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現在,在東北海軍的序列中,鎮海基地也是東北海軍最大的海軍基地、作戰指揮中心、戰略基地以及大本營,也是東北海軍的主要兵力集結地和後勤保障基地。東北海軍半數以上的作戰艦艇都部署于此。
經達長達四年的建設,巨濟島已經成爲一座海軍島——島上近兩萬平民,早在幾年前便先後遷離島嶼,現在的巨濟島完全爲東北海軍使用。巨濟島上的的炮口,扼守着海口,巨大的12英寸要塞炮,直指大海,對于“不事要塞”的東北海軍而言。鎮海灣作爲海軍的母港,自然是個例外,其炮台非但裝備着從旅順折來的數十門火炮,更是增設了數門12英寸要塞炮,連綿的炮台、機槍碉堡,使得鎮海灣形成了一個嚴密的陸上要塞體系。
此時的鎮海灣内,風平浪靜,在巨濟島下方的港灣中,一艘艘軍艦泊于泊位,戰艦的軍旗迎風飄蕩着。在棧橋上,水兵們忙碌着,一袋袋優質的不遜于威爾士煤的朝鮮無煙型煤裝煤艙,爲啓航作着準備。
舷梯上,水兵們更是将成筐的青菜、肉食送上軍艦,所有人都顯得很是忙碌,甲闆上的水兵們忙活着,甲闆下方的鍋爐兵同樣也不輕閑,鍋爐被點燃後,鍋爐開始加壓。
備航!
備航!
一紙命令的下達,使得整個第一艦隊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所有人都在爲接下來的遠洋巡航作着準備。
在過去的兩個月裏,剛剛組建的第一艦隊一直在進行着例行的巡航訓練,于黃海上,于日本海,有時候,則遠至東海,不過那隻是正常的訓練,每一次僅攜帶少量的炮彈,但今日卻與過去不同。
“上彈!”
随着一聲吼喊,棧橋上的閑雜人等都退了出去,從地下彈藥庫駛出的窄軌電力小火車停于棧橋上,在吊車的幫助下,一枚重達800磅的炮彈從車廂中吊起,于空中旋轉着,吊至“鎮海号”戰鬥艦的補充口。
在卷揚機的幫助下,沉重的炮彈穿過層層甲闆進入水線下的彈艙内,水兵立即用推車推着炮彈,将炮彈放置于彈架,此時,那空蕩蕩的彈藥艙内,第一次被裝滿了炮彈,一枚枚黑色的滿是保護油的炮彈,就這樣置于彈藥艙内。
“核對引信!”
随着青年軍官的一聲命令,值星軍士立即拿着表格核對引信數量。
“十二英寸爆炸彈引信……”
在核對了數量之後,青年軍官又随機抽取一個引信盒,鋼質的盒中,黃銅制成的引信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爍着耀眼的光彩。
“核對完畢,彈藥艙完備!”
在值星軍士立正收起手冊時,青年軍官卻從腰側的公文包中取出另一份命令。
“現在,傳達司令官閣下的直接命令!”
命令非常簡單,要求彈藥庫内的水兵清除炮彈保護黃油,改塗液體保護油,這道命令隻讓值星軍士一愣,這些剛剛從彈藥庫中運來的炮彈上都塗着一層厚厚的黃油,按照正常使用規則,黃油都是在進行炮術操練前,才會加以清除,這是爲了保護炮彈,畢竟炮彈的任何鏽蝕都有可能影響到射擊精度。
去除保護黃油塗抹液體保護油,這意味着什麽?
外人或許不知道,但作爲彈藥庫班長的軍士卻非常清楚,這不是備航,而是備戰。
“是,長官……”
雖說心覺詫異,但是軍士卻沒有任何疑問,在海軍中服役數年的他,自然知道軍中的規矩,他唯一需要的就是服從。
“注意保密!”
“是!”
