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太平洋中央的小島被雨水粉刷一新,尚有積水的路面到處反射着陽光,港灣内一艘懸挂着美國國旗的軍艦靜靜的泊于泊位上,一百天前,正是“查爾斯頓号”巡洋艦上的随艦美國海軍陸戰隊和武裝水兵的幫助與支持下,夏威夷的美國移民“四大家族”成功發動政變,推翻了夏威夷國王,建立了“共和國”。
不過,對于這個新生的“共和國”而言,似乎一切都沒有那麽輕松——在這個太平洋中央的島嶼上,除去近兩千名美國移民外,還有一個龐大的移民群體——多達1.7萬日本移民,當然因爲日本帝國的滅亡,其無法給予“共和國”帶來實質性的威脅。
而在此之外,檀香山還有另一股力量——人數同樣多過美國移民的中國移民,他們除去在島嶼上開辟牧場之外,與日本移民相比,他們在毛伊島還擁有一座城市,盡管作爲夏威夷故都的拉海納沒有設施良好的港口,但他們的存在對于美國移民而言,卻是一個挑戰。
在過去或許對于桑福德?多爾這位“夏威夷臨時政府”的總統而言,他可以無視那些有色人種,但是從推翻女王的統治以來,他卻無法無禮那些該死的黃猴子,他們爲保障自己的權力拒絕承認臨時政府,盡管桑福德曾試圖作出讓步,從而換取暫時的妥協,但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五個小時前,三艘中國軍艦“入侵”了夏威夷,駛進了拉海納捕鲸碼頭,甚至一個多小時前他們的巡洋艦在還曾在檀香山外海遭遇了“查爾斯頓号”巡洋艦的攔截。
“先生們,現在,發生了什麽,大家都非常清楚,中國人……”
話聲微微一頓,桑福德?多爾這位夏威夷美國移民四大家族中最爲顯赫的多爾家族的成員,看着圍坐在會議桌邊的臨時政府的官員們,用頗爲無奈的口吻說道。
“那些亞洲人,他們的軍艦就在檀香山外海航行着,上千名中國士兵已經侵入了夏威夷的國土,在拉海納登陸……”
和風吹來陣陣涼爽的空氣,在夏威夷議會的大樓會議室内,随着桑福德?多爾的話語,幾乎所有人的神色都變得緊張起來。
這些官員無一例外的都來自己夏威夷的四大傳教士家族,從1822年,“西提思”号載着11對傳教士夫婦抵達夏威夷港口,在其後的100多年裏,他們的子孫建立起龐大的家族并逐漸掌控了夏威夷群島的政治經濟命脈。他們深知這個太平洋十字路口對美國的重要性,夏威夷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它成爲亞洲和美國之間航運的中轉站。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自然引起了美國長期的窺視。
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在百天前,在“查爾斯頓”号巡洋艦海軍陸戰隊以及武裝水兵的支援下發動政變,囚禁了女王,對于包括桑福德?多爾在内的每一個美國移民而言,他們之所以發動政變,正是爲了仿效得克薩斯,在未來的幾年将這個島嶼并入美國,成爲美國的一個州。
但是現在,突然出現的中國軍艦,卻使得原本看似平靜的政變變得撲朔迷離起來,非但如此,現在他甚至懷疑政變極有可能因爲中國的幹涉而失敗,“查爾斯頓”号上的美國水兵可以幫助他們解除夏威夷人的武裝,但絕不會向中國人開炮。
“現在,中國海軍非但占領着拉海納,還爲中國移民運來了武器,我們的情報顯示,他們的軍艦運來數千支步槍,甚至還有十餘門火炮以及大量的彈藥,先生們,中國人的意圖已經顯而易見,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是……”
話聲稍頓,安提斯?賈德這位臨時政府外交部長無奈的聳了下肩膀,将視線投向桑福德?多爾,這位臨時政府的總統。
“如何阻擋中國人對夏威夷的占領,總統先生!”
