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趙官家那剛毅的面龐和堅定的眼神,趙德芳真的有些于心不忍就此回絕掉對自己還不錯的父皇提出的這個請求。
再者說,經過方才那一番深思熟慮後,于公于私,趙德芳都應該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也做一回在前世看過的米國大片裏經常出現的救世主、大英雄。如今眼下,在大宋危難的時刻,他絕不能夠坐視不管,需要發揮一下自己的聰明才智了!
若是不然的話,擁有一個留美博士的他,真的就有些浪費掉自己那高于衆人和古人的智商了。
不過呢,對于趙德芳這個吃貨來說,僅僅靠一小碟的點心就被打發了,自然是心裏有些不甘的。在他看來,自己冒着如此大的風險,一旦趙官家答應下來,而由他出謀劃策迎戰那三局比試科目的話,若是在其中的兩局比試中落敗話,那他可就因此而落下一個“賣國求榮”的惡名了。
至于是惡名遠揚、遺臭萬年,還是美名天下、流芳百世,就要看他這一次的造化了。冒着如此大的風險,如果不置備上一桌酒席的話,那真的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父皇,若是您真的答應遼國郡主提出的這個三局兩勝制的比試,那兒臣定然願意爲父皇盡皆所能想出應對之策。但是父皇,兒臣有言在先,若是兒臣想出來的應對之策對參與摔跤和射術的契丹勇士不湊效的話,那兒臣的罪過可就大了,還望父皇到時候饒過兒臣一命才是。至于由此帶來的各種嚴重後果,還請父皇能夠多做思量。”趙德芳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雖然嘴上是答應了爲趙官家想應對之策,可心裏還是盤算着自己如何全身而退,當即回禀道。
“芳兒,這個你且放心便是。既然是朕答應了這遼國郡主提出來的比試,至于由于我大宋若是輸掉了比試而帶來的各種後果和責任,一切都由朕來負責,跟芳兒你無任何的瓜葛。隻要芳兒你能夠答應朕,拿出你過人的智慧,盡心竭力爲朕想出一個完全之策便是。”趙官家擺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勢,朝着面前的趙德芳微微颔了颔首,應聲答道。
在這一次的試探之下,趙德芳見到自己的父皇的意志,還是如方才那般如此的堅定不可動搖。那麽,他也就不再繼續勸說了。而他自己也不再退縮打退堂鼓了。在他看來,既然既然老子都不怕擔責,那他這個兒子還怕個毛線呢。
方才吃的那一小碟的點心對于餓了半天肚子的趙德芳來說,相當于他在前世看足球比賽吃的零食一般,進入肚子之後很快就會消化掉了,根本就不頂用。因此,既然他的父皇求他辦事,那麽,便就打起了在福甯宮大吃一頓的主意。
“回,回禀父皇,兒,兒臣有個不情之請,還,還望父皇能夠答應兒臣。”趙德芳故作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道。
“芳兒,你這是作何?你我父子之間就不需要這般拐外抹角的說話了,你有什麽事情盡管說來,難道這世上還有朕辦不成的事情不成。”能夠得到自己才智過人四子的鼎力相助,讓趙官家登時便龍顔大悅起來,當即聽到了趙德芳這一番請求之言後,先是嗔怪了一番,緊接着,便拍着他那略微發福的肚皮,信誓旦旦地端出了金口玉言,應聲道。
“父皇,是這個樣子。兒臣在今個兒早上由于急着趕往鴻胪寺衙門報到,便就隻吃了幾口米粥,一直到現在,足足有将近三個時辰,兒臣都還未曾進一粒米吃一口水呢。眼下,兒臣可謂是又餓又渴,還望父皇能夠賞賜給兒臣一桌禦膳和一壇酒水,讓兒臣飽餐一頓,也解一下口渴。
“隻,隻有兒臣填飽了肚子,才,才能夠爲父皇想出十全十美的應對之策來。保準讓那不知好歹的遼國契丹人輸掉三局所有的比試科目,得以使我大宋三局全勝。”餓得肚子咕咕叫的趙德芳,在得到趙官家的應允後,便趕緊說出了他身爲一個資深吃貨的心裏真實想法。同時,還不忘把吃飯跟契丹人打賭比試聯系在一起,用試探的口吻問詢道。
