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旅順城内的行動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的同時,近千人的隊伍卻兵分十路,各自朝着城周的炮台撲去,此時環旅順口的山嶺炮台上,同樣是一片靜寂,與普通的山嶺上林林茂密不同,在旅順口的十座炮台所處的山嶺上,全不見一株樹木,縱是低矮的小樹亦不見一棵,甚至沒有尺高的野草,縱是野草亦被剪砍至尺下,以确保視界不爲草木所擋。
老蛎嘴炮台是扼守海岸的海路炮台,炮台修于山頂僅有一條山路直通旅順城,而從山腳至山頂炮台的道路又爲一道高達三四米、厚達四五米的城牆式護壘相守,進入炮台唯一的道路卻是那城門式的入口,那城門上書四字“北洋保障”。
确實,這并非虛言扼制海路的老蛎嘴炮台裝備240mm25倍身管克虜伯炮2門、240mm30倍克魯伯炮2門、五管格林炮1門。老蛎嘴後炮台: 裝備120mm克魯伯炮2門,無論敵人是從海上亦可是陸上襲來,這座炮台于旅順其它十三座相互爲助都足以阻敵于陸海,保旅順于不失。
淩晨一時許,在那上書“北洋保障”的城門處,六名炮台兵懶洋洋的坐在木箱上,不時的打着呵欠,全是一副困意正濃的模樣,雖說這行伍有行伍的規矩,可這入了夜,自然沒有長官巡哨,更何況這天下承平數十年,又豈有匪盜敢闖兵營,縱是有人闖,那是長官寫在紙上的,伴着那“闖”字同時消失的興許還有幾百支洋槍。
就在炮台兵打着呵欠,犯着困意的當口,在距離入口處隻有十幾米開外的山路邊,一雙雙眼睛卻盯着電燈下的城門,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小隊五六人巡城兵出現在這條道路上,那原本看似困意十足的炮台後,一瞧見立即跳了起來。
“什麽人!”
這喊聲未完,像是看清對方的身份似的嚷了聲。
“喲,這不好好的巡城,到咱們這台上幹啥,怎麽哥幾個還想再推上兩鍋?”
顯然那炮台兵對此,似乎都已經習慣了,每到夜時,不時總會湊在一起,推上幾鍋骨牌。
“那可不,爺們可是剛發的兵饷!”
渾身盡是酒味的吳佩孚甚至還一拍腰間的洋式皮帶上挎着的六輪槍,輕嚷着。
“實在不行,不還有這家夥嘛,出了旅順口,至少能賣十五兩!”
聽這帶隊的巡官這般一說,從是先前瞧着他們面生,那守門的炮台兵的眼睛還是一放光,十五兩,那是往少了說,出了旅順口,六響轉輪槍至少二十兩起!
“嘿,真是爺們,”
一炮台兵連忙堅起大姆指,便開始招呼起來,另一個炮台兵更是主動的敲起了城門,城門很快便給打開了,這縱是賭錢也要找個合适的地方,城門洞這邊顯然不合适,最适合賭錢的還是牆下的防炮洞。
外六内八,十四個!
于心裏嘀咕一聲,待一行人到了防炮洞的時候,瞧着那些人将洋槍一溜的擺在洞外,吳佩孚的唇角便是一揚,待那炮台上的十人都擠進去之後,吳佩孚猛的撕開身上的号衣,他的身上捆着四枚手榴彈,他一手拉着拉火繩,一手操着短槍輕喝道。
“别動,誰動大家夥一起見閻王!”
突然的變故隻讓剛拿出骨牌的炮台兵瞬時驚呆了,其中一炮台兵更是喃喃道。
“老、老兄,這,這是咋回事!”
面面相觑的衆人互視着,全不知發生了什麽。
“爺們是駐朝軍的,唐大人的隊伍,各位老兄,多有得罪了!都給我捆上!”
唐大人?駐朝軍!
