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宇的語氣溫和,可聽在陳伯洪耳中,卻無比的刺耳,這句話分明就是在譏諷。
林浩宇裝模作樣地掐了個印訣,身邊的所有異象緩緩消散,待到異象全部消散,林浩宇微笑着走向吳飛羽,拱手施了一禮:“此番機緣,多仗前輩的指引,在下銘記五内。”
吳飛羽怔了一下,随即臉上就有了喜意,事到如今他對于盧新明留下了已是全然沒有了興趣,倒是對能夠結交林浩宇這種隐世門派嫡傳弟子頗感欣喜,甚至可以說,在場諸人當中除了林浩宇之外就屬他還算賺了。
他想的倒也算開,畢竟進去的大宗門弟子不少,隕落的還占大多數,自家晚輩什麽水準他自然心裏清楚,比起林浩宇而言幾乎是天上地下,即便進去了也很難讨到好處。
見林浩宇過來施禮,他哈哈一笑,拱手回禮:“李道友言重了,天材地寶本就有德者居之,道友能來此地自然是與其中的寶物有緣,貧道不過引路人一個,不敢受此大禮。”
兩人不顧其他人的眼光,在哪裏談笑自若,黃興真的聲音再度在林浩宇的耳邊響起:“那些礦石,稍後貧道挑一半走,如何?”
見識了黃興真的厲害。林浩宇哪裏敢有半分不從。就是将自己的所有戰利品全都拿走他都不會皺一點眉毛,因此他回道:“一切聽憑仙長吩咐……”
“叫師叔。”黃興真說着,林浩宇就感覺左手手心一熱,然後就是脹痛,一個四指寬的戒尺印痕腫了起來,任憑他如何運轉真炁都消之不去,就聽見黃興真繼續說道:“回去之後。讓吳飛羽允許咱們進入賭石的内局之中,同時别讓他們走漏了這裏的消息。”
若是今天的事情傳播開去,自己以後在南疆地區再想辦些事情可就不好動手了,而黃興真必然不能一直随在身邊,萬一有不開眼的找上門來,豈不是要倒黴了?
雖然林浩宇可以用易形換影改變自己的容貌和氣質,可好不容易才混入了賭石圈内,再要改頭換面的話,未免可惜。而且若是被人識破,那事情就更麻煩了,這等節外生枝之事,林浩宇也不打算去做。
他恭恭敬敬地回道:“一切聽憑師叔吩咐,浩宇自然明白其中的關礙。”
打住話頭,林浩宇轉向在場所有人。拱手說道:“今日之事。還望諸位保密。”
他沒有說明理由,但在場衆人無不連聲應是,一是林浩宇方才立威頗重,他們不敢不聽;二是盧新明府邸事關重大,本來就是暗地中悄然進行的,傳揚出去在場諸多門派的名聲也不會好;三則是被林浩宇敲詐,實在讓這些凝丹期的修士張不開嘴去傳播。
再度寒暄了一番,林浩宇便随着吳飛羽向來時的方向走去,不過這次林浩宇沒有站在吳飛羽或是黃興真的法寶上,而是自己駕馭着落霞劍。不緊不慢地跟在了吳飛羽的身後,這一動作讓吳飛羽的眼皮跳了一下。
能夠禦劍飛行,最起碼也要是破障期的實力,否則根本無法經受住那種劇烈的真炁消耗,林浩宇如今這番作爲,正是證明了他在裏面得了大機緣,有了破障期的實力!至于落霞劍他倒是沒什麽在意,畢竟法寶比起氤氲紫氣、天門、慶雲、金蓮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麽。
就在飛行中,林浩宇猛然覺得心口一痛,一時間氣血不穩,險些掉下飛劍,他用盡全力這才平複了體内的真炁,下意識向着西方望去,似乎那裏正在發生什麽讓他無比痛心的事情……
……
沉寂已久的西域戰場上,兩支達到十萬人規模的鐵騎營盤遙相對峙,與中域的戰陣不同,這些鐵騎沒有遊騎兵、輕騎之分,清一色的重甲騎兵,即使是按照最輕的精鐵計算,每個人身上的裝備都有百餘斤重,其中某些高手的特制铠甲甚至可以達到駭人的千斤重!
雙方騎兵的平均實力都在煉體期以上,在一場戰争中動用這等成建制的煉體期騎兵,足以見得戰争的雙方對此次戰争的重視,隻不過礙于五域空間的脆弱,雙方都沒有出動元嬰期及以上的高手。
碧秀懸在半空中,凝望着已經變得灰暗的天空,實際上今天萬裏無雲,隻不過兩方交戰的騎兵實力着實強悍,每一個都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精銳,兩股驚天的殺氣在空中糾結着,才形成了如今的這幅景象。
“聖女殿下,您看……”一名魔教将領小心翼翼地站在碧秀身後一步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叫姜在興,乃是這十萬魔教精銳騎兵的統領,凝丹期巅峰的大高手,但現在在碧秀的眼前,他卻展現出最謙恭的一面。
碧秀擺了擺手,聲音清冷而高傲,仿佛極北雪山上那令人可望不可即的雪蓮:“我教門在西域的勢力範圍能否更進一步,便看此戰的勝敗,你是此處最高指揮官,我不會插手任何軍事事務,如果有需要,我會出手。”
姜在興聞言,暗暗地松了口氣,他指揮十萬精銳的權利不小,但比起魔教這一屆的候選聖女而言,簡直就是天差地遠,如果碧秀強行插手軍事指揮,成功了,定會分走大半的功勞,失敗了,肯定是要自己背黑鍋,據他所知,這位聖女候選人似乎從未學過任何軍略,若出了事,她拍拍屁股走人倒是輕松,倒黴的就是自己了。
現在碧秀表明态度,讓他安定了不少。要知道那些窩在内宗天誅峰上的上位者。根本沒幾個會正眼看自己的,碧秀的表現說是魔教中的奇葩也不爲過。
就在這時,碧秀的一名侍女匆匆來到碧秀身邊,神色慌張地遞上了一封信,碧秀随手接過,訓斥道:“出了什麽事,如此慌張。簡直成何體統!”