待趙德芳的話音一落,趙官家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爲此捏了一把冷汗。起初,他還以爲如今令自己頗爲倚重的四子還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呢,例如事成之後答應立他爲太子,抑或是賞賜他更高的官職。
而這一切趙官家都預想的都沒有發生,在聽到自己的四子隻向他要一桌酒席而已,當即便讓他在放下心來的同時,也暗自感到震驚不已。因爲幫助他想出想出對付契丹人比試科目的辦法,與一桌酒席來做比較的話,那根本就不值一提。在他看來,就是自己的四子不向他主動提出加官進爵,在事成之後,他都會論功獎賞了一番的。
讓趙官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來等去,等來的這個“不情之請”不過是一桌再簡單不過的酒席而已,這怎能不讓他感到又驚又喜呢。就是沖着自己的四子沒有太高的利益熏心,那都暗自覺得培養自己的四子來繼承皇位沒有看錯人。他所想要的接班人便是沒有太多的追名追利、沽名釣譽,而在自己的二子讓他失望透頂後,終于看中了四子。
“芳兒,你怎不早些告知朕呢。漫說是一桌酒席,就是十桌酒席,朕都會爲芳兒你置辦的。”滿臉慈父神色的趙官家,沖着站在他身前的趙德芳頗爲滿意的颔了颔首,不假思索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待趙官家擡起頭來,目光掃向了殿門口處後,沖着站定在殿門外聽候吩咐的内侍坊總管王富貴,朗聲吩咐道:“王富貴,你吩咐禦膳房,快些爲朕置辦一桌上等的禦膳和一壇酒水,朕要在這大殿之内好好地與朕的四皇兒暢飲一番。你再傳話下去,今個兒下午一直到天黑之前,凡是來福甯宮求見的人都給朕轟走。”
“喏。”站定在大殿門廊下的王總管,在聽到從殿内傳來了趙官家的吩咐後,當即便站在門檻外,躬身拱手施禮道。
待王總管帶上兩個小内侍,行色匆匆地趕往在禦膳房的途中,讓他暗生疑窦,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今個兒的官家是怎麽了,竟然要在福甯宮的大殿内置辦酒席,那可是她翻閱書籍和批閱奏章的地方,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官家在處理政務的大殿内置辦酒席呢。
更讓王總管暗自感到震驚的是,自打這個四皇子在前些日子磕破了腦袋後,就轉了性子,一下子便赢得了官家的喜愛,繼而連平日裏讓官家頗爲倚重的晉王和魏王都不經常召見議事了。
這如今四皇子被冊封爲了秦王,加上他又是如今皇後王娘娘的嫡子。難道這四皇子便是官家看中将要做太子的最佳人選麽,如此想來,**不離十呐。
對于志在必得的趙官家看來,若是他的這個腦瓜靈光的四子能夠想出在三場比試科目中戰勝契丹人的法子來,别說是一桌酒席了,就是加官進爵,他也是在所不惜的。
更何況,他早已經暗自在心裏笃定,隻要自己的這個四子把那契丹使節團擺平了的話,至于空缺了好些年的太子之位,若是不冊封他的這個四子的話,恐怕放眼他爲數不多的幾個兒子中,就沒有第二個人來擔此重任了。
這不,不到半個時辰後,一桌子上好的酒席就備置在了福甯宮的大殿之内,本就用過午膳的趙官家,在用手摸了摸他那有些向前微微凸起發福的肚皮後,狠了狠心,與趙德芳相對而坐,一邊看着對面的趙德芳狼吞虎咽地吃着禦案上的美味佳肴,一邊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張開嘴巴,脖子一揚,一飲而盡。
