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完大内總管王公公如此獻媚的一番話後,登時,讓原本心情一片大好的趙德芳愣在了原地,暗自納罕道:今個兒,這是怎麽了,先遇見兩隻喜鵲在枝頭咿咿呀呀地鳴叫,後又聽到這隻嘴甜如蜜的老喜鵲來給我報喜。我一個大男人,現在還未成年,又沒娶妻,又沒封王拜候。我特麽又不是大着肚子懷孕的女人,就恭喜起我來了呢?
見到站在身前的趙德芳一臉茫然的樣子,王公公微微一笑,兩隻本就不算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嘻嘻地說道:“殿下,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呐。今個兒,可是殿下您十六周歲的生辰,官家命禦膳房在升平樓布置了幾桌禦宴,定于今日午時爲殿下您慶祝生日。
“這不,升平樓裏已經來了不少官家之前的故交和朝中的文武大臣們,就連官家也在過了辰時就趕過去了。這不,官家特意名老奴前來尋殿下您,趕緊穿上皇後娘娘囑咐老奴拿來的這一套新裝,跟老奴快些趕過去吧。”
被王公公如此一說,方才還愣神了片刻功夫後的趙德芳,這才恍然大悟起來:我說呢,怎麽今個兒一大早就擡頭見喜,遇見了他們三隻喜鵲呢。原來今個兒是我這個二十七歲的大齡單身男青年在古代的十六歲生日,也算是自己在古代的成人禮。聽着王公公方才這麽一說,感覺還挺隆重的,把自己的生日宴放在了升平樓,還邀請了朝中的文武大臣們,由此看來,今個兒的生日午宴,定然又要見到不少自己在前世看過的曆史教科書中的名臣良将呐。
一想到能夠跟自己在前世學過的曆史教科書中的不少人物們共進生日午宴,趙德芳心裏就有些小小的激動了。雖然,他有着二十七歲的心智,畢竟即将跟這麽多的曆史人物們同聚一堂,小小的激動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剛思忖至此,趙德芳突然想起來了前些日子,他跟自己的父皇趙官家在垂拱殿内的那一番談話後,再結合方才王公公說今個兒他的生日午宴請來了不少文武大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忙向站在身側等待他回複的王公公,用試探地口吻問詢道:“王公公,你方才說今個兒我父皇爲了慶祝我十六歲的生辰,在生辰午宴上邀請來了很多朝中的大臣們,那我問王公公你,在這些大臣中是否有石守信、高懷德、王審琦、張令铎、趙彥徽、羅彥環,這五位将軍呢?”
見到趙德芳的臉頰之上充滿了疑惑不解的神色,王公公卻是微微一笑,繼而很是幹脆的回答道:“殿下,你真是即便不出門,也盡知天下事呐。沒錯,殿下方才你提起的這位将軍,都是咱們宋朝立國的大功臣,打在前朝時,他們五位将軍都與趙官家情同手足,趙官家自然是要念及舊情,在三日之前,都命人六百裏加急把駐紮在邊關和要塞的這五位将軍請了來,特意讓他們來參加殿下你今個兒的生辰午宴。”
在得知自己的猜測應驗了之後,登時,便讓趙德芳倒吸了一口涼氣,原本以爲這生日午宴會搞的熱熱鬧鬧,卻沒有想到竟然變成了“杯酒釋兵權”的“殺戮場”了。
隻是片刻的功夫,方才還欣喜不已的趙德芳,突然就對于他今個兒的生辰午宴沒有了多少興緻。不過,架不住站在他一旁的王公公催促,恰好宮女翠兒也打來了洗臉水。
于是,在宮女翠兒的服侍下,趙德芳便換上了王公公拿來的那一套新衣裳,洗漱完畢後,這才心裏極不情願地跟着王公公趕往了升平樓。
由于王公公有趙官家和王皇後的手谕,自然是可以自由出入東宮的,站在東宮大門外的李黑牛便就沒有上前阻攔,任由王公公進入了東宮。不然的話,就是一隻蒼蠅,盡忠職守的李黑牛也不會放進去的。
這一路行去,趙德芳磨磨蹭蹭了将近一刻的功夫,才跟随不斷在一旁小聲催促的王公公趕到了升平樓。剛走進升平樓的一樓大廳,便迎面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女子驚呼聲:“芳兒,我兒穿着我親手縫織的這一身新衣,不僅好看,而且還挺合身的。妹妹們,你們說說看,我兒穿着的這一套新衣怎麽樣?”
