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石磊努力了半天，才從懷裏掏出他的老款諾基亞。
石磊清了清喉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麽的頹廢：“喂，您好，經理。”
“嗯，小石啊，在哪兒呢，今天業務跑的怎麽樣了？”
石磊目前所在的這家中介公司叫做五方冰城商務信息咨詢公司，是五方集團在冰城的分公司，也是五方集團下面最低等的分公司。冰城分公司經理叫做王發啓，二十八歲，還沒結婚，但是傳聞他跟公司的那個女秘書關系不正常。公司中的一些老牌中介經紀人都說，這個王發啓能力一般，之所以能坐到這個位置，說不定就是上面領導聽他的名字吉利，發起啊。
“經理，我在公交車上呢，打算去利發市場看看。”
“嗯，記住，剩下沒幾天了，如果這單完不成，要退還雙倍的定金，你那點工資肯定是不夠扣的，就隻有開除一個途徑。”
是啊，二十萬的單子，定金付了兩千，石磊這個月一毛提成都沒有，雙倍扣除要四千，他的底薪才一千六，根本不夠扣的。
“經理你放心，我肯定能完成。”
挂斷電話，石磊不禁想起了公司中另外一個跟他一起入職的新人說的話，之所以這個單子要分給石磊，就是爲了整他。因爲石磊上班第一天，喊的是王經理，而王發啓不喜歡這樣，就叫經理，公司也隻有一個經理。你喊王經理，不知道的人以爲他是副的怎麽辦？
就因爲這麽一個小小的問題，好單子從來輪不到石磊，也一直不讓他獨~立接單。最初兩個月一直隻能打下手也就算了，至少工資加上提成，也能有兩千五，刨去房租、飯錢、交通和話費，還能剩下幾百塊。但是這個月貌似一毛錢都拿不到了，自己接下來該怎麽生活。
“利發市場車站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往後門移動。”
石磊下車，深吸一口氣，然後重新鼓足勇氣，希望能說動哪怕一個客戶，賣出去一百支鋼筆也好啊。
利發文具批發，這是利發市場唯一的一家中型文具批發店，也是今天石磊打算努力攻克的堡壘。
店裏面有幾個顧客在挑選東西，說的都是這種我要一百盒，那種我要六十個什麽的，看起來都是小店批發或者公司采購。
“您好，先生，請問要買些什麽？批發零售，各種文具用品，我們這兒都齊全。”一個短發年輕女性走過來，微笑着說道。
石磊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個店員而已，他要找的是老闆。
“我找你們老闆，有一批鋼筆，想要便宜賣給他。”石磊努力露出微笑，一個優秀的中介經紀人，一定不能将負面情緒帶進工作中。
“好的，稍等。”
一分鍾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出來，沖着石磊伸出右手。石磊趕緊雙手握住，嘴裏不停的說你好。
松開手，從包裏掏出名片，雙手遞過去：“我叫石磊，您叫我小石就行。”
“小石，我姓蘇，你說你有一批鋼筆，帶樣品了嗎？”
“帶了，蘇老闆，您看看，書寫流暢，而且絕對不漏水，握筆的地方還有矯姿設計，絕對物美價廉，非常好賣。”
蘇老闆用鋼筆在紙上寫了幾十個字，然後點點頭：“還不錯，如果都是這種質量，可以考慮進一批。你有多少，都什麽款式，什麽價？”
“一萬支，全是這一種款式，一種顔色，您全要了的話，批發價二十三，零售價應該在三十塊以上。”石磊咬着牙說道。就這種鋼筆，零售價二十三他都未必肯買，更别說是批發價了。但是沒辦法，王發啓給他定下的就是這個價，最便宜不能低于二十二，剩餘的一塊錢，石石磊是打算給蘇老闆還價用的。
蘇老闆将筆放下，然後搖了搖頭：“一萬支，全部一種款式，一種顔色，你覺得我多久才能賣出去？你這又不是什麽大品牌，批發價還要二十三，我如果說隻想買一百支試試，你是不是能給我定個二十七八的批發價？”
石磊語塞了，我怎麽知道那個傻x老闆收上來頂賬的鋼筆會是一個顔色，一個款式？可别人偏偏就要賣這個價，我怎麽可能給你降價，王發啓也不會同意啊。
石磊又跟蘇老闆開始讨價還價，但是無論他怎麽努力，哪怕就是二十二一支批發，蘇老闆也隻肯進三百支試試，多了他也怕砸手裏。要不你就降價，降到十五塊一支，他全包了。
就在石磊還繼續勸說的時候，旁邊一個秘書模樣的男人走過來，問了蘇老闆一句話：“真的湊不齊嗎？”
蘇老闆把人往旁邊領了幾步，小聲說道：“你給我兩天時間，保證能給你湊齊八千支以上。”
“來不及了，明天領導就要來，唉，我那我再去其他店看看吧。名片給你扔櫃台上了，如果今天晚上有信兒，給我打電話。”
石磊有些好奇，多看了兩眼，随口問蘇老闆：“那位要什麽，怎麽你這店裏也會沒有嗎？”
“啊，哈哈，他要一些毛筆，數量有些大，一時之間湊不齊同款型号的，得跟廠家訂。對了，你這鋼筆要是十六一支，我就全要了。”
十六一支，二十一塊九一支都不行。但是石磊覺得有些不對，怎麽剛才跟那個人說過幾句話，剛才還死咬着十五一支不松口的蘇老闆就給漲了一塊錢呢？要是能知道他心裏想什麽就好了。
“剛才那個人要八千支以上的同款鋼筆，我開價二十五一支他都沒還價，這要是把這傻小子手裏的鋼筆全買了，轉手就能賺好幾萬塊。”
石磊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聽口音應該是這個蘇老闆，但是蘇老闆剛才并沒有說話啊，難道是幻覺？
他忽然想起那個化成乞丐的神仙，他說給自己一個好處，該不會就是這個吧？那個神仙好像是佛家的，難道是傳說中佛家六識神通中的他心通？
石磊不動聲色的慢慢往前走了兩步，好像在考慮一樣，但是眼睛一直注意着櫃台上那張名片。
看見了，王雷，華建六公司總經理助理，電話xxxx。
“蘇老闆，那你給我一張名片吧，我回去跟老闆彙報一下，如果可以，今晚五點半之前，給你回複。”
石磊打算給王雷打電話試試，如果是真的，那麽這一單不但能完成，還能讓石磊賺上一筆可觀的提成。同時還用話語穩住了蘇老闆，免得是真的，他跟自己降價競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