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淘金潮,約翰内斯堡城市很快就初具規模,到1886年底,這個才有幾個月大的城市,已經成了德蘭士瓦人口最多的地方。但從兩年前起,随着白石領各個金礦開采到硬質礦脈,且礦脈變藍,意味着采金已經無利可圖,在所有金礦公司的股票下跌,約翰内斯堡的黃金泡沫,也被吹破了。
也正是從那時起,約翰内斯堡這座剛剛建立的城市迅速陷入蕭條中,過去于交易所中交易的是金礦股票,而現在幾乎每天,于交易所中挂牌出售的卻是金礦公司,甚至許多公司已經礦産,爲償還債務隻得将土地挂牌出售,曾經價值數十萬英鎊的土地,現在隻需要幾千英鎊,甚至幾百英鎊,即便是價值數百萬英鎊金礦公司,包括地産以及采煉設備亦隻需要十幾萬英鎊,雖是如此,依然很難找到買主。
曠野上吹來的風吹動着路邊酒館、旅舍的招牌,些許草枝被風吹動着,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飛舞着,就在兩年前,這座城市依還是那麽繁華,在城市的街道上到處可以看到行人以及馬車,來自各地人們懷揣着淘金夢來到這裏,而現在,這一切都消失了,整個城市都陷入蕭條中,很多人都相信,很快這座城市就會消失,正像這裏的金礦一樣。
城市中心是市場廣場,這個地方不少,過去是馬車們聚集的地方,現在同樣是空蕩蕩的,廣場邊的商鋪大都已經關門,隻有極少數商鋪仍在營業,在這空蕩蕩的廣場上不時的響起報販的叫賣聲。
“賣報!賣報!俄羅斯皇太子離開香港,于今日抵達中國廣州!賣報……”
對于約翰内斯堡那些因爲金礦而礦産的人們來說,遠在亞洲的新聞并不是什麽新聞,若是在過去,或許酒吧裏會有那麽幾個人談話一下,但是現在,誰會去關心遠隔大洋另一個大陸的事情呢?
“賣報,賣報!南非礦業公司全資收購貝特金礦公司!”
其它的新聞或許可以不關心,但是這個新聞依然還是挑動了人們的興趣,不過人們卻暗自偷笑道。
“這個香港來的傻子終于被套牢了!”
可不是嘛!
貝特金礦公司是白石嶺最大的金礦公司,因爲有了當年金伯利泡沫的經驗,對未來充滿信心的人也不少,特别是那些大資本們,對這裏仍然信心滿滿。于是趁着金礦泡沫的機會,大公司又開始低價收購小公司,擴大地盤,借機重新進行勢力分配。勢頭最猛的就是有着投資集團作爲支撐的貝特金礦公司,趁機開始低價大肆擴張。但是地盤再大,沒有好的方法,開采成本仍然高居不下。有困難的時候,就是發明家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來約翰内斯堡碰運氣的各種發明不斷出現,但是,這些方法基本上都無功而返,浪費了投資人大筆資金。相比于全世界其它地區,約翰内斯堡的黃金顯然更加頑固,提取比例仍然低于礦石所含黃金的一半,昂貴的設備投資并沒有帶來合理的收益。這樣的情況就導緻即便是大公司的利潤率也在不斷下降,甚至達到無法生存的地步。
而就在貝特金礦公司的投資人意識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們已經收購了白石嶺70%的地盤,大規模的擴張已經耗盡了公司的财富,而随着公司利潤的不斷下滑,破産隻是早晚的事情,就在那些投資人爲當初“莽撞”而懊惱不已時,苦惱于無人接手公司,所有投資都将打水飄的時候。一個富翁卻來到了約翰内斯堡,這個富人于中國賺取了巨額财富,準備所資金投入到南非金礦中。
“一個鴉片商要購買金礦!”
