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以來,趙德芳爲此事犯愁不已,可是,即便他心急火燎,卻在苦苦思忖了這好幾日都沒有想出了一個完全之策來。畢竟,想要用朝廷的名義辦事,不是光靠走他父皇趙官家的後門,再加上他母後王氏吹一吹枕邊風就能夠萬事大吉的。
因爲此時正值在這大宋立國未穩之際,現如今在朝中身居要職的衆文武大臣們,幾乎都是在“陳橋驿兵變”中爲趙匡胤“黃袍加身”的追随者們。
其中,又以晉王趙光義權勢最大,暗中不知勾結了多少朝中大臣們。一旦由晉王趙光義帶頭反對而他的一幫安插在朝中的黨羽一起反對的話,即便是金口玉言的趙官家,恐怕也不能夠強制推行。
在思忖了幾日後,尚無良策的趙德芳,便覺得打今個兒開始,他要把自己在别人眼裏那個纨绔皇子的形象就此打破,正所謂,不破不立,要痛改前非,成爲一個在外人眼裏“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武功”的四有新人,爲大宋的古代化建設貢獻自己的光和熱。
接下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從自我做起,首當其沖先改掉他睡懶覺的臭毛病,這可不是他來到古代以後養成的,而是在前世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十足的宅男和懶蟲。戒掉睡懶覺的想法,不知道在他腦袋裏回蕩了多少次,可每一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前腳跟下定了決心,後腳跟就抛卻腦後,忘得一幹二淨。不知道,這一次,他是否動真格的了。
還真别說,翌日一早,日還未上三竿,昨夜早早地就睡下的趙德芳,便早早地睡醒了。
自從他來到了宋朝之後,幾乎每天不到日上三竿、雞鳴五遍、太陽吧屁.股曬到滾燙的光景,以及侍候他更衣的宮女翠兒站在房門外不帶着哭腔超過七遍喊他起床的話,他可能還會靜靜地躺在金絲綿被裏,雷打不動地繼續睡着的。
不知道爲何,今個兒,趙德芳卻真正的做到了早睡早起。或許他終于明白了什麽叫做“一天之計在于晨”的道理了。
爬起床來的趙德芳,坐在床榻上,用耳朵聆聽了一下四周的動靜後,見到房門外沒有絲毫的聲響,想必每日都服侍他更衣的宮女翠兒還沒有趕過來。
雖然,趙德芳自打過了這等皇子才可享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養尊處優的日子後,就從來都是由宮女翠兒幾乎時時刻刻形影不離地在一旁服侍他的飲食起居,突然之間,發現房門外沒有任何響動後,不免讓他有些失望起來。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眼下,對于還穿着睡衣的趙德芳來說,在出門之前最要緊的事情就是把挂在晾衣架上的衣裳穿在身上了。
由于古代的衣衫,尤其是宋初時一直沿襲唐代的服飾,套上挂在晾衣上哪一件圓領的黃色蟒袍後,穿上整齊擺放在床榻地上的那一雙牛皮靴子。待他穿戴整齊後,又拿着擱在床榻邊一個小幾上的銅鏡,對着照了一眼,鏡面上便浮現出了一個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讓他臭美了好一番後,這才又依依不舍地放了回去。
見到盆架上金盆内沒有洗臉水,他便要自己出去打一盆水來洗一把臉。于是,他的一隻手提着空空如也的金盆,走到了房門前後,騰出來的另外一隻手便推掉了門栓,而後,“吱呀”一聲,把房門就此推開了。
正待趙德芳推門而出時,低頭一瞧,竟然發現宮女翠兒坐在一指寬的門檻上靠在門側的牆壁上睡着了。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登時,就把一隻腳站在門外、另外一隻腳站在門内的趙德芳給驚呆在原地了。
方才,趙德芳起床時還以爲這連日來頗爲辛苦的宮女翠兒,由于摸清楚了他的起床習慣,定然是以爲今個兒他不會起的這麽早,所以才沒有這麽早地趕來。
這一下可好,待趙德芳見到了宮女翠兒微微閉着那一雙妩媚的眼眸,并輕輕地從那小巧玲珑的鼻子裏往外穿着細微的氣息。更讓他感到可氣的是,眼下正睡得香甜的宮女翠兒竟然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薄衫,這夏天清晨天涼露深,萬一受了涼感冒了可怎麽辦。尤其是這夏季的感冒具有傳染和流行性,萬一傳染給跟她接觸最多的自己那可就不好了。