在吊車将一枚枚炮彈電車吊至艦上的這時,一支新的小分隊沿着碼頭開了過來,前來加強“鎮海”号占艦的艦員隊伍,相同的隊伍出現在第一艦隊的每一艘備航的軍艦上。無不是一支支年青的軍官分隊。他們确實非常年青,幾乎還是些孩子。他們都是還未從海軍軍官學校畢業,剛剛結束人生的第一次遠洋海訓之後,獲得了正式軍銜的軍官學校的青年學生,對自己的新身份和新軍裝感到驕傲。
青年軍官們的隊伍顯得很是活潑,完全沒有普通水兵隊伍的拘謹,甚至就連那步伐都顯得輕快而自豪,在軍樂隊的前導下,向“鎮海”号戰艦的的舷梯開去。不久,軍樂隊停在舷梯旁繼續演奏着軍樂,而這隊年青人以軍隊特有的精确而整齊的步伐,沿着舷梯登上軍艦。隊伍來到艦尾甲闆時,帶隊的軍官向在艦上檢閱他們的長官敬禮,報告他們這支隊伍的來到。此時碼頭邊上的裝卸工作結束時,傳來一道命令,要隊伍面向艦橋。
原來在碼頭上忙碌着的一群群港口勤務人員逐漸散去,軍樂隊一邊吹打着,一邊朝基地的方向走去,樂聲漸漸消失,隻剩下水兵們仍舊列隊站着,他們在等待着長官的訓話。
這時,穿着一身深藍色海呢軍裝的艦隊司令官李唯忠離開了長官艙室,走到艦橋上的擴音器跟前。
“諸位!”
兩字從李唯忠的嗓間迸出的瞬間,甲闆上的官兵以及剛剛前來報道的軍官們的靴根無不是輕輕一擊,微擡着下巴,直視着艦橋,盡管因爲距離、高度的關系,他們根本就看不到艦隊司令官的模樣,但并不妨礙他們用恭敬的神情凝視着那裏。
感覺着來自下方的視線,李唯忠隻覺得的呼吸随之一滞,作爲艦隊司令官,他比誰都清楚,這次所謂的“南洋宣慰巡航”的背後是什麽,同樣也知道等待他的将會是什麽,所以神情才會顯得這般嚴肅。
“諸位皆是我中國之海軍軍人,皆負有保衛中國海疆之責任,因此身爲海軍軍人之責任感,斷不能有一絲松懈,今時……”
在李唯忠開始了講演的時候,艦橋下方的年青的軍官們聚精會神地聽着,而且聽入了迷。他的講話聲通過音管擴音系統傳遍全艦。在講述着海軍軍人責任的時候,他對這些年青的軍官們到艦上來表示熱烈的歡迎,并向他們解釋說,他們是由最高當局特意選派來參加這次航行的。因此,返航後他們将會成長爲真正的海軍軍人,未來海軍的希望在他們身上。
總之一句話,長官的演講就是告訴他們的責任,讓每一個人都能在接下來的航行中格盡職守。這是海軍的例行演講。
而作爲艦隊副懷念以及指導員的蘇躍揚,卻表現的極爲平靜,他的臉上依然還帶着招牌式的親切的笑容,這是指導員們的招牌,如果說,他與普通軍官有什麽不同的話,恐怕就是在他的藍呢軍裝下方的腰帶間挂着一柄手槍。
指導員既是監軍,在東北軍中這并不是秘密,當然這也是“優良的傳統”,既然是“優良的傳統”,那海軍也不能例外,對于自己的身份,蘇躍揚自然非常清楚,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執行紀律,逮捕艦隊司令或者艦長以及其它軍官,總之,他有這個權力——艦上憲兵,既是他的支撐。
在艦橋入口外,兩名頭戴白盔的憲兵立于門邊,看似威武,對于指導員們來說,憲兵正是其膽識之所在。不過,作爲艦隊的“二把手”,蘇躍揚的心思并沒有放在憲兵的身上,甚至在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沒有身爲指導員的自覺,什麽民族宣教、思想指導諸如此類的工作,還有其它的基層指導員負責,作爲艦隊指導員的他,反倒顯得有些清閑。不過,這并不妨礙他作爲一名稱職的海軍軍官去思索海戰的問題。