“姐姐,咱們家芳兒可是姐姐你的親骨肉,這都過去十幾年了,姐姐你都一樣的光彩照人,更何況咱們家德芳呢。”
“就是,就是,姐姐,淑妃方才說的極是。姐姐都這般容顔不老,如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般靓麗,咱們家德芳穿着的這一套新衣可是姐姐你這幾日連夜縫織成的,若是誰敢說半個不好,妹妹們都絕不會繞過的。”
“姐姐,靜妃說的沒錯。咱們家芳德芳穿什麽都好看,尤其是穿着姐姐你親手縫織的這一套新衣,更是好看極了呢。”
隻待那女子開了口後,随之而來的便是站在她周遭此起彼伏的恭維聲。當然了,必須要說明的是,眼下趙德芳穿在身上的這一套新衣,無論是這上等的绫羅綢緞作爲的布料,還是那細密精緻的針線,以及當時頗爲流行的圓領款式,還有那淡黃色的布料上活靈活現的蟒蛇圖案,都是足以讓内行們贊不絕口、津津樂道的。
在聽完了這一群莺莺燕燕的随聲附和後,趙德芳隻是定睛一瞧,便看見了前方被衆花枝招展的女子們簇擁着的那個儀态端莊的俏麗夫人,不是他的娘親王皇後還有誰來着。
在趙德芳步入了升平樓的門檻後,方才在牽頭爲他引路的王公公便沒有跟進去,而是站定在升平樓門外的廊檐下,聽候着趙官家和衆皇後嫔妃們的吩咐。自然,他對如今深得趙官家寵愛的四皇子趙德芳,也想趁機巴結一下的。
至于,那些個其拿來赴宴的朝中大臣們,即便是打了照面,他都是連頭都不擡一下的。即便他的态度如此不慎友好,但是幾乎一個赴宴的朝中大臣在進入客廳之前,都要先跟他這個看門人拱拱手,禮節性的打個招呼的。
待趙德芳定睛一瞧,隻見滿臉喜色嘴挂笑意的王皇後頭戴鳳冠,内穿青紗中單,腰飾深青蔽膝,另挂白玉雙佩,下穿青襪青舄,腳蹬圓頭錦布皮靴。
而站在王皇後身側左右的四個皇妃,則也是盛裝出席,她們俱都穿着大袖羅衫長裙,藥系錦帶,腳蹬圓頭皮靴。一個個看上去楚楚動人。隻是她們跟王皇後站在一起還是稍微遜色,因爲他們的頭上沒有戴鳳冠,隻是插着兩三隻玉簪和發卡而已。即便如此,若是單個拿出來的話,也足以稱得上是花容月貌了。
“孩兒,參見母後,參見各位皇妃。”走入大廳的趙德芳,見到自己往前走根本就繞不開前方說說笑笑的她們,索性便大踏步地走上前去,站定在近前後,忙低頭彎腰,朝着站在正中間位置的王皇後和分列她左右的四五個皇妃拱手作揖了一番後,這才彬彬有禮地開口問好道。
“芳兒,免禮。今個兒,可是芳兒你十六周歲的生辰,今個兒,就不要如此拘禮了。你父皇和你皇叔晉王,還有朝中的大臣們都在樓上等你呢,芳兒,你快些上去,以免失了禮節。”被四五個皇妃簇擁着的王皇後,見到了自己的兒子如此的懂禮貌,這下可在她衆妹妹們面前長了臉,心裏倍感欣慰,便走上前去,把趙德芳給扶起身來,吩咐道。
在告别了王皇後和衆皇妃後,趙德芳順着她們旁側的那一架直通二樓的木梯,吧嗒吧嗒地拾級而上,片刻的功夫便就走上了二樓的大廳。
隻待趙德芳從樓道口轉了一下身,這不轉身不知道,一轉身下了他一個大跳。隻見偌大的二樓大廳之内,擺放着五桌酒席,幾乎每一個桌子上都坐滿了身着朝服的朝廷大臣們,心裏便就“咯噔”了一聲。
雖然,在前世的時候,趙德芳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可是,此時此刻,在自己獨自一人身處在古代,又是見到了滿朝文武大臣們的面兒,這對于他來說還是花媳婦上轎——頭一回呢,怎麽能夠不會感到緊張呢。
無論是做什麽事情,隻要第一次,哪怕定力再好的人,若是打死都不承認自己緊張的話,那絕對是哄騙人的謊話。而趙德芳自認爲是一個誠實守信的男子,所以,他的兩隻腿有些不聽使喚地打顫了。
站在樓梯口近前卻邁不動步子的趙德芳,環顧了一下四周後,放眼望去,每一張桌子前坐着的文武大臣們,幾乎都是穿着朝服。隻見他們身用朱衣,下身系朱裳,即穿绯色羅袍裙、襯以白花羅中單,束以大帶,再以革帶系绯羅蔽膝,方心曲領,或挂以玉劍、玉佩、錦绶等,着白绫襪黑色皮履。
正在趙德芳被眼前的景象驚出了一身冷汗愣神之際,突然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帶着磁性的男中音:“芳兒,你還愣在哪裏幹什麽,還不快些過來,見過遠道而來專門爲芳兒你祝賀生辰的這幾位異性叔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