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幾乎是當年的“朝鮮軍”的先頭部隊抵達了這片三江交彙的沼澤之地時,随即派出兵要參謀對這一地區進行測繪、勘探,次年開始在這裏住紮重兵,并秘密修建虎頭地下要塞,不過,說這是要塞,實際上卻隻是一個半永備工事。
對于以俄國爲假想敵的東北軍司令部認爲,“虎頭恰似正對符拉迪沃斯托克和烏蘇裏斯克咽喉的匕首,又像直插俄國濱海邊疆區心髒部位的長矛槍尖。不能不看到虎頭作爲天然的橋頭堡,憑借周邊的大沼澤地帶,完全可以抵制敵人的奇襲和機動作戰”。
一語道破了日軍的天機,這裏是抵抗俄國的最前沿,同樣也是進攻俄國的橋頭堡。之所以是進攻俄國的橋頭堡,原因再簡單不過,根據參謀部制定的作戰計劃,第一階段的作戰計劃,最關鍵之處甚至并不是攻占雙城子的俄國築壘區,甚至不是沿着鐵路直逼符拉迪沃斯托克。對于東北軍而言,第一階段的核心是能否占領濱海總督區,能否切斷濱海總督區與阿穆爾沿岸總督區之間的聯系。
濱海總督區爲何重要?
數字往往更能充分說明問題,濱海地區的人口是230萬,相當于遠東區人口的70%,西伯利亞地區人口的50%都集中于濱海總督區——除此之外,這裏還提供着西伯利亞90%的稻米産量以及40%的小麥生産,同時還雲集着西伯利亞地區70%的工廠。
當然,也正是因爲其重要性,俄國駐遠東地區13。5萬軍隊中的近11萬人皆部署于濱海總督區。可以說,濱海是西伯利亞的心髒,隻要要下了濱海,就等于打下了半個西伯利亞。
也正因如此,在參謀部的計劃之中,占領濱海、切斷濱海與阿穆爾之間的聯系,就成爲計劃中的最爲重要的一個環節,其重要性甚至超過對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占領。
而也正是因于這一核心,才會使得虎頭的位置顯示出了其重要性,其在地形在軍事上更爲重要,虎頭北的猛虎山由三個山丘構成,遠眺,有虎尾、虎身、虎頭之分,如兇猛的卧虎之态,形象極爲逼真,高昂的虎頭,隔江雄視着的達利涅列琴斯科市、達利涅列琴斯科鐵道橋、西伯利亞鐵路。這裏可以直接渡江進攻蘇聯;可以支援綏芬河、東甯正面的東北軍主力向海參崴地區進攻;可以阻止從伯力南下增援的俄軍;可以切斷對面俄國的鐵路水路運輸。換句話來說,部隊從這裏出擊,可以将濱海與俄國分割開來,從而令東北軍主力可以從容不迫的瓦解俄國人的抵抗。
從十年前開始,無論是基于防禦亦或是進攻的需要。東北軍便開始在虎頭區域構建防禦陣地,其陣地以猛虎山的東、中、西三個山丘爲核心,周圍是沼澤地帶,形成難以通行的天然屏障。猛虎山陣地爲虎頭要塞的中樞部,同樣虎頭邊境守備隊司令部所在地。不過受限于資金,這裏從未曾修建過永備的軍事要塞,而是用枕木以及土石構成的簡易要塞,隻有局部地區采用鋼筋水泥堡壘加固,大多數地區都是那種簡易的半永備工事,工事上面的自然植被茂密,不見一點人工痕迹。
不過盡管以西方的标準來看,這座要塞遠還未達到要塞的标準,但是由沈陽兵工廠生産30公厘要塞炮卻早已經完成部署,這種海軍岸防要塞炮,實際口徑爲305毫米,以45度射角射擊時射程超過三十公裏,而其部署在虎頭要塞的時間,與沿烏蘇裏江鐵路築通的時間前後相差僅隻有一個月,是爲了從虎頭要塞對沿烏蘇裏江環形鐵路實施炮擊,在戰時可以破壞遠東的鐵路系統,切斷海參崴與伯力之間的陸地聯系,這樣濱海總督區的俄軍便會被分割成爲孤軍。
2月3日,淩晨時分,在綏芬河以及滿洲裏的山地、草原上的三十餘萬東北軍以及上千門大炮,在黑暗的靜寂中等待着最後時刻的到來時,而在燈火通明的虎頭要塞内,此刻是淩晨6時15分。要塞内的每個人都在看着時間,每個人都覺得喉嚨發緊,所有人的心髒都在砰砰地跳動着。
此刻,這種詭異的沉寂令人難以忍受,那些在河邊的冰雪地中身披白色被單的戰士們,更是持着步槍,盡管他們的目光堅毅,可是那握着槍的手卻因爲過度的緊張而令關節用力過度,顯得有些發白。
士兵緊張,軍官同樣也極爲緊張。
6點09分,要塞司令周成禮中校又一次緊張的看着手表。但随着分針在表盤上的移動,針對前方處在一片寂靜和黑暗中的俄國的這場戰争不可避免地逼近了。而他們則将打響這場戰争的第一炮!
