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黃藥師(二)
黃藥師的《九陰真經》下卷爲弟子盜走,成爲極大憾事,發下心願要憑着一己的聰明智慧,從上卷而自創下卷的武功招術,說道《九陰真經》也是凡人所作,别人作得出,我黃藥師便作不出?若不補足經中所載武功,便不離桃花島一步。黃蓉非常清楚此間隐情,來桃花島前特意謄抄一份《九陰真經》,一則遂了父親心願,二則幫楊典刷好感。黃藥師翻開九陰真經,瞧見女兒熟悉娟秀文字不禁憶起亡妻馮蘅,又高興又生氣又後怕:“你這鬼丫頭,我還道你貪玩離家,沒想到竟是冒險找全經書。這本經書可是連王重陽都心動的奇書,其間多少危險,你可曉得。”
黃蓉抱着黃藥師胳膊撒嬌,并推功于楊典:“也沒多少危險啦,九陰真經是典哥哥幫忙找全的。”
黃藥師本來料想愛女流落江湖,必定憔悴苦楚,哪知一見之下,卻嬌豔猶勝往昔,再細瞧,竟然已成了小婦人。辛辛苦苦養十多年的女兒,轉眼鑽到陌生男人懷裏,還是未婚先愛,你讓黃藥師怎麽對楊典心生好感?黃藥師冷哼一聲,當面點評楊典:“内功不弱,可瞧他手腕肩臂,哪點像常年練武的高手?他幫忙,哼,他怎麽幫忙。”
黃蓉急了:“典哥哥是諸葛孔明再生,本就不靠武功冠絕天下,他動動嘴皮,重陽宮的牛鼻子就得乖乖交出武功秘籍。”
黃藥師:“逼全真教封山的是大魯軍隊,與他何關?”
黃蓉:“怎的無關,當日領隊逮捕丘處機的就是典哥哥,我當時也在。”
陸乘風領着陸冠英叩拜黃藥師,他情緒激動聽不到這些雜音,但不清楚父親師承的陸冠英卻豎起耳朵傾聽黃藥師父女談話内容。聽到黃蓉說楊典率隊踏平全真教,陸冠英悚然望向楊典,心說難怪一幫外地豪傑圍攻太湖群寨,原來小師叔當真爲魯國朝廷效力,而且說不定還是大官兒。陸冠英酷愛火槍因之仰慕魯國朝廷的六扇門及龍組編制,若非老父兩腿傷殘,他早就想一瞧北方武林今貌,是以對楊典官身并無反感情緒。黃藥師則看淡官身不官身,隻一心刁難女婿:“你爲魯國朝廷效力?”
楊典:“對。”
黃藥師:“你來太湖是爲了搜集大宋情報?”
楊典連忙撇清:“沒有。我列職龍組,隻負責彈壓恃強淩弱的邪教幫派,軍戰情報另有相關部門負責收集分析。”
黃藥師:“幾品的官兒?”
楊典:“三品。”
黃藥師:“好大的官兒,知府才四品。你在龍組什麽職位?”
楊典:“副組長。”
黃藥師:“正組長是誰?”
楊典:“皇帝。”
黃藥師怔了怔:“你直接效命魯國天子?”
楊典:“對。”
黃藥師:“經常見?”
楊典:“不經常,有大事兒才見。”
黃藥師突然罵了起來:“大宋皇帝是王八蛋,大魯皇帝也是王八蛋,都是自私自利的狗屁。”
楊典隐名埋姓行走民間,遇到怨罵或褒獎皇帝的聲音不知多少,早已經聽的麻木。覺得國家政策不合己心就罵奸臣禍國,覺得國家政策前景光明就盛誇皇帝聖明,這些罵這些誇其實都指向皇帝權力寶座,誰坐上去都一樣。黃藥師再臭罵魯國皇帝,楊典也隻當他罵另一人,沒辦法,如果因之生氣,那麽楊典别想有一日笑臉。身爲統治階層集權代表,楊典還能缺人罵?想開點罷。黃藥師罵了兩句卻見楊典毫無反應,不禁有些驚奇:“你這做臣子的,不辯解兩句?”
楊典自嘲說:“沒事兒,我也經常罵他。做不好事麽,活該被罵。”
黃藥師仰頭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有趣。我這鄉野匹夫罵皇帝也就罷了,畢竟他管不着我,可你做臣子的,竟然也敢罵皇帝,那可真世間少有。沖這一點,你做我黃藥師女婿倒也未嘗不可。誠如你所說,我罵大魯皇帝是因爲他做錯了,做錯了事就該挨罵,當然能罵醒他,才算真好。我罵魯國皇帝,一是他竟然無視西北邊患,率先同室操戈攻伐大宋,黨項宵小如若趁機内侵,豈不壞了大好山河。觀乎隋唐之興,魯國先滅黨項再南征,才是正途。”
楊典辯解一句:“嶽翁有所不知,魯國已然宣戰黨項。”
黃藥師:“嗯?”