這古代社會可不比現代社會,得了感冒又沒有消炎藥吃和抗生素打,以前從他們高中曆史老師口中得知,别說在一千多年的古代,就是生活在解放前的人們,由于感冒發燒沒有得到及時救治的話是完全能夠讓罹患的病人死去的。
出于對宮女翠兒的憐香惜玉,同時,趙德芳也出于對他自身的考慮,得趕緊把處在睡眠狀态的宮女給叫醒了才是,若是她這樣睡下去的話,十有**會打上幾個噴嚏,繼而就罹患上了在他前世被稱爲所謂“流感”的感冒不可。
思忖至此後,趙德芳趕緊走到宮女翠兒正面的身前,快速地蹲下身去,嘴巴在湊到宮女翠兒靠近他的一側耳朵前,突然嘴巴上挂着幾絲壞壞的笑意。緊接着,便跟兒時經常捉弄小夥伴,抑或是被小夥們捉弄的惡作劇:啊了一聲。
托着長音的這一聲“啊”,登時,就起了作用。隻見方才還沉沉入睡的宮女翠兒,也跟着“啊”了一聲後,繼而猛然睜開雙眼,轉過頭來,這才用她那一雙惺忪的睡眼,看到了趙德芳那挂滿了一臉得意的笑容。
不過,原本相約好捉弄宮女翠兒一番的趙德芳,在聽到了對方發出尖利的聲音,也“啊”了一聲後,當即也把他給吓了一大跳。讓他渾身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的同時,“咣當”一聲,提在手上的那一隻金盆也就此應聲落地。
“殿,殿下,是,是翠兒不好,方,方才驚到你了,”見到又一次被驚呆的趙德芳怔在原地,緩過神來的宮女翠兒,趕緊挪動了一下原本蹲着的身軀,伸手把掉落在身旁不遠處的金盆給撿了起來,繼而低下頭去,支支吾吾地嗫嚅道。
“咳咳,沒事,沒事。那,那什麽,翠兒,你這是怎麽了,怎麽不去自己的房間裏睡覺,跑到我的房門口睡起覺來了呢?萬一身體着了涼生病的話,對你的身體也不好不是。以後呢,翠兒千萬要記着我的話,一定要在自己的房間睡覺才是。這一次,我就不責罰你,下不爲例,若是再讓我發現你不好好的在自己房間裏睡,卻偏偏到跑去我房間口睡的話,那我可就責罰你了。”醒過神來的趙德芳,忙虛張聲勢地輕咳了兩聲,繼而故作一本正經地叮囑道。
正待趙德芳的話音剛落,對面的宮女翠兒便“吖嗪吖嗪吖嗪”地連續打了三個噴嚏。好在宮女翠兒是一個從小被宮女的老媽子精心培養出來的人兒,在打噴嚏時,伸出她的兩隻紅潤滑嫩的小手掌把嘴巴給捂得嚴嚴實實,生怕自己的櫻桃小口中噴出來的口水噴到對面近在咫尺的四殿下趙德芳身上。
不幸被趙德芳眼中的宮女翠兒在打完了三個噴嚏後,讓他暗自叫苦不疊起來:都說這打噴嚏,根據打噴嚏的連續次數,用一句順口溜可以概括爲:一想二罵三感冒。意思就是,打一下噴嚏是别人在想這個人,連續打兩下噴嚏是這個人被别人罵了,連續打三下噴嚏,那就說明這個人感冒了。而目前的形勢對比參照來看,宮女翠兒十有**是有了感冒的苗頭和前兆。
好在宮女翠兒在打噴嚏時,用雙手捂住了嘴巴,在她看來是怕自己噴出來的口水濺到趙德芳的身上。可是,在趙德芳看來,她這麽做在某種程度上講是切斷了感冒的傳播途徑,并有效控制住了傳染源,這讓他放下來。
“歐,歐巴,你,你冤枉翠兒了。翠,翠兒可是在半個時辰前就趕過來了,站在門外聽候歐巴的差遣。見到房間裏沒有一絲動靜,隻有歐巴你輕微的喘息聲,便就沒有喊你起床。翠,翠兒一個人就坐在門檻靠在門側的牆壁上等着歐巴你醒來。也,也不知怎得,翠,翠兒隻是靠在門側的牆壁上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就睡着了。”心中忐忑不已、渾身瑟瑟發抖的宮女翠兒,在聽到趙德芳對自己的這一番指責後,登時,就眼圈一紅,幾滴淚水奪眶而出,嗫嚅着爲自己聲辯道。
見到宮女翠兒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再加上她爲自己鳴不平的這一番話後,讓趙德芳突然感覺有些無地自容起來。自己身爲一個六尺男兒,竟然天天要被一個睡不醒的十四五歲的小丫頭片子喊起床,确實是有些不應該。
況且,趙德芳又聽到那一臉委屈、梨花帶雨的宮女翠兒,沖着他一口一個嬌滴滴地喊着“歐巴”,前世在米國留學時一心想泡他們班裏的公認班花——一個韓國妹子,最終有些膽小又膽怯的他卻沒有勇氣說出口。而今,能夠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代,聽到一個嬌小可愛的黃毛丫頭叫他“歐巴”,隻能夠過過嘴瘾而已的他,感到全身都要酥麻了。