“測量準确嗎?”
又一次周成禮大聲詢道,像是怕電話員不清楚他的命令似的,他又一次追問道。
“三十厘大炮的測量準确嗎?”
他所指的測量自然是指對西伯利亞鐵路的咽喉——達利涅列琴斯科大橋的測量,那座大橋距離要塞不足20公裏,正好在要塞炮的射程之内,而根據命令,在對俄國進攻的同時,要塞即以密集火力,對達利涅列琴斯科鐵路大橋實施準确炮擊,從而切斷海參崴俄軍與後方的鐵路交通,随後方才以密集火力攻擊鐵路。
能否一炮擊中達利涅列琴斯科鐵路大橋,直接關系到整個戰役的實施,作爲要塞司令官周成禮這會自然顯得極爲緊張,他生怕炮手們不能準确測量,從而打偏的炮彈。
炮彈可以打偏,但是戰争卻不會因爲炮彈打偏而停止下來,如果他們無法擊毀鐵路橋,那麽接下來,作爲預備隊部署于黑瞎子島的第三十六旅在向伯力發起進攻的同時,還需要派出部隊奪占并炸毀鐵路橋。
在周成禮緊張的詢問時,在要塞炮炮台上,沉重的炮彈被推車推至炮尾,由吊輪裝進炮膛,當炮手們忙活着裝填炮彈的時候,幾名炮兵軍官則在燈光下,進行着最後的圖上作業,當他們進行圖上作業的時候,在炮台前方,一名軍官放出了一個氣球,同時,他又觀察着風速儀,以确定風速。
他們都是最優秀的炮手,盡管因爲種種原因,他們無法在這裏進行射擊訓練,但每年他們都會到南方的海軍炮台,進行射擊訓練,他們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任務,但卻沒有任何一次任務能與這一次相比,這不是訓練,而是實戰。
在漫長的準備過程中,風速、風向被一一測定出來,而所有的這些數據都被彙集到炮台台長的那裏,經過嚴格的紙上推算之後,瞄準的參數被計算出來,要塞炮粗重的炮管随之被緩緩搖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炮身,直指向滿天的星鬥,那幽冷的金屬光澤似乎是在警告着人們,它即将向江的對岸揮灑着死亡的咆哮。
6點15分。在滿是雜草的邊境沼澤地之中,那座高達米木制嘹望塔幽靈般地映襯在天際中。在第一道蒼白的曙光出現在地平線上。死一般的沉寂依然籠罩着這片整個區域。森林沉睡着,沼澤之中更是一片寂靜。在這種死一般沉寂之中,在黑瞎子島的最前方,在那座存在多年的,高達十餘米的木制嘹望塔上,一名炮兵少尉的雙眼則緊貼着炮隊鏡,在炮隊鏡中,十二公裏外的那座由意大利工程師設計的,用仁川鋼鐵建成的鐵路橋,隐約的映入他的視線中。
“該差不多了!”