待趙德芳胡吃海塞了兩刻的光景後,肚子便塞滿了桌前各種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菜肴,在打了一個飽嗝後,興之所至,便與自己的父皇趙官家推杯換盞起來。登時,他們父子二人,便你一杯我一杯地把酒水都灌到了肚子去。
大抵過了一個半時辰的功夫,趙德芳這才在填飽了肚子的同時,也吃酒吃的盡興,那一壇子上等的好酒也吃盡了。他在酒足飯飽之際,見到外邊天色也漸漸地陷入到了墨色之中,便趕緊起身告退,回到秦王府内思忖應對之策去。
這好酒好菜也都招待過了,趙官家見到自己的這個四子年紀不大這飯量卻不小,當即還有些懷疑他的這個兒子是不是個餓死鬼。
不過,轉念又想到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值長身體的時候,能夠多吃一些對于長身體也有很大幫助的。他想到自己在趙德芳這般大小時,那飯量更是大的驚人,一頓飯沒有七八個饅頭的話,那根本就填不飽肚子的。
還是辦正事要緊,正所謂:時間不等人。在趙德芳臨走之前,有些微醺的趙官家便叮囑他,明日午時便要他想出個應對之策來,好在過了午時告知那契丹郡主答應他們的比試請求。前提就是,他們大宋要對赢下這比三局比試其中兩局才可以答應下來。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一旦輸掉了其中的兩局比試,後果定然是不堪設想、設想不堪的。
見到自己小小年紀的兒子吃了那麽多的酒,對此頗爲挂心的趙官家,生怕他在回去的路上再找不到回秦王府的路或者生出什麽事端來,便吩咐侯在殿門外的内侍坊總管王富貴,叫上兩個内侍和五六個禦前侍衛,把趙德芳給護送到了先前的東宮眼下的秦王府。
在這一路直上,自打趙德芳走出了福甯宮的大門片刻的功夫,那内侍坊總管王富貴便一臉獻媚地湊到趙德芳的跟前,向他旁敲側擊問詢了一番趙官家今日爲何吃了那麽多酒水,而且,還把宴席設在了福甯宮處理政務的大殿之内。
而吃了不過兩斤半左右度數跟啤酒相差無幾禦酒的趙德芳,在前世的酒桌上喝度數在五六十之間的白酒,一斤兩斤的根本就不再話下。
而今,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醉意。不過,畢竟他現在的軀殼才十五六的年紀,在吃了那麽多的酒水而沒有半分醉意的話,定然會讓别人生疑的。不說别人,就連方才與他對飲的趙官家都覺得難以置信了。更何況是這幫護送他返回秦王府的内侍和侍衛呢。
于是,趙德芳便裝作有些醉醺醺的樣子,起初,便對于内侍坊總管王富貴的問話,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番。用他在心裏暗示自己的話來說,我就是要裝成一個碩胡話的醉漢給他們看。
對于趙德芳那胡言亂語的答話,讓内侍坊總管王富貴登時便皺起了眉頭。不過,自打趙德芳進入到福甯宮的大殿内後,他便一直侯在殿門後聽候差遣。而在大殿之内,趙官家與趙德芳他們父子二人所在的位置距離殿門口有半丈之遠的距離,加上殿門一直都是洞開着的。
因此,内侍坊總管王富貴還是隐隐約約地聽到了大殿之内他們父子二人時斷時續的談話的。隻不過是,由于距離太遠,他又不敢當着與他站在一起的幾十号的禦前侍衛,以及十幾個内侍和宮女,自然是不敢走上前去,把耳朵附在大殿廊檐下洞開的窗棂旁側,仔細地區聆聽從大殿之内傳出來的對話。
不過,即便如此,内侍坊總管王富貴還是聽到了一些個從大殿之内傳出來的趙官家和趙德芳他們父子二人對話中的隻言片語。可惜的是,他隻曉得其中個别的片段,卻無法聽全哪怕聽個大概也行。
他隻曉得趙官家要跟前來出使他們大宋的契丹使節團們比試一番,卻沒有聽到關于比試的内容都有什麽,以及比試輸赢所對應的獎罰。而這些都是他所熱切希望聽到的。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護送趙德芳的路途上,着急忙活地向故作醉意濃烈的趙德芳大聽這些個事情。礙于周遭還有内侍和侍衛跟随,他隻能夠是采用委婉的方式來套趙德芳的話。可是,在他嘗試了好幾次後,卻屢次在趙德芳哪裏碰了一鼻子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和線索都探聽不到。
