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時兩人臉上的堅定之色卻是分毫未變,澎湃的真炁被灌注道自己的刀劍之中,并在碰撞中不斷發出一陣陣的爆鳴。
方才那名喝住林浩宇的那個大漢感受到了這邊的變故,已經折返了回來,此時見到兩人僵持不下,以爲能占得了便宜,狂笑道:“禅師,某來助你!”吼罷,他揮舞着鬼頭刀就向林浩宇的後背砍去,火屬性的真炁爲他的鬼頭刀鍍上了一層的火紅,宛若一柄燒紅的烙鐵。
釋聞秀的眼中閃過焦急的神色,但是他根本無法分心開口,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大漢沖向林浩宇的背心,而林浩宇此時卻是一心看着釋聞秀,眼前這大漢在他眼中什麽都算不上。
大漢飛速的向着林浩宇撲來,然而他還沒有踏入林浩宇身後五尺的距離,便被林浩宇外放的無形劍氣擊中,整個人變成了一個血葫蘆,而後因爲兩人交手而變得無比狂暴的天地元炁爆發,将這個築基中期的大漢炸成了一片血霧!
破空聲不斷傳來,林浩宇不敢再做糾纏,别看現在敵人隻有釋聞秀一人,但像剛剛那樣的大漢若是再來,麻煩的還是林浩宇這裏。
他劍勢一變,整個人猛然向後躍去。釋聞秀沒有追擊。而是收刀站立,含笑看着林浩宇:“林施主,這一次你可是插翅難逃了。”
林浩宇擡頭望去,就見至少十名破障期以上的正道修士淩空站立,将他團團包圍,腳下的法寶散發着熠熠光輝,顯然都是大宗派的弟子。自己即便是以秘法逃脫,也逃不出這些人的追捕。
一名身穿玄色道袍的昊天宗弟子排衆而出,對釋聞秀拱了拱手:“禅師不畏艱險,力戰魔頭,讓我等有時間趕來,貧道佩服。”
釋聞秀擺擺手,滿臉的雲淡風輕:“除魔衛道乃是正道弟子的第一要務,小僧義不容辭。”話鋒一轉,釋聞秀接着說道:“小僧與這位林施主之間還有一段因果未曾了結。還望諸位給個方便,退後些。”
佛教最重因果,因此釋聞秀此言一出,所有人紛紛點頭,此刻若是執意除魔,便是壞了釋聞秀的心境。少不得要與言心宗這種佛門巨頭結下冤仇。
“貧僧有一刀。想請施主指教,這一刀之後,小僧與施主之間便再無任何因果。”釋聞秀轉向林浩宇,笑着說道。
聽了這話,林浩宇心頭一動,慢慢地點點頭,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不答應。此時他已經是無路可逃,隻能與釋聞秀一拼,若是釋聞秀沒了戰力。他還是有逃遁的希望的。
他劍交右手,亮起落霞劍法的起手式,沉聲說道:“請。”
釋聞秀點點頭,毫無征兆地舉起“斬紅塵”,一股莫名的威壓從他的身上擴散出來,在這一刻,他仿佛就是一尊佛陀!
他身後的大日如來相猛然睜開了雙目,與林浩宇的目光相交,林浩宇隻感覺眼前紅塵千丈,往事紛紛湧上心頭,一時間滿心慌亂,竟是被這一刀亂了心境,體内的真炁竟然有了再度失控的迹象!
“心外再無心間法,紅塵了斷祭塵心。”
釋聞秀的佛偈若晨鍾暮鼓,在林浩宇的心間奏響,林浩宇一時神魂失舍,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戒刀“斬紅塵”一點點地向自己逼近,他的眼前變成了一團漆黑,隻剩下斬紅塵那铮亮的刀鋒!
心燈的火焰毫無征兆地跳動了一下,蒼老的聲音從心燈中傳出,悠然中帶着洞悉世間的智慧:“出世修真不避世,居塵得道也離塵。”
“出世修真不避世,居塵得道也離塵。”林浩宇眼前一亮,輕輕地跟着念了一句,眼前的黑暗瞬間消散,他的心境也瞬間穩定了下來,落霞劍再起,猶若一輪驕陽,向着釋聞秀的戒刀迎了上去,正是落霞劍法中朝霞篇的一式,“旭日東升”!
“道理存萬物,紅塵煉道心,什麽心外無法,什麽紅塵千丈,不過笑話而已!”林浩宇大笑着,落霞劍與戒刀再次撞在一起,一聲巨響,林浩宇腳下的土地再度下陷了三尺有餘!
釋聞秀的戒刀高高彈起,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色蒼白,但手依舊很穩的林浩宇,他根本想不出林浩宇怎麽能從言心宗鎮宗的刀法“心外無法”中掙脫出來,如果那一刀斬實了,非但不會要了林浩宇的命,反而會讓林浩宇放下屠刀,落盡長發,心甘情願地成爲他言心宗的護法韋陀!
