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客廳門前廊檐下的趙德芳,見到迎面走來的二哥趙德昭向頗爲不滿地投訴了一番自己看守東宮大門的侍衛們後,心裏頭感覺到有那麽一絲的不悅。
畢竟,身爲東宮看守千戶的李黑牛和他手下的那幾十号兄弟們也都是奉旨辦事而已,隻不過是一道不得對外人宣告的秘旨而已,自然是在心裏頭爲他們打抱不平了一番。
不過,在表面上,漸漸成熟起來的趙德芳臉頰上并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不悅之色,隻見他滿臉堆笑地走扇前去,迎着即将走到跟前的趙德昭,随即便信手拈來了一個托詞,打了個哈哈道:“二哥,你說你過來怎麽不早說一聲呢,方才我正在院中練習我的太極拳法呢,分不得心走不得神,萬一走神了,一着不慎就會走火入魔。我這東宮的宮女和侍衛們也都十分的體貼和自覺,便就在東宮的裏裏外外加強了警戒,生怕别人前來叨擾我,以至于讓我亂了心神。我方才剛收式完畢,這二十四個招式打下來,已經讓你四弟我累得精疲力盡、汗流不止了。
“所以,這才在得知了二哥你在門外等着要見我後,便立刻差遣我的貼身宮女翠兒去大門外把二哥你請了過來。二哥,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跟你不懂事的四弟我,跟我這東宮裏不懂事的宮女和侍衛們計較。二哥,你若是要怪罪的話,就怪罪在你四弟我一個人頭上就是了,他們如此戒備森嚴也是爲了我好,多有怠慢,還望二哥你海涵呐。”
這一番在外人聽來情真意切的話,其實是趙德芳方才剛想出來的應急之策,卻被他說得跟感天地泣鬼神似的。隻待他話音一落,方才還爲自己憤憤不平的趙德昭當即就信以爲真,不再爲自己鳴不平了。
當然了,站在一旁,分居在趙德芳左右裏兩側的宮女翠兒和侍衛長李黑牛這兩個秘旨的實施者,自然對于爲何把趙德昭拒之門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在聽完了趙德昭爲自己的鳴冤叫屈和對東宮看守大門的侍衛們惡語中傷後,心裏自然也是跟趙德芳一樣感到氣憤不已。
不過,在趙德芳話音一落,他們二人緊蹙的眉頭登時就舒展開來,在不易被人察覺之間,對視一眼後,便就有些忍俊不禁起來。隻是礙于在大庭廣衆之下,他們想笑卻又笑不出聲來,隻好強抑制住彼此的笑意,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既然,趙德昭來都來了,身爲兄弟的趙德芳他自然沒有不招待的道理。在互相寒暄了幾句後,便把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趙德昭給讓進了客廳内,待他們二人在客廳正當門桌案分居左右坐定了後,趙德芳便喚過侍候在他一旁的宮女翠兒上兩杯他先前自制的茶水來,讓好幾日都不曾登門造訪的魏王趙德昭品嘗一番。
說到了這裏,就不得不提前幾日趙德芳隻用燒開的水沖泡的禦用茶葉,除此之外,便沒有添加任何在他看來亂七八糟的作料。還真别說,在沖泡了幾次後,他這個在前世喝習慣了咖啡的富二代,還真覺得自己沖泡的茶水有些所謂的淡淡茶香了。自打那次之後,趙德芳便是每天都要吃上幾次自己沖泡的茶水,來沖淡一下對苦澀咖啡的依稀記憶。
不僅是趙德芳自己沖泡着喝,就連他東宮内的丫鬟、内侍和侍衛們,在得知了他們的四殿下幹沖茶葉後,尤其是時不時地瞥見趙德芳手中端着一隻沏好了茶水的拳頭大小的紫檀壺,在東宮的院子裏溜達,一副悠然自得、頗爲惬意的樣子後,俱都也跟着将信将疑地學起來。
因爲先前,他們在這個頑劣的四殿下手裏不知道栽過多少跟頭,不敢對他過于輕信。尤其是在自制茶水這一件事情上,一旦想起來,俱都讓東宮之内不少先前吃過趙德芳胡亂加了很多作料茶水的宮女内侍們兩隻腿直打顫。
可是,這一次不比往日。因爲以前都是趙德芳自制泡茶後,随便在眼前抓過一個宮女或者内侍,讓他們替自己品嘗,拿他們做實驗的小白鼠。如果味道可口,那就算他們有口福,若是味如嚼蠟,那就算他們不走運了。