是的,如何阻止這一切!
當檀香山的臨時政府在那裏考慮着如何阻止中國人的時候,在拉海納的港口,陸戰第一營的官兵,卻正在接管着拉海納的防禦,在過去的百天之中,這座城市完全依靠市民自發組成的警備隊的保護。
“一連長,怎麽樣,有信心守住炮台嗎?”
拿着剛剛繪制的簡易地圖,李子淵瞧着身邊的一連長丁克,一連将負責炮台的防禦,那座舊式的炮台很快将會加裝兩門8英寸速射炮以及四門6英寸速射炮,由船上炮手操作,而一連則負責保護這座直接關系到拉海納安全的炮台,盡管現在他們已經進了城,但誰也不知道下一步美國人會作何反應。
“營長,如果他們從正面來,守住炮台是沒問題,關鍵是……”
丁克的視線朝着的高聳的火山看去,然後用頗爲無奈的的語氣說道。
“這麽大的島,就靠咱們幾百人去守,美國人不見得會硬碰咱們的炮台吧,這麽多漏洞怎麽守?”
這是最現實的軍事問題,地方太大,兵力太少。下屬問題讓李子淵的心思一沉,他朝着島嶼腹地望了一眼,随後又把市線投向市區,輕聲說道。
“這……這個問題,還是留給臨時政府去頭痛吧,咱們隻要幹好眼前的分内之事就成了!”
臨時政府!
這會臨時政府完全成了一個被大國操弄的玩笑,對于拉海納以及毛伊島的民衆而言,他們則目睹着這一切——在近半年世紀之後,拉海納的夏威夷王國的舊宮,再一次迎來了新的主人——朱麗葉攝政,而負責王宮警衛的則是一群黃皮膚的“志願兵”。
“似乎她并不怎麽情願!”
在走出王宮的時候,黃鍾英對身邊的鄭國林說道,原本以他看來,朱麗葉——這位出身王室的公主,作爲中國人的妾室,應該非常高興有機會爲國出力,可朱麗葉卻全是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畢竟,她的母親是美國人,黃長官,不過這都不重要!”
錢文魁這位新任命的特命全權公使聳聳肩膀,用看似平靜,但卻又頗爲激動的口吻說道。
“無論她是否願意作爲夏威夷王國的攝政,她隻是一個招牌,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甚至可以讓陳市長作爲攝政,畢竟根據繼承法,他同樣也是卡美哈美哈家族的繼承者之一,現在我們所需要的僅僅隻是一個名義!”
作爲外交官,這次錢文魁被派至夏威夷除去與美國人進行交涉談判之外,更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根據大帥的要求建立“受我們控制”的臨時政府。
“美國人可以用什麽所謂臨時政府,所謂的民衆選擇來說事,我們同樣可以這麽回答他們,黃長官,至于其它的……”
涼涼的海風襲來隻使人心曠神怡,錢文魁深深的吸一口氣,清新的涼意緩緩的沁入心肺,頭腦頓時清爽了起來。
“隻要我們的臨時政府存在,美國人就沒有辦法完成對夏威夷的吞并,既然是退居其次,咱們也能同美國人平分夏威夷,當然,這隻是下策!”
在話聲落下的時候,已經走出王宮的錢文魁,看着王宮外執行警戒的陸戰隊員,當然現在他們的身上穿着的并不中國海軍陸戰隊的制服,而是美國式的制服,隻是徽章表明他們是夏威夷王國的軍隊,他們是作爲志願軍留駐于這裏。
呼吸着涼涼的海風,感受着拉海納的異國風情,錢文魁的心底卻是不禁感慨萬端起來,留美幼童出身的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中國會去挑戰美國,更無法相信大帥會以一地之力去挑戰美國對夏威夷的吞并,盡管表面是美國僑民的行爲,但實際上,即便是最無知的人也知道,這些僑民隻不過是一層遮羞布罷了。
“梁公使,那麽現在咱們該怎麽辦?”