雖說還弄不太清怎麽回事?可槍被自己扔在門外的炮台兵卻知道,這下子肯定要出大事了。其中一老兵瞧着面帶狠色的這人,連忙附和道。
“唐大人,那也是朝廷的命官,弟兄們,别妨着這位大人……”
對于當了十幾年兵的老兵來說,不論是發生什麽事兒,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說,大家夥給捆在這防炮洞裏,反倒能保個平安。
不過隻是片刻功夫,這炮台入口便被拿下了,待換上炮台兵的軍衣後,吳佩孚便立即朝着炮台沖去,真正的硬骨頭在山上的炮台,炮台營平素都是留宿炮台。長達幾百的敞口式護壕内一片漆黑,近百名官兵提着長短槍,撒開丫子往山上趕着,相比于山下入口處的戒備,這沿途全不見任何戒備,甚至不見哨兵巡邏,縱是按定例應該有哨兵,不過定例隻是定例,這承平多年下來,不知多少營中的定例都成了擺設,至多也就是上半夜還有人,至于下夜,多年來早已無人巡邏。
承平多年的懈怠隻使得吳佩孚率領兩排戰士輕易抵達炮台下,炮台山黑洞洞的入口臂粗的栅欄門虛閉着,輕輕推開後,七十餘名官兵便湧入了炮台,就在這時,突然夜空中傳出一聲隐約可聞的槍聲,那槍聲似乎是從旅順城内傳來的,接着又是一陣脆響,槍聲雖是不大,但卻也讓吳佩孚吓了一跳,他立即輕聲命令道。
“一排左翼、二排右翼……”
兩隊提着槍的戰士立即分别撲向炮台内的房屋和兩側營房,在撞猛然撞開木門的同時,拿着短槍的戰士借着月光瞧見那些從睡夢中驚醒的官兵時,立即鳴響手中的短槍。
“叭!”
突如其來的槍聲,将聶雲林瞬間驚醒了,已經喝的爛醉如泥的他掙紮着想要站起來的時候,門卻被揣開了,一道黑影沖來的時候,他本能的揮起拳,那黑影躲過去的瞬間,腳下不穩的他一拳打空後人便摔倒在地,立即被那黑影一把擒住手臂按跪在地。
“誰?你們是誰……”
就在聶雲林嚷喊着的時候,室内的電燈亮了起來,待适應了燈光之後,他看清楚了穿着号衣的人,這人瞧着似乎有些面熟,是……是先前與自己把酒言歡的那個朝鮮水師的水兵,這人想幹什麽?可就在這會功夫,他的雙手已經被捆上了。
“你,你,姓吳的,你想幹什麽!”
對方手中的短槍、身上的号衣立即讓聶雲林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就在這時,卻見着又一位穿着号衣的兵丁跑進來說道。
“營長,前後炮台都拿下來了,弟兄們無一受傷,炮台上有十餘人受傷!”
什麽?
炮台讓他們奪了?
聽着這話,聶雲林惱的腸子都要悔青了,可是自己不喝醉,他們又豈能如此輕松的奪得炮台。
“姓吳的,難不成,你們想造反不成!”
瞬間,聶雲林似乎明白了什麽,這幾日關于朝廷逼迫朝鮮統監的事他多少也有耳聞,縱是他自己也曾爲唐大人鳴過不平,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唐大人現在居然反了!
“造反?”
吳佩孚搖搖頭,扶起聶雲林。
“聶兄,小弟在這先向你賠罪,多少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一邊說,他一邊打量着聶雲林,臉上堆着笑。
“先前聶兄于席上也說過,這滿清朝廷壓根就沒信過咱們漢人,對中堂大人如此,對唐大人也是如此,以中堂大人之聲名,滿清朝廷自然不敢動他,可唐大人……”
話聲稍頓,吳佩孚盯着聶雲林說道。
“既然朝廷意陷唐大人于不仁不義之境,那大人亦隻有起兵相争,所争的卻隻是我漢官再不爲朝廷所輕……”
“你這話騙鬼,告訴你,姓吳的,中堂大人若是知道了,把艦隊調回來,到時候,剿平你等,不過隻是瞬息之事……”
作爲中堂大人的老鄉,聶雲林在語氣上自然不落下風,身爲階下囚的他,在被松綁後在氣勢上更是沒落下乘。
“姓吳的,你想殺就殺,至于什麽勸降的話,您就别說,爺們是中堂大人的鄉老,自不會給中堂大人丢臉,用刀用槍,你随便,爺們眨下眼皮,都不是個爺們!”
“瞧您說的,”
吳佩孚的嘴角一咧,雖說門外傳來的憤嚷聲,讓他有些緊張,可卻依然堆着笑。
“你我都是漢人,殺你幹什麽?這世間那有自家兄弟自相殘殺的道理,”
“自相殘殺?姓吳的,可是你們朝鮮軍先動的手!還是他嗎的偷襲……”
聽到吳佩孚這麽一說,聶雲林立即同其論起了理來的,可無論他怎麽說,吳佩孚卻隻是笑着,待到其說個差不多的時候,他才盯着聶雲林随口反問一聲。
“你說我等謀亂是不忠不義的亂臣賊子,那敢問聶兄,你是漢人還是旗人!”
在吳佩孚的話聲落下的時候,能夠聽到旅順城内的槍聲越來越激烈,同樣激烈的還有遠處的黃金山炮台,顯然城内和黃金山都遭到了頑強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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