侍女喘了口粗氣,也顧不得禮節,指着信件說道:“是關于傲天少爺和林浩宇林公子的消息……”
一股不祥的預感升起,碧秀的好看的眉毛凝成了一團,她撕開信件,面色陡然轉作鐵青,一字一頓地說道:“秀雲在搞什麽鬼,她去北疆,就是爲了給我添堵。就是爲了向北域那幫蠻子妥協的麽?!”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姜在興,都是噤若寒蟬,一半是因爲她聖女的身份,另一半則是因爲她此刻散發出來的氣勢着實駭人,隻聽她繼續說道:“好啊,好啊。西南地域大搜捕。連天地教的瘋子都找出來了,這正道的魄力呢?當年的協議就沒有人還記得麽?!”
後半句話沒有人明白,他們的地位不足以接受到正魔兩道的核心機密傳承,還接觸不到當年的那些秘辛,隻能從語氣之中聽出碧秀的不滿,至于前半句之中她對秀雲的不滿誰都是當做沒聽見,因爲兩人在魔教之中的沖突簡直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而兩個聖女候選人之間的戰争絕對是一個大漩渦,在場這些人無論是誰卷進去,都會頃刻間粉身碎骨。
“告訴大長老吧。我需要一個解釋,爲什麽這時候我關注的人都會莫名其妙地出事,并且得不到任何門派的眷顧?如果說我失去了真魔的眷顧,直接讓我退出聖女角逐就好了。”碧秀冷冷地說道,右手一抖,将那封書信抖成粉碎。
侍女聞言,一時間吓得臉色蒼白,退出聖女角逐這句話可不是那麽好說出口的,她有些哆嗦地說道:“殿下還請三思,還請三思啊……”
“現在連你都不聽我的話了麽?”碧秀蓦然回首,溫柔地看着侍女的臉。
聽了這沒有了絲毫火氣的話,侍女反而打了個哆嗦,陪侍碧秀身邊多年的她知道,碧秀這個表情和語氣,那可是發飙的前兆,若不想撞在刀刃上,還是順着她的意思爲妙。
侍女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哈着腰倒退了三步,這才轉身向來是的方向走去,隻是她還沒走多遠,就聽到碧秀的聲音從後面歘來:“我都那些話,必須原封不動地傳過去,若是事後我知道差了一個字,你就去黑風崖下修行修行吧。”
聲音很輕,但侍女的腳下卻打了個趔趄,随即加快了步伐,原本心裏打着的小算盤也徹底停了下來,黑風崖是魔教懲罰重罪弟子的地方,連接着九幽地獄,無窮的陰風從九幽之中吹出,帶着的煞氣和陰氣足以讓人發狂。
凡是魔教之中犯了錯的弟子,都會到黑風崖上受陰風的吹息,陰風在從崖下吹上來的時候,會受到天地元炁的不斷中和,因此越是靠近崖頂的地方風力越小,以侍女的實力來拿懸崖中部都勉強,去了崖下那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随着侍女遠去,碧秀的臉上閃過一絲疲倦的神色,他看了看下方雙方叫陣已經到了尾聲,便對姜在興說道:“稍後你給我掠陣,上邊的戰鬥我做主導,沒有問題吧?”
姜在興聽了這話,不由得面色一苦,連說話聲音裏都帶着爲難:“殿下,中域有句話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殿下的身份又何止千金?這沖陣殺敵之事,還是留給屬下等人吧。”
“你是說我外強中幹麽?”碧秀突然笑道,“我魔教上下,上至教主下至普通弟子,哪個不是在戰陣之中成長起來的,怎麽到你這裏就變了規矩?”
姜在興的頭上就溢出了汗珠,碧秀扣的這兩頂帽子都不算小,無論是暗諷聖女“外強中幹”還是回答到他這裏“變了規矩”,都是犯了大忌諱的事情,真個較起真來他都免不了被處罰的命運。
碧秀擺了擺手,用不容置喙的聲音說道:“那就這麽定了吧,西域那邊可是有我的一個老熟人,對付她我得心應手。”
“屬下敢不從命!”姜在興恭敬地回應,“如今大戰将起,屬下要回中軍整理軍務,還請殿下恕罪。”
碧秀點點頭,聲音轉爲柔和:“那便去吧。”(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