鄭國林這位前駐夏威夷領事恰的插了一句,對于責任已卸下的他來說,事情遠還沒有結束,畢竟在夏威夷最大的華僑團體就是公司,更何況現在他還是王國臨時政府的内政部長。
“當然是以臨時政府的名義,向摩洛凱島、拉奈島、夏威夷大島、可愛島,如果可能的話,還可以向瓦胡島派遣官員了,桑福德可以這麽做,我們爲什麽不是宣誓主權呢?”
曾在耶魯大學學習法律的錢文魁比其它人更清楚,現在應該幹什麽。
“咱們現在不是有一支警備隊嗎?除了派出官員之外,還要向島上派出警備隊!”
錢文魁口中的警備隊,指的是在美國人發動政變後,鄭國林用組織的那支不到千人的警備隊,警備隊中除了公司員工外,還有一些華僑甚至日僑。
“現在的夏威夷,除了土著人之外,數量最多的移民就是日裔移民,日俄戰争爆發後,往夏威夷的移民更多了,我們中國人與日本人同文同宗,同樣受到西洋人的歧視,要注意利用他們,同他們多加勾通,如果有可能的話,就把他們拉到咱們的陣營之中,警備隊可以适當的擴大一些,華僑、日僑,甚至土著人都可以征召,經費可以先由公使館墊付……”
作爲後盾的除去三艘軍艦之外,更爲有利的武器恐怕就是随艦帶來的多達200萬美元的經費了,這筆錢将用于建立臨時政府、維持警備隊,甚至賄賂美國人,甚至在國内大帥還準備了數百萬美元,可時随時劃撥給錢文魁,隻要能夠保住夏威夷不爲美國吞并,能确保中國于夏威夷的力量存在,花再多錢都是值得的。
盡管錢文魁深知夏威夷的重要性,但是他卻無法理解大帥對夏威夷的看重,更無法理解其對中國的意義,可以作爲總督府外務部的官員,即便是不理解,他也必須要執行大帥的決定,保住夏威夷。
“好了,我們各自負責自己的事情,你們在這裏的工作,是否能夠順利展開,将直接關系到我在檀香山的談判……”
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錢文魁用看似平靜的口吻說道。
“現在是時候讓世界大吃一驚了!”
是時候讓世界爲之吃驚了——站在能“濟遠号”裝甲巡洋艦的甲闆上,在軍艦朝着檀香山駛去時,錢文魁的神情顯得頗爲平靜。他隻是默默的吸着紙煙,同時反複在腦海中思索着那句——“萬國公法不如幾門大炮,幾紙條約不如一筐炸彈。”
這淡不出奇的一句言語,是外務部的每一名外交官都必須銘記于心的言語,這句話的意思非常簡單,用大帥的話來說就是“持劍經商,舉刀談判。”,如何持劍經商、如何舉刀談判,對于總督府外務部的外交官員們來說,是極爲陌生的,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去學習,去笨拙的模仿着西洋人。
就像現在一般,誰又能想到中國居然會用“炮艦外交”于萬裏之外維持自己的利益呢?而且他所挑戰的還是一個西洋大國。
“隻要把持住不開戰的底線,剩下的,咱們就好好的和他們談,他們談民、主,咱們就和他們談民、主,他們談自由,就同他們談自由,總之一句話,要麽美國人撤兵,臨時政府解散,要麽咱們大家都成立臨時政府在太平洋玩……”
想到臨行前大帥的叮囑,錢文魁的眉間還是閃動着一絲憂慮,盡管在他看來,維護中國在夏威夷的利益是政府的職能,但這未免也太過冒險了,大帥就沒有考慮過,這會在美國激起什麽樣的風波嗎?
心知沉着,軍艦距離檀香山越來越近了,望着檀香山盡管踏上這片土地是爲了通過談判解決問題,但錢文魁卻深知,實際上現在決定夏威夷命運的并不是檀香山,而是華盛頓,當然還有沈陽!
希望大帥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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