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城市的布局如何,幾乎每個城市都會受到階層的影響而劃分出一些區域,即使是以自由爲信條的艾歐尼亞府普雷希典也不例外。
相比于其他地區的熱鬧景象,普雷希典的西北角則顯得有些清靜,因爲艾歐尼亞的中央政府就坐落于此。以艾歐尼亞中央政府爲中心,周圍遍布着一些重要程度或保密程度要高一些的建築,比如普雷希典的中央廣場、作爲公平和中立典範的艾歐尼亞法院、培養出衆星之子索拉卡的越學院等等都位于此處,就連培養出無數英才的艾歐尼亞劍術學院也隻能呆在西北角的外圍地區。
可以說,這個從地圖上看起來不起眼的地方,是普雷希典乃至整個艾歐尼亞的心髒。這裏是每個艾歐尼亞人都向往的地方,每年都有不少來自艾歐尼亞各地的人蜂擁至此隻爲一睹這片地區的真容,能夠在這裏擁有住宅的人,其身份和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而現在,方炎正是來到了這裏。
輕車熟路地走過一條條街道,路過一幢幢在整個艾歐尼亞都享有極高地位的建築,方炎已經接近到了西北角的最中心地帶。這時,方炎卻開始放緩了腳步。
在這即将抵達目的地的時候,方炎心中湧上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是堅定?驕傲?或者是一絲酸楚?也許都有,但更多的是對往日的一種懷戀。
雖然走得很慢,但終歸是要到的。停下腳步站在一幢看起來很普通的房子前,方炎的視線掃過房子的上上下下,這裏的一切都幾乎沒有變化。房子的主體呈深灰色調,大小隻有三四間屋子那麽大,外形看起來平凡普通至極甚至可以說得上醜陋,與崇尚藝術的艾歐尼亞建築風格顯得格格不入。
但是當這普通到令那些自诩藝術家者鄙夷的房子前的銘牌上寫着那個名字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敢多嘴多舌。那個名字是:多蘭。
作爲大6公認的第一鍛造師,多蘭早年的三件裝備至今還活躍在戰争學院的召喚師峽谷戰場,手下的名作更是數不勝數,年輕時候的他更是在整個瓦羅蘭大6都留下自己的足迹,他的故事直到現在還爲各方的吟遊詩人所傳唱。有的人說他慷慨仗義,有的人說他威嚴莊重,有的人說他慈祥仁愛,關于多蘭是怎樣一個人簡直是衆說紛纭,但那些大都是道聽途說罷了,真正見過多蘭的人反而懶得去出口争辯。
至少在方炎眼中,他的師傅多蘭就是一個脾氣古怪性格暴躁的糟老頭子。
回想以前與師傅相處時的種種,方炎不由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擡頭看了看眼前這熟悉的房子,最終還是咬咬牙邁步走去。已經到了這裏,怎麽還能退縮?
上前握住門把手,門果然沒鎖,方炎輕輕一擰房門便應聲而開。在房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惡臭猛地襲來,熏得方炎頭暈眼花,連忙“嘭”的一聲關上門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
“果然······”捏了捏拳頭,方炎臉上滿是憤怒,但眼中卻閃過一絲擔憂,“被我慣壞了,這老頭根本照顧不了自己。”
咬咬牙,把剛剛被差點熏傻的愛爾莎放在外面的草地上讓她休息,鼓起勇氣打開房門,方炎連忙捏着鼻子閃到一邊。待到裏面傳來的臭氣散了幾分鍾變淡一些之後,方炎才擰着眉頭走了進去,等看到裏面的樣子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木質的地闆上到處染着一些黑漆漆的污漬,地面上亂七八糟地堆積着無數垃圾,惡臭遍布這裏幾乎每一個角落成爲蒼蠅與蚊蟲的樂土,連本就不多的家具都東倒西歪滿是污穢和垃圾看起來沒什麽區别。
總的來說,這裏完全不像是一間人住的屋子,作爲垃圾場的話從各方面來說都算合格。
既然已經髒亂到了無處下腳的地步,方炎反而不避諱了,隻是簡單地避過幾堆垃圾,就這樣朝着裏面走去,腳踩在地面上黏糊糊的一團濺起不知名的黑色濃稠液體也不在意。
走過大廳到了卧室門前,打開房門同樣是一陣惡臭,方炎皺了皺眉頭,将目光轉向那勉強可以認得出是床的東西上面躺着的那道人影。呼噜聲震天地響着,手裏抱着早已流幹的酒瓶還舍不得扔,本是白色的頭和胡子也成了灰觑觑的一團,布滿皺紋的臉上是遮掩不住的老态。
“怎麽會變成這樣?”恨鐵不成鋼,雖然用在這裏不太合适,但方炎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把包裹随意地往旁邊一丢,方炎走到床邊用力地搖着多蘭:“喂,老頭!醒醒!”