咽了口口水,炮兵少尉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在仔細對過的手表上,秒針轉動着,在指針跳到了3點20分的瞬間,就像是一個電閘猛地抛出了一道劇烈的閃光撕裂了夜空,自虎頭要塞發射的各種口徑的大炮同時噴發出一團團火焰,那焰火幾乎映亮的了天際。
首先是照明彈,那是152毫米要塞炮發射的照明彈,那種要塞炮是實際上就是6英寸海軍速射炮的要塞化型号,其射角更大、射程更遠。而照明彈則是陸軍的研制出的一種“秘密武器”,可以令黑夜變成白晝。
在照明彈的照耀下,原本隐于黑暗中,隐約可見的鐵路橋瞬間被照亮了,在鐵路橋清楚的映入視線中的時候,突然,在鐵路橋的橋墩附近,升騰起一團巨大的水柱,高達上百的米的水柱幾乎擋住了整個鐵路橋。
“打偏了!”
不待後悔,少尉便立即測得出了偏差數據,随着他一一報出的數據,身邊的電話員立即将偏差數彙報給後方的炮台,此時這座木塔上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他們是要同俄軍的炮彈搶時間,他們必須要在俄國人的炮彈擊毀這座嘹望塔之前,給出準确的參數,以引導要塞炮對鐵路橋實施炮擊。
快,快……
了望塔附近的每一個人無不是緊張的注視着遠方的鐵路橋,此時,照明彈還是一個勁的往那裏發射着,整個鐵路橋,甚至整個伯力城都被映亮了,也許睡夢中的俄國人也會詫異這太陽爲何會升的那麽早。
就在緊張的等待之中,突然,當炮鏡中的鐵路橋中央湧起一團巨大的爆焰時。
“萬歲!”
一聲興奮而又狂熱的叫好聲從少尉的嗓間迸發出來,隻聽到他大聲嚎喊道。
“正中大橋,立即聯絡炮台,讓他們按這個參數打……狠狠的打……”
那邊電話員不過隻是對着電話中喊道“狠狠的打……”的瞬間,伴着一陣尖銳的嘯聲,伯力附近的俄軍開始還擊了,他們的炮彈準頭很差,也許是因爲這裏接近射程極限的關系,炮彈落在這座了望塔附近,隻是掀起一團團并不算猛的焰火,俄國人顯然是在用中口徑的野戰炮進行還擊。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虎頭要塞的重炮已經開始根據先前參數歡騰了起來,100磅的6英寸炮彈到重達數百公斤的炮彈,不斷的落在鐵路橋上,那看似堅固的鋼梁在準确的炮擊下,變得像面條一般脆弱,鋼梁在劇烈的爆炸中扭曲着,變形着。
突然,當一發炮彈準确的擊中橋墩時,鑽入橋墩的炮彈爆炸的瞬間,鐵路橋随即發生了坍塌,在沿岸的觀察哨内,日軍的炮兵引導員,則不斷的引導着要塞炮,對鐵路、火車站實施炮擊……
幾乎是在炮擊展開的同時,在黑瞎子島上的冰天雪地之中,一雙雙眼睛凝視着那白色的冰河,在那零下三十度的極度嚴寒中苦苦等待了數小時的戰士們,終于聽到了那意味着進攻的炮聲。
幾乎是的炮聲響起的瞬間,作爲第115步兵團團長吳佩孚,他便一直死死的盯視着空中,幾乎是炮彈的破空聲于頭頂飛過,那電話中傳來命令的瞬間,他便立即從冰壕裏躍了出來,左手提着濱江造,右手高舉西式的軍刀。
“進攻!”
在他的吼聲中,西洋式的軍刀在夜空中劃過一銀光斜指着夜空。
随着一聲令下,身披着白色床單早就在極度的寒冷中凍的渾身瑟瑟發抖的戰士們,立即從冰雪中升起。戰士們瘋狂的叫嚷着,像短跑運動員一般,端着步槍拼命越過凍結烏蘇裏江,朝着曾屬于中國的國土沖去。
面對突如其來的進攻,國境線上的俄國哨兵來得及做的僅僅是用手裏的步槍胡亂打出幾發子彈,然後他們所面對的卻是如浪潮一般越過冰河的戰士們,國境線上的少數哨兵在這個時候往往根本來不及反抗,他們中的一些人選擇了投降,不過當他們高舉雙手的時候,泛着冷瀝月光的刺刀依然會沒入他們的胸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