要知道,揮出方才的那一刀,釋聞秀可是動用了全力,現在的他,連再揮一刀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林浩宇接下來的動作。
一劍揮出,林浩宇并未停留,長劍下斬,又是一招“紅日西墜”,金光燦燦的照樣轉瞬間化作西墜的紅日,招式變幻間竟然沒有絲毫的生硬之感!
“除魔衛道!”
那名昊天宗的弟子見釋聞秀敗下陣來,連忙大吼一聲,一枚玉符脫手而出,向着林浩宇砸了過去,那不過寸許的玉符迎風見長,轉眼化作一塊五尺長的玉碑,帶着漫天的彩霞,就要擋住落霞劍的去勢。
其他正道弟子見狀,齊聲大喝着“匡扶乾坤”,同時祭起自己的法寶,想要在林浩宇擊殺釋聞秀之前将他擊斃。
就在這時,杜傲天霸道無比的聲音從遠空傳來,聲若驚雷:“魔吞天地!”
随着這一聲炸響,一個紫色的漩渦出現在林浩宇的身邊,宛若一張巨口,将所有打向林浩宇的法寶統統吞了進去,下一刻,落霞劍帶着殷紅落下,熾熱的劍芒将釋聞秀直接化作一捧飛灰!
禅韻、道理、魔音,三種本質不同但互有關聯的法術在林浩宇的腦海中閃現,釋聞秀的“心外無法刀”、他自己的“旭日東升”和“紅日西墜”、杜傲天的“魔吞天地”四式在他的腦海中定格,而後緩緩變動,每一個真炁流動的細節都展現在了他的眼前,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細細的體悟其中的道理。
紫色的旋渦破碎,一堆靈氣盡失的法寶噼裏啪啦掉了一地,杜傲天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林浩宇的身旁,他長刀向天,縱聲笑道:“本座杜傲天在此,誰敢上前一戰!”
此刻的杜傲天周身紫氣升騰,長發飛舞,猶若魔神一般,再加上方才“魔吞天地”積累起來的威勢,讓十餘名正道弟子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十餘人,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蔑視:“你們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來?”
被他的眼神掃中的正道弟子均是面色一白,忍不住再度倒退了一步,杜傲天臉上的狂傲更加的濃厚,他狂笑着說道:“就你們這點能耐,還敢說要除魔衛道?還敢說匡扶乾坤?本座就在這裏,機會就在眼前!”
就在林浩宇“紅日西墜”擊中釋聞秀的一刹那,一燈禅師心頭一痛,知曉釋聞秀兇多吉少,他長歎一聲,腳下升起兩朵金蓮,向着益縣方向飛去,似慢實快,隻是眨眼間便飛出了近百裏。
但是他不得不停下雲頭,因爲一個背着包袱的老道攔住了他的去路,這老道面容慈和,滿臉的高深莫測,不是張進機又是何人?
“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張進機悠然說道,正是佛門六祖慧能的經典論斷,隻是言心宗講求佛力在心,承的乃是神秀和尚的法脈,這般說辭便與當面打臉無疑。
一燈禅師雙掌合十,對着張進機說道:“貧僧小徒新亡,卻是沒有時間與道長理論,還請道長讓開道路,容貧僧過去,事後定有報答。”
張進機搖搖頭,歎道:“貧道受人所托,在此等候禅師多時了,這放禅師過去一事,休要再提,休要再提。”
一燈禅師修的本就是佛門中最暴烈的怒目金剛相,方才那句話都是壓着火氣說出來的,如今張進機連着說了兩次“休要再提”,頓時讓他火冒三丈,身後怒目金剛相浮現,右手中一柄純粹有佛力凝結出的戒刀向着張進機兜頭斬下,正是釋聞秀方才使出的那一擊“心外無法”!
看着劈來的戒刀,感受着心中被這一刀帶起的滾滾紅塵,張進機猶若未覺,他右手拂塵向前輕輕一揮,一燈禅師的招數被瞬間打斷,整個人、連同背後的怒目金剛相倒飛出去百丈才勉強止住身形,張進機伸手點指,輕聲說了一個“定”字,一燈禅師駭然發現自己依然不能動彈分毫。
張進機甩了甩袍袖,作歌而去:“俱言菩提在心間,菩提何人見真顔?鏡裏尋花終是夢,徒呼菩提皆妄言。明理本爲悠然事,卻喻苦海渡孤船。休言澄心可悟道,澄心也須循自然。”
寥寥數語,卻是直接擊中了言心宗功法最核心的關鍵,一燈禅師臉上的駭然緩緩消散,代之以沉沉的思索……(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