當這個消息傳出後,貝特公司立即派人與其進行接觸,在雙方談判的同時,這家剛剛注冊的南非礦業公司已經用20萬英鎊購買了貝特公司之外的全部土地,于特派員街和拉夫得街路口的金礦俱樂部中,雙方經過長達一個半月的談判後,最終面對可能血本無歸的事實,貝特金礦公司的董事們最終還是同意了南非礦業的出價——63.5萬英鎊,購買貝特公司的全部土地以及廠房設備中的礦石粉碎機。
表面上南非礦業公司用63.5萬英鎊購買了價值415萬英鎊的土地以及設備,但實際上,衆所周知,那些土地現在已經一文不值,至于價值百萬英鎊的設備,當黃金開采無利可圖時,設備又有什麽用處呢?
“這個有錢的傻子兩個月後肯定會自殺!”
當約翰内斯堡以至開普敦的人們信誓旦旦的如此說道着的時候,人們口中的那個“有錢的傻子”或者“鴉片商”貝爾弗雷正乘着敞篷馬車往貝特工廠趕去,他偶爾會把視線投向車外的草原,人似乎正陷入沉思中。
“貝爾弗雷先生,”
見董事長沉默不語,約翰遜這位礦業公司的經理,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對于金礦他并不陌生,實際上,他曾也是一家金礦公司的經理,不過他的金礦卻破産了,并欠下了數萬英鎊的債務,像他這樣的人在開普敦有很多,但卻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麽走運——被聘請爲一家新公司的經理。
不過正因如此,他才會對未來有些忐忑不安,眼前的這位貝爾弗雷先生或許是個富有的鴉片商,當然這是外界的謠言,不過除了鴉片在遠東又有什麽能讓人發财呢?
“嗯?”
回過神來的伍宇明詫異的着約翰遜,在衆多的礦業公司經理候選人中,之所以選擇了他,是因其信譽——在公司破産後,他賣掉了自己的房屋用于償還債主,而不像很多人那樣,攜帶公司最後一點資産倉皇逃離南非,于某塊殖民地繼續着自己的生活。
“你應該明白,以現在的技術,白石嶺的金礦實際上是沒有任何開采價值的!”
我知道!
伍宇明在心裏默默言語道,可與其它人不同,他是負有使命的,他來到這裏就是爲了收購白石嶺的金礦,這是統監大人交予的任務,現在他完成了這個任務,而且是用最小的代價,但是正像約翰遜說的那樣,這裏的金礦已經沒有了價值。
也許,有一天“貝爾弗雷”這個他在英國留學時用的英文名,會成爲整個南非的笑話,當然也有可能成爲南非的傳奇,而前提就是像大人所相信的那樣,會有更先進的技術提取低品位的金礦石。
在進入已經成爲公司财産的白石嶺時,沿途伍宇明看到路邊散落的堆積如山的礦渣,那似乎見證着這裏曾經的繁華。
“先生,那是過去用汞齊法提取後剩下的礦渣,礦渣内還含有黃金,隻不過用汞齊法無法将其提取。”
約翰遜口中的汞齊法實際上也是一個古老的方法,早在10世紀末期就已經見到記載用于黃金開采。由于有很多因素會影響金子溶解到汞裏面去,特别是礦粉裏面的雜質的幹擾有的時候會非常嚴重,盡管如此,這個方法的提取率也不算高,而且對品位低于5克的金礦完全沒有用途,正因如此才倒置了白石嶺金礦的沒落。
點了點頭,伍宇明心知剩下的又何止隻有汞齊法提取後的礦渣,即便是在各個金礦礦口亦有成百數十萬噸低品位礦石,如果有新的技術能夠提取白石嶺金礦的低品位礦石,自然可将其應用于礦渣的提取,瞧着那堆積如山的礦石與礦渣,伍宇明的神情越發的嚴謹。
對于他來說,這是一個問題,他不知道大人口中的“新技術”在什麽地方,幾乎每一個發明家都于這地方铩羽而歸,還有其它的辦法嗎?如果有的話,那些人又豈會把金礦出售?
對于内心充滿疑惑的伍宇明而言,現在他唯一需要的就是等待,等待大人的回電,相信大人會有好辦法,也許大人那裏會有什麽新的發明。
望着空蕩蕩的金礦,伍宇明長歎了一口氣,現在金礦已經買下了……剩下的隻能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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