被方炎突然的動作驚醒,多蘭睜開眼,一眼便看到了身前凝視着他的方炎。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多蘭繼續閉目準備睡覺,嘴裏還嘟囔着:“又夢見這臭小鬼了,晦氣。”
方炎沉默了。眼底似乎有些濕潤,咬了咬嘴唇,方炎道:“師傅,我回來了。”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話畢,現場安靜了下來。
幾秒鍾後,多蘭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揉了揉定睛一看,眼前的不是自己徒弟還有誰?樣貌和一年前一樣,隻是看着成熟穩重了很多。
多蘭瞬間清醒過來。
方炎低着頭看不清表情,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師傅,我回來了。”
“嘿嘿,”多蘭突然陰陽怪氣地一笑,語氣中充滿了嘲諷,“小混|蛋日子過不下去了又想回來求我收留你?當初走的不是很堅決嗎?切!”
“過不下去的是你才對吧!你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像以前一樣立馬還嘴,方炎的語氣中含着憤怒。髒亂已經不足以形容,說難聽點簡直過得跟乞丐一樣,方炎知道并不是多蘭不會照顧自己,他年輕時候可是遊遍大6的啊。唯一的解釋,隻能是他故意這樣。
面對方炎憤怒的眼神,多蘭摳了摳鼻子滿不在乎地說:“我過得挺好,我喜歡,不用你這小鬼亂操心。你不是說不當我徒弟了嗎,還管我幹嘛?”
方炎不說話,隻是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師傅。
面對方炎的目光多蘭滿不在乎,反而注意到了另一點,陰陽怪氣地笑道:“咦?你這次回來脾氣變好了?那讓我試試啊,小混蛋,臭小鬼,小王八蛋······”
方炎道:“我的怒氣,已經可以掌控了。”
換做一年前那個被一直怒氣折磨的方炎,此刻一定早已暴走了,怒氣對人精神的穩定影響太大,尤其是還未掌握的時候。但是現在,面對多蘭師傅的脾氣方炎已經可以泰然處之了,此刻的他隻感到愧疚。
是的,愧疚。作爲徒弟,方炎從孩提時代被師傅一手撫養長大,名爲師徒,實際上說是父子、爺孫也未嘗不可。看到師傅過着現在這樣的生活,方炎能感到的也隻有愧疚,完全沒有了之前炫耀自己新裝備的心思。
沒有再多說話,方炎轉身離開多蘭的卧室,從客廳的垃圾堆裏翻出髒兮兮的水桶和拖把帶到水龍頭前清洗起來。提滿一桶水,沾着拖把彎腰在客廳裏擦洗起來。地上堆積的污垢很厚,方炎拖洗的度很慢,但很穩,和以前的毛毛躁躁不太一樣了。
小時候,方炎記得家裏還有幾個傭人,但随着多蘭的年紀越來越大,他的脾氣也越來越壞,傭人們終于走得一個不剩。于是,煮飯洗碗打掃拖地等等所有工作便歸到了方炎身上,他師傅一貫都是相當懶的。以前,方炎在做這些事的時候總是滿腹怨言,但此刻隻感到踏實,拖洗得前所未有的認真。
多蘭倚在門口看着彎腰勞作着的方炎,臉上沒有表情,但眼底卻微微濕潤。冷哼一聲打斷自己的情緒,多蘭回身走進卧室,不一會兒便拿着方炎扔在包裹裏的暗夜星辰錘走了出來。
“這是你鍛造的?”輕松把玩着沉重的巨錘,多蘭問。
“嗯。”方炎動作不停地應了一聲。
眼中閃過驚訝與自豪的情緒,但多蘭嘴上卻強道:“馬馬虎虎,離出師還遠着呢,就在這裏安心給我當小工吧。”
“好。”方炎動作不停地應道。
臉上湧起了開心的笑容,卻被多蘭竭力收斂起,故意又用嘲諷的語氣道:“喲,那這破玩意兒你一天能打多少把?”
之前來路上已經想到了多蘭會說這話,本已準備好了回擊的語言,但此刻方炎已不想再和師傅對噴,便淡淡地說了一句:“七天打好的,以後打不出一樣的。”
“哼!還在堅持你這‘每一件裝備都是是藝術品’的破理論,真是在艾歐尼亞把你呆傻了!”裂開嘴正要繼續開噴,多蘭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似得住嘴,撂出一句,“你想堅持就堅持吧,我倒要看看你最後能變成什麽樣。”
“我先去睡覺了,你好好打掃,别偷懶!覺得受不了就馬上滾出去别再回來,現在不走以後就别想走了給我聽到沒!”
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方炎埋着頭繼續打掃,隻丢出一句:“我不走了。”
“哼!”冷哼一聲走回卧室,“嘭”的一聲關上了門,将自己的身子扔在床上,望着髒兮兮的天花闆,兩行清淚突然奪眶而出。
“夢······是真的!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ps:先,感謝書友“風?花★錯”的打賞,多謝你的支持。多蘭的印象在我腦海裏很模糊,也沒有什麽資料可以查到,我便大膽塑造成這樣的人物,希望大家能夠接受。而且和多蘭的劇情一般都是溫情向的,咱對他的定位就是這樣,一個脾氣很怪但對方炎感情很深的師傅。最後說一下,因爲各種各樣的問題,宿舍的網絡可能要下個星期才好,所以本周還要天天跑網吧去上傳,更新一般都會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