在他們的心間,破障期一下的修士們面色潮紅,當即吐出鮮血,少數幾個根基不穩的,直接爆成一團血霧!
杜傲天的内天地中,亮起了一束光芒,明亮如刀,僅僅是一眼望去,就有鋒銳之意撲面而來,近侍定定地盯着這道光,猛然間痛呼一聲,用雙手捂住了眼睛,汩汩血水潸然而下,已經被傷到了雙目。
馬慶軒再度站起了身子,這一刻,他的後背挺直如劍,澎湃的氣勢從他的身上爆發開來,将杜傲天這一聲怒吼驅散,也隔絕了整個戰場,避免了更多人受傷,他将頭揚起,一滴渾濁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滑下:“混沌初分,淵面黑暗,神說,要有光……”
内天地中,那道明亮的光芒劃破蒼穹,沒入了斷天涯的體内,斷天涯不可置信地睜開了眼睛,緩緩倒地,他的神魂、血氣,乃至于體内的一切生機都被着一道光芒滅殺一空,雖然沒有流血,卻比流血要殘酷一萬倍。
杜傲天站在一片黑暗中,猛然間跪倒在地,血淚長流:“我給你報仇了,你看到了沒有,看到了沒有……”
陣陣轟鳴在内天地中回響,斷天涯的内天地并未因爲他的死亡而消散,反而變成了杜傲天内天地的一部分,鬥轉星移,配合着那道光芒,緩緩演化着一個近乎真實的世界。
一團黑色的霧氣在馬慶軒的身邊出現,魔教教主的聲音從其中傳出,有些欣慰,也有些痛惜:“看來,本尊欠的東西都還了啊。”
馬慶軒閉上了眼,而後緩緩睜開:“得此子,魔教之幸。”
“那就讓他出去吧,李青煙可是等不及了。”魔教教主的聲音轉爲淡漠,同時霧氣一收一放,天空的烏雲化作滾滾的雷霆,一時間整個天誅峰都被粗大的雷霆所籠罩,“而我們該做的事情,也不能等了。”
馬慶軒點點頭,轉過頭看向右側的虛空:“徐良胤,你們暗司已經動手了麽?”
話音未落,整個修真界一陣的地動山搖,而天誅峰拔地而起,穿過了虛空,直接向凡間五域落去,馬慶軒帶點點頭,對着依舊在内天地中流淚的杜傲天說道:“你帶着魔誅去了解了林浩宇之事吧,記住,不要留下遺憾,更不要留下首尾。”(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