當身爲艦隊司令的李唯忠中将,讓艦長們坐上小汽艇,在鎮海灣裏來回轉悠,試驗什麽陣勢才最容易保持。這樣一來發現,最容易保持的隊形是一字縱隊。後列的艦隻根本什麽都沒有必要考慮,速度,航向,隻要牢牢跟着前面的艦隻即可,但因此時的海戰理論是橫隊優先,提倡單縱隊是有風險的,他就進行對抗演練,結果每次都是單縱隊赢得勝利,從這以後其就命令不論在巡航和偵察都必須保持這個隊形的時候。
同樣身爲海軍軍官的蘇躍揚,也在進行着他的演練——他在演練着如何用魚雷艇啦、甚至潛艇啦去“截胡”,總之,對于艦隊如何操練,他絕不會幹涉李唯忠的計劃,并會盡職盡責的維持其權威,以令其不至于因指導員這一另類職務的存在而心生不滿。
可同樣心存想法的他卻根據過去的演習,意識到這次任務的風險,過去于海上的演習證明,魚雷艇是能夠威脅到戰艦的,不過唯一慶幸的是——這次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僅隻有一艘舊式的魚雷艇。但至少在理論上,還是能夠對“鎮海号”構成威脅。
在考慮着這一威脅的時候,蘇躍揚将視線投向身邊穿着事務裝的唐昭儀,作爲外交部長,他這次将随同艦隊一起前往南洋實施宣慰任務,他是廣東人,會說廣東話,看着神情中略帶着得意之色的唐昭儀,蘇躍揚忍不住尋思着,若是現在這位唐部長,知道了海軍的心思或者說老師的心思,他又會是一副什麽樣的神态呢?
有時候,一些事情總是透着這種詭異,即使是對自己人,也要千方百計的加以防範。嗯,并不是防範,而是爲了保密,至少對于外界來說,他們這次巡航,隻是爲了宣揚國威以異域,向西洋展示國家之實力,以作爲外交之後盾。
當然,順帶着他們并不介意在必要的時候,發揮一定的作用,比如保護一下華僑啦,展現一下武力啦,反正,這次去南洋,府中就沒打算讓荷蘭人消停。
在李唯忠中将講話的時候,唐昭儀的内心卻是激動非常,實際上從登上這艘象征着中國造艦業最高技術成就的“鎮海号”戰艦的那一刻起,他整個人就處于激動之中,以至于就連那腳步都禁不住發飄,每每總是喃喃着,這是真的嗎?
原本他隻是希望府中能夠派軍艦往南洋“轉一圈”,以表示府中對南洋華僑的關切,甚至他還信誓旦旦的表示,那一圈下來,他保證能爲府中換來不少于1000萬元的債券——南洋的債券市場,還是一個待發展的市場。
可未曾想到,大帥胳膊一揮,言道着“一艘軍艦豈能夠?我看,要派就多派幾艘吧,要不然,人家别瞧不起咱們!”,初時,他還以爲是派兩三艘軍艦,甚至還尋思着會是那兩艘軍艦,在他的内心裏自然渴望着“鎮海艦”,可那畢竟是“國之利器”豈能輕示于人,那就退居其次吧,派一艘“定海”也行。按照部裏衆人的猜測,他們估計會是“定海級”配合一艘平波級,兩艘軍艦,這也足夠了,荷蘭的海軍力量……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當他從海軍部獲得消息時,完全被大帥的手筆驚呆了,不是兩艘軍艦,而是整整一支艦隊!随行的甚至還有一個陸戰營,這那裏是去宣慰,分明就是去南洋作武力示威的。
“炮艦外交啊!炮艦外交啊!”
于心底喃喃着這句話,唐昭儀的胸膛猛然一挺,那胸膛中頓時湧出一陣熱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