而這一次,是趙德芳自己泡制完茶水後,自斟自飲。上次被宮女翠兒給吃了他翹首以盼的自制茶水後,如今平日裏沒有多少殿下架子的他再也不做體恤下人或者憐香惜玉的事情了,自己泡制的茶水自己喝,誰想喝誰自己泡去,頂多他也是出幾包禦用的上等茶葉而已,至于沏茶的功夫活兒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了。
在經過東宮宮女、内侍和侍衛們按照趙德芳那種直接拿茶葉沖泡進燒開的沸水中的法子泡茶後,俱都覺得這種泡茶的方法急簡單實用,又味道醇厚。再加上,他們平日裏又難得吃上幾次禦用茶葉所泡制的茶水,自然是争先恐後,你争我奪了。
這幾日的功夫下來,雖然,趙德芳無事可幹,賦閑在家,初來乍到的他,卻和東宮内專門服侍伺候他的宮女、内侍和内侍們打成了一片。看着這些個在他面前經常走來走去的宮女和内侍們,大部分的年紀跟他相仿,也就是同齡人了。登時,也讓趙德芳感覺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青蔥的歲月,回到了白衣飄飄的校園時代。
既然,趙德芳自制的這個簡單易行的沖泡茶水的辦法在東宮之内如此盛行,今個兒,趙德芳讓多日未見的他二哥魏王趙德昭品嘗,這待遇自然可以稱得上是高規格了。畢竟,上次在外人看來有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稱的晉王趙光義都沒有趕上這個福分,自然也就顯得他們二人兄弟情深意重了。
在趙德芳跟自己的二哥趙德昭有一搭沒一搭地扯着閑話片刻的功夫後,宮女翠兒便端上來了兩杯茶來,分别放在了他們二人面前的桌案上。雖然這茶水不是趙德芳親自所泡制,身爲他貼身宮女的翠兒,早已經把泡制茶水的方法和流程爛熟于心,很少讓趙德芳親自動手,一般都是由她給代勞了。
而從小跟趙德芳一起長大的趙德昭,自然對于他這個四弟先前在泡茶上做的那些個惡作劇都是依稀記得的。方才,當他聽到了要泡茶給他吃後,當即,就驚出了他一身冷汗。
見到趙德芳那一臉虔誠的樣子,心裏極爲不情願的趙德昭又不好開口拒絕,隻得苦了自己,做一個吃黃連的啞巴了。可是,待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茶水後,登時,就把他給驚住了,待他發怔了片刻後,臉色也又苦轉喜了。不由分說,端起手中的茶杯,吧嗒吧嗒幾大口下去,把杯中的茶水吃地幹淨見底,如果不是趙德芳攔着說再給他上一杯後,恐怕他都要把漂浮在杯底的茶葉都要給吃進肚子裏去了。
幾盞茶吃下去後,風塵仆仆趕來的趙德昭,也舒緩了一下他有些七上八下的情緒。直到感覺肚子有些撐的慌後,他這才猛然間想起來自己不是來東宮品茗的,而是有要緊的正事要辦的,那就是他前來東宮向自己的這個鬼頭鬼腦的四弟讨要那個男人女人見了都愛不釋手的美.人香露配方的。
起初,在趕來東宮的路途上,趙德昭心裏還感覺沒有天大的把握呢。畢竟,這美.人香露的配方原料在這世上隻有他一個人知曉,誰也不想再讓這世上的第二個人知曉,哪怕他是自己的至愛親朋,恐怕都很難從他的口中套出來。
好在,在自我感覺良好的趙德昭看來,他跟自己的這個四弟從小玩到大,雖然他的目的主要是爲了時常能夠接近自己的父皇趙官家而已,就算是跟他的這個打小就活潑好動的四弟在一起玩兒,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玩耍的地方時,都會出一些騷主意和壞點子,搞得對他言聽計從的四弟衣裳弄的髒兮兮,或者是身上的肌膚或磕着或碰着青一塊紫一塊的。
即便如此,當時呆頭呆腦沒有什麽心眼兒的趙德芳,并不認爲這是他的這個處心積慮的二哥故意爲之的,反而以爲這是他二哥在考驗他是不是個小男子漢。直到前幾日,趙德芳磕破了額頭腫了一個血泡,也沒有向王皇後告跟他一起玩捉迷藏的趙德昭的黑狀,非常大度地把磕腫額頭的責任都攬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在心有城府的趙德昭看來,既然,他的這個還未滿十六歲的四弟對他如此言聽計從,再加上,今個兒,又拿出自制的茶水招待他,起初還有些信心不足的他,登時就信心十足,感覺這一次定然是十拿九穩了。