楊典詳細解釋說:“紅衣軍所用火炮火槍嚴重依賴後勤,攻伐涼州難度遠遠超過一統中原,所以魯國對黨項态度才是積極防禦。大軍此番南征,黨項宵小的确如嶽翁所料試圖調兵内侵,西北方面軍隊卻将計就計布下包圍網全殲黨項十五萬步騎,甚至紅衣軍先鋒此刻已然攻入興慶府。”
黃藥師:“魯國已滅黨項,我怎不知?”
楊典:“我龍組有特别消息通道,所以知道的早些,但最多兩月時間,西北捷報就能傳遍江南。”
黃藥師赧然遮面:“魯國皇帝橫掃九州果非無因,這般以我之長擊敵之短,才是真正讀通兵書精髓,虧我還小觑天下豪傑。”
楊典知趣捧了黃藥師一句:“嶽翁猜到黨項内侵,也算英雄所見略同。”
黃藥師搖頭自謙一陣,又問說:“那鐵路之事,又有甚隐情?”
楊典不厭其煩科普說:“鐵路道沒甚隐情,隻是江南百姓想差了。所謂鐵路,不是用鋼鐵代替泥土鋪路,而是枕木鐵軌承載蒸汽火車。蒸汽火車日夜運轉,百萬斤貨物也能一日千裏速度轉運各地,是一項非常關鍵的交通科技。鐵路鋪到兩浙,桃花島去洛陽可縮減到兩日,是利民利國的大好事。”
黃藥師懵然:“還有這奇物?”
黃蓉連忙證實:“典哥哥說的都是真的,我在洛陽親眼見到火車試行,那火車整體都是鋼鐵,黑煙滾滾哄哄亂叫,和怪獸一樣可怖,不過鐵軌上跑起來卻真不吃不喝不叫累。爹爹有空兒去洛陽轉轉,就曉得鐵路怎麽回事了。”
黃藥師搖頭:“算了。”
黃藥師向來自負,今兒連輸兩陣不禁有點惱羞成怒,将話題轉回自信心較強的武藝:“閑話等會兒再說,我且試試你的武藝。”
楊典連忙求饒:“孩兒武功極差,連蓉兒都打不赢,怎敢與嶽翁動手。”
黃藥師:“你不是有火槍嗎,準你用火槍。”
楊典:“用火槍,孩兒也打不赢嶽翁。”
黃藥師冷哼:“你剛才不是還誇說武功修煉到極緻也敵不過火槍麽?”
楊典:“槍械和刀劍弓弩無甚本質區别,充其量就是一把廉價的削鐵如泥寶劍,誰比誰強,還得看人。孩兒曉得嶽翁有一門彈指神通,兩指一扣就能打掉對方手中槍械,自然不怕火槍威懾。孩兒說武功不敵火槍是指效率不如,譬如嶽翁的彈指神通,想要學精學通,須得嶽翁這樣天縱奇才以及數年内功打磨方可,而尋常民夫得了一把手槍再練習十餘日,就能達到彈指神通五成效果。嶽翁這般奇才,天下僅有一人,而農夫則随處可見,人人修得五成彈指神通,必能蟻多咬死大象。”
黃藥師聞言怅然,擺手說:“我黃老邪怎是自欺欺人之輩,不是火槍不如彈指神通,是我彈指神通不如子彈。哎,随便一農夫,拎把火槍就能模仿彈指神通,可見這武功的确不如火槍。何況紅衣軍還有各式大炮,一炮毀城尋常事,這是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罷了,這世道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耍火槍還是練武功由你們自己選擇吧。不過,我還是要試試你的武藝。”
楊典苦笑:“嶽翁,咱文比行嗎?”
黃藥師揚了揚眉毛:“你還懂作詩吟唱?”
楊典囧然:“不懂,隻懂些圍棋術算之道。”
黃藥師來了興趣:“那便試試你的圍棋。”
黃藥師轉過頭将陸乘風收錄門牆,并索然無趣準許陸乘風傳功陸冠英:“火槍一出,這武學就成了雞肋,不過再怎麽說,仙霞派的武功跟咱提鞋子也不配。你自己傳兒子功夫罷,不過若孩子不願學那就算了,武功狠練三十年,還是擋不住子彈。”
陸乘風大喜過望,忙令陸冠英磕頭:“快謝祖師爺恩典。”
陸冠英規規矩矩磕了四個頭,神情卻有一點不情願,顯然不欲浪費時間學武。黃藥師則昂頭更高,對陸冠英不加理睬,簡單吩咐陸乘風:“去拿一副棋盤,我和女婿對弈一局。”
聽到黃藥師認可楊典,黃蓉開心撒嬌:“爹爹,你對我真好。”
黃蓉轉到楊典身邊,小聲說:“我爹爹棋藝高明,最怕别人敷衍,你還是換個法子文比罷。”
楊典指着腦袋說:“我圍棋水平很高的,認真起來連我都害怕。”
祭起仿生智能機器人共享服務器的超級運算能力,黃藥師圍棋棋藝再高又能如何?
黃蓉撅嘴:“你連我都下不赢。”
楊典說:“那是我沒認真。”
黃蓉:“這麽說你還讓我啦?”
楊典:“當然。”
黃蓉:“爲什麽讓我呀?”
楊典:“因爲閨房之樂,有甚于弈棋者。”
黃蓉輕捶楊典一拳:“沒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