“那什麽,翠兒妹妹,是,是我方才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你了,是,是我的不對,我,我向你道歉。你,你别在哭了好不好?”趙德芳隻是看那了幾眼到默默流淚的宮女翠兒,就有些心思手軟了,便趕鴨子上架一般地說起了抱歉。
待趙德芳抓耳撓腮了一番後,略微頓了頓,見到宮女翠兒手中端着的那隻空空如也的金盆後,便話鋒一轉,繼而曬然一笑,說道:“翠兒妹妹,你歐巴我這一大清早起來還沒有洗漱呢,你既然已經醒來了,那就勞煩翠兒妹妹你多哭一會兒,把你手中的那隻空盆放在身前,給你歐巴我哭出半盆水來,我正好可以用來洗把臉。”
“歐——巴,你又在取笑人家了。翠,翠兒趕緊打水去,歐巴你稍等片刻,翠兒去去就來。”方才還在心裏委屈不已的宮女翠兒,擠眼抹淚了一番後,突然聽到趙德芳這一番調笑的話後,當即就破涕爲笑,拿出手絹擦拭了幾下粉嫩的臉頰上挂着的兩道淚痕後,便突然站起身來,羞臊了紅了半邊臉,騰出一隻手捂着紅彤彤的臉頰,輕嗔着說道。
待站起身來的趙德芳,目送着前去給他打水洗臉的宮女翠兒走遠了,伸了一個懶腰的他,正待要轉身回屋之際,突然聽到左前方大抵有半丈之遠的那一棵高聳入雲卻梧桐樹方向,時斷時續地傳來了叽叽喳喳的鳥叫聲。
不過,讓趙德芳頗爲新奇的是,這叽叽喳喳的聲音,又跟他在前世見到過的那些個麻雀和黃鹂有些不同。尤其是麻雀的叫聲,聽起來令人感到聒噪不已,黃鹂在春天的叫聲還算動聽。不過,此時此刻,這時斷時續的鳥叫聲,在他聽來确實如此的悅耳,如此地讓人心神愉悅。
可是,心情一片大好的趙德芳,遠遠地望着那一棵梧桐樹枝頭上的兩隻鳥雀,對鳥類沒有什麽研究的他,這一時半刻卻叫不出它們的名字來。登時,就讓他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殿,殿下,你,你這是怎麽了?殿下你在看什麽呢?”正待趙德芳望着左前方梧桐樹枝頭上站着的兩隻叫不出名字的鳥雀出神時,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在他耳畔響起了一個聽起來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娘娘腔所發出的聲音。
登時,讓怔在原地的趙德芳冷不丁地打了一個機靈,待他轉過身來,定睛一瞧,差點下了他一跳,映入他眼簾的竟然是一張鶴發童顔、卻沒有胡須的面孔,這不是年過六旬的大内總管王富貴,還有誰敢随便闖入東宮裏來了呢。
讓他有些驚奇的是,平日裏這張一臉嚴肅的老臉,今個兒,卻堆滿了笑意,并且,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這看的讓趙德芳感覺王總管的眼神怪怪的,暗自咒罵道:奶奶的,你這個不男不女的老家夥,怎麽感覺像是在色眯眯地看着我呢。老子可是正經八百的直男。
思忖至此後,恨得牙癢癢的趙德芳在不經意間往身前的地上輕啐了一口唾沫,繼續暗自罵道:奶奶的,老子性别男,愛好女,對你這不男不女的老東西沒有一點兒興趣,也太娘的不會産生興趣。你這老不死的若是想找個年輕的男子去他娘的别處找,老子這輩子隻對貌美如花的妹子感性趣。
“哦,原來是王公公您老人家來了啊。德芳這廂有禮了。”趙德芳暗自問候了一番對他一今個兒直視的王總管後,便不動聲色地拱了拱手後,不恥下問的他,給王總管伸手指了指了滿前半丈開外的那一棵梧桐樹上的兩隻還在叽叽喳喳叫個不停的鳥雀,疑惑不解地問詢道:“王公公,那梧桐樹枝上的兩隻小鳥叫什麽名字?本殿下有些不記得了。”
“四殿下,你這是折煞老奴了,應該是老奴給殿下你行禮才是呐。”王總管也趕緊忙不疊地跟趙德芳回了一下禮後,并連連地擺手,做出一副不敢當的樣子來,其實,他的心裏卻是美滋滋的跟吃了蜜一般。
擡起頭來後,王總管順着趙德芳手指的方向看去,隻是片刻的功夫,便把頭轉向身側的趙德芳,微微地彎了一下腰,拱了拱手,滿臉喜色地說道:“殿下,它們是喜鵲呐。這是大喜之意啊,老奴此次趕來東宮,也是向殿下你報喜來了。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在得知了那兩隻鳥雀就是有着大喜之兆的喜鵲後,登時,就讓趙德芳喜上眉梢了。不過,待他聽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這個沒有胡子的“老喜鵲”,對他左一個恭喜,又一個恭喜後,立馬就一臉茫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