而一直洋裝成醉鬼被三五個禦前侍衛駕着行走的趙德芳,見到平日裏寡言少語的内侍坊總管王富貴,今個兒跟發了瘋似的,一直都在跟他大聽趙官家還未答應遼國使節團提出的三局比試的内容,以及比試輸赢所帶來的獎懲。這讓他着實感到有些奇怪和返廠,立馬引起了他的警覺。
在趙德芳出了福甯宮的大殿之前,有些微醺卻意識非常清晰清醒的趙官家叮囑了他好一番,他們方才在殿内商議與契丹使節團對賭三局比試的事情屬于絕密,此事他早已經派遣了一個心腹給鴻胪寺左少卿李觀魚傳了話,此事若是在沒有答應之前從他那裏洩密傳揚了出去的話,不僅要滿門抄斬,而且,還要滅三族。
至于後來,他們父子二人所談論涉及的内容就更爲秘密了。因此,趙官家叮囑在他看來少不更事心無城府的四子,此事隻有天知地知,以及他們父子二人知。
若是此事從趙德芳這裏傳揚出去的話,趙官家還故作嚴肅認真地吓唬趙德芳說,把他和他的母親皇後王娘娘一起囚禁于冷宮之内,用事不得赦免。
見到洩密所帶來的後果如此之嚴重,趙德芳自然是不敢怠慢,暗自牢記趙官家的這一番恐吓之言,讓自己守口如瓶。因此,即便是内侍坊總管王富貴把嘴皮子磨破,少年老成的趙德芳連一句實話都未向他透露,隻是一味地顧左右而言他。
由于裝成酩酊大醉的趙德芳行動不便,這一路之上便隻好由三五名侍衛站在他左右身旁攙扶着他行走。如是以來,行動便就一些遲緩。再加上,一直向他打探消息的内侍坊總管王富貴故意叫周圍的護送人員放慢腳步。這才緻使原本隻需一刻不到的路程,竟然被他們給走出了三刻的時辰來。
好在,三刻的功夫過去後,趙德芳安然無恙地返回到了如今已是秦王府的東宮之内。拜托了那一直聒噪在耳畔令他煩不勝煩的内侍坊總管王富貴後,剛進入府内片刻的功夫,趙德芳便恢複如常,暗自思忖起這個一向是不愛多嘴的王總管,爲何偏偏今日卻喋喋不休地追問自己呢。在他想來,這個王總管今日的異常舉動,是頗爲出奇的蹊跷。
但是,鑒于這個王總管年逾花甲一大把年紀了,聽李黑牛說,他是後唐時期還不到三十歲的年歲便一直擔任内侍坊的總管,如今算來,這個老家夥可是曆經了後唐、後周和如今的宋朝,可謂是三朝皇宮中的“元老級”人物了。
可就是偏偏這樣一個德高望重的骨灰級老内侍,爲何對大宋和契丹兩國之間發生的事情如此敢興趣呢?這一點,讓端坐于東廂房内的趙德芳,思來想去了好一番,卻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無法判定王總管向他探聽消息的目的,趙德芳便就此放下。畢竟,跟這個相比較而言的話,他還有一個更爲要緊的事情要在明日午時之前拿出一個十拿九穩的辦法來,那就是如何在摔跤、射箭和對聯這三項比試科目中,讓參加比試的大宋選手能夠擁有幹翻契丹選手的把握呢?
坐在椅子上吃了一晚由宮女翠兒煮了的醒酒湯後,原本就頭腦青熊的趙德芳,突然腦袋就有些迷糊了。困意漸漸地襲來,在宮女翠兒的服侍下,趙德芳便躺在了錦繡的床榻上,好好的睡一覺,說不定明日一早,就想到了辦法呢。
待宮女翠兒退出了房間不到片刻的功夫,在趙德芳昏昏沉沉的潛意識中,一直對此事放心不下、在腦袋裏轉個不停。
也就是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突然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登時,便睜大了雙眼,一臉驚喜地心道:老子終于想出了能夠幹翻契丹人的法子了!歐耶,天助我也!猖狂的契丹人,傲慢的小郡主蕭綽,吼吼,你們就給本王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