可令趙德昭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待他提出想要知曉美.人香露的配方和原料後,方才還跟他談笑風生的趙德芳卻不假思慮地一口回絕掉了。這下子,讓方才信心爆棚、胸有成竹的趙德昭感到不可思議起來,登時,便就大驚失色了。
其實,趙德昭卻不知道,現在坐在他對面的雜技的這個四弟不是以前的那個四弟了,而是來自一千多後隻是借用了他先前的那個四弟的軀殼和記憶而已。他先前的那個四弟隻有十五歲的年紀,而眼下的他這個四弟隻是有着一副十五歲的外表而已,他的心智已經二十七八歲了。從年齡上來講,都要比他大個好幾歲呢,哪裏會容易受騙上當呢。
因爲如今心智漸漸恢複到了二十七八歲的趙德芳看來,自打他這個二哥走進了東宮之後,就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在他翻出自己軀體前任的記憶,從未見到過他的這個二哥像今天這一番心急火燎、心浮氣躁的樣子。
再加上,在吃茶叙話時,趙德芳聽到他的這個向來不在他面前談論江山社稷軍國大事的二哥,卻又破天荒地品頭論足起朝中的幾位深受他們父皇趙官家倚重大臣來,先是把以趙普爲首的幾個老臣痛斥了一番,緊接着,就是極力褒獎起她們的三叔晉王趙光義如何如何了得,做出了怎樣怎樣的政績,聽的他是雲裏霧繞,心中隐隐然感到有些不妙。
畢竟,對于趙德芳來說,他早就從前世的曆史教科書中和一些後世研究宋史的史料中得知,即便是被趙官家進封爲晉王位列宰相之上後的趙光義,依然還是不滿足,明面上對趙官家百依百順,背地裏卻拉起了一幫人搞團團夥夥,企圖等待時機謀反,也向他的皇兄趙官家學習一下黃袍加身的經驗,如法炮制出一個“陳橋驿兵變”來。
而在聽了趙德昭這一番對趙光義贊不絕口的話後,趙德昭自然也就警覺了起來。果不其然,片刻的功夫後,他的這個有備而來的二哥竟然向他讨要美.人香露的配方。
再結合前幾日趙光義曾經來過一次,在這幾日隔三差五的去福甯宮跟他父皇趙官家和母後一起用膳時,偶爾聽到到王皇後向趙官家抱怨說,這幾日東京城内叫得上名頭的胭脂水粉的師傅都被晉王趙光義請去了晉王府,搞得他們後宮所需的胭脂水粉供給不上。
眼下,再一聯想到趙德昭前來索要美.人香露的配方原料,作爲一個喝過洋墨水的博士智商水平的趙德芳,掰着腳丫子都能夠想得出來,十有**他這個城府極深的皇叔趙光義和無所憑依的二哥趙德昭定然狼狽爲奸、串通一氣。待趙光義請人破解美.人香露的配方原料不成,才慫恿趙德昭前來給自己讨要。
來不多想,趙德芳就嚴詞拒絕掉了。在他看來,這美.人香露的配方原料落入了這兩個野心家手中,真不知道要把東京城給搞個天翻地覆,抑或許把整個根基未穩的大宋搞的民不聊生。畢竟,這美.人香露若是批量生産拿出去賣的話,定然是一本萬利。
原本趙德芳還要借此造福于民呢,他估計原料配方一旦落入到了這兩個将來的“亂臣賊子”手中,後果真的難以想象。
碰了一鼻子灰的趙德昭,見到自己的這個突然不聽他的話的四弟一副态度決絕的樣子,也不好撕破臉皮搞得兩個人都沒有兄弟可做。畢竟,現在勢單力薄的他,既要背靠在朝廷中根深葉茂的趙光義,也不能夠跟如今深受自己的父皇和皇祖母寵愛的四弟,再加上還有一個不是善茬的王皇後,處在夾縫中生存的他隻能夠是兩邊都不能夠得罪。
見到索要美.人香露的配方和原料無望後,乘興而來的趙德昭,隻能夠是唉聲歎氣着敗興而歸了。
在送走了趙德昭後,讓趙德昭感到情勢不妙的是,晉王趙光義定然是做夢都想弄到他的配方原料,這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他守住了一時卻守不住一世。
眼下頗爲棘手的問題就是,趕緊把放在前世正值需求旺盛期的美..人香露批量生産,并名正言順的打着朝廷的旗号,以低價出售給大宋的子民們,以此來造福于民,同時,待美.人香露普及完畢後,配方原料也就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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