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局子的靶場上,槍聲不時的回蕩着,偶爾的局中還會有人朝這些投來好奇的目光。堂堂的當朝三品大員,在這靶場上玩槍弄炮的,确實少見。
可唐浩然全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不停的拉動槍栓,扣動扳機。
“這槍的射速倒了快!”
因爲無須像商德全他們四人一般往直隸、山東去招幕兵勇,閑來無事的蘇躍揚便與李涵、方子民三人于靶場陪着大人打靶。
“可不就是,若是一營兵打以排槍,那可真就揮彈如雨了”
放下手中的李氏步槍,李涵附和一聲,而方子民卻無不憂慮的說道。
“不就,就是這子彈口小且輕,威力有限……”
這槍威力小,也不過就是一說,大學時唐浩然曾看過這方面的資料,.303子彈現在裝的還是**,雖其已經将**的潛力發揮到極緻,7.7背甲彈彈道非常穩定,因此彈道創傷很成問題,在200到800碼的距離李梅特福僅僅隻是一槍兩洞,殺傷力令英國人很失望,在其暴露出殺傷力不足的問題之後,英國達姆達姆軍工廠向英軍提供了半背甲彈,這種子彈侵入人體後會産生人們喜聞樂見的撕裂效應,也就是後世鼎鼎大名的達姆彈。
“子彈威力不足?”
方子民的話,讓唐浩然想到後世一些人于戰場上自制的達姆彈,也就是所謂的“炸子”,想着便沖劉四吩咐一聲。
“劉四,去市上買兩頭豬來!”
在蘇躍揚三人的疑惑中,唐浩然一手拿着刺刀,一手拿子彈,往彈頭處刻了兩刀,彈頭被甲出現一個十字架缺口。
“大人,這是……”
“照着我這麽做,刻破銅皮就行,一刀也行,兩刀也成!”
雖說摸不着頭腦,可蘇躍揚還是跟着刻了幾發子彈,因爲銅皮很軟的關系,不過隻是一會,便刻出了十多發子彈來。
大概等了半個鍾頭,劉四便和豬販一同牽着兩頭近兩百斤的豬進了靶場。
“把豬系在靶子上!”
唐浩然邊說,邊往彈盒裏壓着子彈,現在李氏步槍還不能用橋夾裝彈,隻能一發發的壓入彈盒,而且還是單排的8發彈盒,最後兩發子彈,唐浩然用的未刻槽的子彈。
“你們看好了,頭兩發子彈都沒刻槽!”
聲落槍響,豬的慘叫聲頓時在靶場上回響了起來,挨了一槍的豬并沒有倒下,隻是慘叫着掙紮着,試圖從掙脫繩子。
這威力果然很一般。
心裏念叨一聲,唐浩然再次瞄準了那頭豬,又是一槍,因爲距離隻有幾十米的關系,打的倒是極準,子彈準确的擊中豬頭。
在三人詫異之餘,唐浩然又一次瞄準了那頭死豬,扣動了扳機。
“啊……”
幾十米開外的豬頭碎裂的一幕,隻吓的三人無不是一驚,瞧着唐大人全是一副不可思議的之色。
“大人,這,這……”
這還是一支槍打的嗎?
“彈頭刻槽後,子彈擊中物體時,會發生嚴重變形!”
唐浩然解釋了一番,示意他們三人朝另一頭豬開槍,不過隻一槍,那頭豬便倒了下來,盡管隻是彈頭刻槽,但達姆彈的威力卻盡顯無疑,待三人每人打過幾槍之後,那頭豬幾乎變成了一堆碎肉,巴掌大的彈頭出口處滿是斷腸、碎骨之類。
雖也算是行伍中人,可瞧着地上如一團碎肉般的死豬,蘇躍揚的心裏還是禁不住犯起惡心來。
“大、大人……”
“大人,這子彈實在太、太過殘酷,非……”
不帶他把話說完,唐浩然卻笑道。
“非君子所用?”
笑容猛然一斂,唐浩然接着反問道。
“可戰争的目的是什麽?”
一聲反問後,唐浩然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是不擇手段謀求勝利,這子彈或許殘忍,但若在戰時,必可一擊奪命,或一擊緻殘,别忘記了,赢得戰争勝利的手段就是盡可能的殺傷敵人!”
大人的話,讓三人一陣沉默,瞧着地上的碎肉誰都說不出話來,而一旁的劉四瞧着那地上的碎片,頭皮卻是一陣發麻,大人說的倒是在理,可,可若是被這子彈擊中了,那可真就……那念頭不過隻是稍一浮現,他便隻覺渾身發涼。
“大人,隻是,這于彈上刻槽,未免太過麻煩了,畢竟,子彈那麽多,總不能讓兵勇一發發的刻吧!”
方子民的問題讓唐浩然一愣,這一點自己确實沒想到,軍械局那邊子彈确實給的足,不過三千四百支槍,卻足足配了四千箱,多達600萬發子彈!若是讓那些士兵自制,不定刻出什麽模樣來。
“這沒事,先改上一些子彈,看看讓機器局弄一台機器,專門在彈頭上刻槽!”
刻槽的機器倒也不複雜,甚至可以說極爲簡單,于機器局中剛一吩咐,便有幾個師傅拿出主意來,并不是機器,而是把“剪刀”,隻不過“剪刀”的刀頭中空,正好容納彈頭,隻有彈頭頂部開刃,刃頭的深度恰好能把被甲刻破,可以像剪鐵絲一般于彈頭頂部刻槽,完全沒有任何技術難度。
待從機器局離開的時候,心下佩服那些師傅的巧智之餘,唐浩然的腦海中卻思索着另一件事。
火炮!
雖說在張士珩的身上使足了銀子,也得到了回報,不單得到三千四百支新式步槍和數百萬發子彈,但火炮卻隻有8門克虜伯行營炮,瞧着是不少,不過也就是淮軍一個營的炮數,炮彈也就隻有八百發,若是以後再想要,那可就得拿銀子買。
一門炮加上一百發炮彈,沒有二千兩銀子,是絕買不來的,以後要是擴建新軍難不成,還從軍械局或者洋行那裏買?
心裏就是這般思索着,唐浩然的腦海浮現出了後世的迫擊炮,迫擊炮有鋼管便能造出來,若不然,就“發明”迫擊炮?不過現在自己手頭好像既然沒有工人也沒有設備。除非在機器局那邊想辦法,雖說知道迫擊炮的原理,但也不過就是僅限于知道它的構造罷了,沒準機器局那邊會有什麽辦法?
不過現在提這些還早,不過千人兩營的部隊,八門75毫米行營炮,火力已經可謂之“強大”了,等到了朝鮮,先把漢城的機器局收過來……漢城的電報局、機器局以及鑄錢局等諸如此類的洋務衙門,早已經落到唐浩然的眼中,隻待人到朝鮮之後,便把那些地方慢慢的“收歸已用”。
“朝鮮啊……”
想着朝鮮那地方,甚至有些險惡的局勢,唐浩然的眉頭卻還是忍不住一皺,雖說從旁人那裏對朝鮮有了一定的了解,甚至還推遲了起程的時間,可問題是自己身邊卻連一個真正了解朝鮮的人都沒有,若是就這般到了朝鮮,可不就是睜眼瞎?
王伯恭,想到翁尚書的那位好學生,唐浩然的唇角微微一揚,那位王大人到是曾于朝鮮任職,不過其對袁世凱的專橫卻多加指責,甚至稱“朝鮮之今日,全系袁世凱之誤”,可他顯然忽視了一點——朝鮮自身的企圖自立之心,如果朝鮮能乖乖的做中國的屬國,又豈會有那麽多事?
讓其去朝鮮啊……
成事不足啊!
可除了王伯恭還有誰呢?
似乎再沒有其它人了,心裏憂煩着,剛進行轅大門的時候,李光澤卻急急趕到門口。
“崇山,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大人,幸不辱命!”
李光澤施了個禮,然後又稍聲說道。
“海軍衙門那邊已經打點好了,他們等着咱!”
因推遲赴任時間的關系,與北洋水師巡視仁川的日子便有了沖突,沒了炮艦“護送”,唐浩然自然有些不太情願,所以才在推遲上任時間後,派李光澤往京城在海軍衙門加以打點。這打點實際上也就是銀子事,李光澤在京城花銀子找門路,這邊自己還得往李鴻章那跑了幾次,如此一來才推遲了水師啓程的時間。
“衙門那邊吐了話,最多等咱四十天,朝鮮那邊的局勢緊着那,東洋人随時都有可能派軍艦過去,若是他們派了軍艦,海軍衙門那邊怕誤了國事……”
“誤不了!”
李光澤這麽一說,唐浩然卻是冷笑着,現在的日本可不是幾年後的日本,現在他們還沒有那個信心,但是四年後,也是提心吊膽的,隻不過是沒想到滿清太不争氣罷了,于是便自信的說道。
“小日本,不過就是虛張聲勢罷了!”
雖唐浩然的話聲不大,可兩人這麽邊走邊說,話還是傳到了行轅廳堂内,原本與廳堂裏坐着正在喝茶的青年聽着這一番話,更是驚的站起身來。
“現在,他們還沒有那個膽量,敢同找咱們的麻煩!”
走出堂廳的青年聽到這一句話後,先是一愣,旋即面上露出贊同之色。
“大人所言極是!現在東洋人确實還不敢找咱們的麻煩!”
這位是?
唐浩然有些疑惑的瞧着這個從堂中走來的陌生青年,以前沒見過啊!就在李光澤剛欲介紹時,那穿着長袍的青年立即抱拳深鞠躬道。
“下官駐朝鮮漢城總領事唐昭儀見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