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慧齊眯眼“嗯”了一聲,低頭拿手指輕彈了下女兒的小臉蛋,“你應不是沒事就圍着那些花盆打轉罷?”
“嗯?”這下換齊奚不解,擡頭看母親,然後點點頭。
“澆死點,你不就少養點了?”
精力也就放到他身上去了。
齊奚這才領會過來,更是哭笑不得,“不會罷?”
她嘟嘟哥哥沒這般幼稚罷?
“不要太看得起正迷戀你的男人的腦子,”國公夫人淡淡道,“當年你阿父看我新鮮時,我就是指鹿爲馬,他也能面不改色點頭。”
齊奚這才咋舌不已,又是忍不住笑,“現在看你也還是新鮮的了。”
“不了,”國公夫人說起這個也還是淡然,“他現在冷落我,我要是多看他一眼,他還要擺臉色給我看。”
齊奚笑個不停,臉頰因此都紅了,還不忘爲父親說話,“阿父才不是,他隻是,隻是……”
齊奚說着輕咳了一聲,才道,“他隻是先下手爲強,想在你說道他之前,先把你給唬住了。”
“懂的還挺多的,”國公夫人低下頭稀奇地看着女兒水汪汪的眼睛,道,“這是誰的經驗呀?”
齊奚臉更紅了,這點她倒是像足了她阿父,她也不是做什麽事理都在她這邊,但她聰明啊,也确實是仗着表哥喜歡她,看事情一不對頭,往往也是先下手爲強,還讓表哥怪愧疚的。
自己教大的女兒,謝慧齊豈能不懂她?她四個兒女當中,也就小兒子是真正的外強中幹了,另那三個,從老大到老三,都是扮豬吃老虎的好手。
女兒紅着臉不說話,謝慧齊身爲皇帝表伯母,怎麽說也是與其母交好的人,這時候見女兒臉臊得通紅,也是知她這小女兒沒少欺負她表哥的,不由無奈道,“你也别欺負得他太過了。”
“我知道的,”齊奚臉蛋紅紅地點頭,她是知道分寸的,也道,“表哥心裏也有數的,就是不愛跟我計較。”
是真的把命運交到了他手裏,齊奚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還能有這麽多的快樂。
即便是鬥個嘴,說道兩句閑話,哪怕是一同看兩頁書,都是極大的歡喜。
“嗯。”小兒女相處自有他們的道,謝慧齊從不喜愛對小輩們自己的事情評頭論足,她也隻有在他們需要她引導的時候說道一二,這時便就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阿娘……”齊奚此時的臉是紅的,眼睛是亮的,嘴邊全是笑。
謝慧齊默默無聲地看着她。
“我現在很好,”齊奚拉着母親的手放到心口,笑着道,“是真的很好。”
謝慧齊心中酸澀,嘴間笑歎了口氣,把女兒摟到懷裏抱得緊緊的,拍着她的背輕聲道,“好,每天都要活得高高興興的。”
生命那麽短,知道歸期,就更應該把每天都過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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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珠玉院的人也一道去了國公府安排的女客院稍作歇息,國公府晚上還有晚宴,這晚宴擺在了國公府中的武場内,男客女客分坐兩邊。
雖說是坐在兩頭,但這也是露臉的機會。
來的夫人們有那腦子特别靈活的,早作打算衣裳都多備了兩身來,晚上還可換身最打眼的置身于夜宴,但有也過半是未作這準備的,午歇時忍不住去問長公子夫人可否能差下人回去一趟,可允出進,得知出去了再不能進來,遂這午歇也是歇不下去了,知道長公子夫人那無望,也是不再去客套,回了自己的客房想着從衣物首飾下作新花樣。
尤其是那些帶了女兒來的夫人且未做好充足準備的,連丫鬟頭上的彩帶都扯了下來,想把女兒打扮得更花枝招展些。
謝慧齊這抱着女兒剛閉眼歇了一會,今日留在她身邊的紅姑就急急來報了,說是本家的夫人求到門上來,想跟夫人求身二小姐的衣裳。
齊奚的衣裳倒是樣樣都是極其别緻精美,在打扮女兒這事上,謝慧齊向來很舍得下手,再則國公府名下就有不少布莊繡莊,這些莊鋪打版做裳的時候都是按着二小姐的身姿來的,齊奚現在便是連三十歲時要穿的衣裳都有好幾十套,現都置于她的院子的櫃中。
謝慧齊也不吝啬這一兩套衣裳,但有一就有二,再則這也是女兒的衣裳,便拍醒懷中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兒,問她,“你水嬸娘想朝你借身衣裳給你蓮妹子穿,你看如何?”
“家中不是有給她們的?”齊奚清醒了些,坐了起來,揉着眼睛道。
“許是覺得不夠好。”
“不給。”齊奚想也沒想就搖頭道,這時她坐了起來,靠在了這時走過的紅姑豎在她背後的枕頭上。
“我的,”齊奚扯過夏被蓋住了腿,淡道,“穿在身上被人問起,到時候有心之人想扯到表哥身上去都行。”
晚宴上衆家姐妹想如何大放異彩都行,但不能踩在她的背上發光。
齊奚覺着她們還是各憑本事的好。
“嗯……”謝慧齊想了想,對紅姑淡道,“去回話,就說若是覺得身上衣裳不夠好,那就回家去。”
省得給了機會,他們要不到想要的,還當國公府欠他們的。
她可以給,也可以一并收回。
“奴婢這就去。”紅姑微笑着欠欠身,退了下去。
這時除了門邊守着等着吩咐的兩個丫鬟,卧房裏也就隻有母女倆了。
齊奚這時也是“噗嗤”一聲笑出來道,“難怪這些嬸娘們都不怎麽太願意上府來見您。”
“嗯,欲壑難填,你看,她們就是覺得我不好對付,但因着我對他們還算尚可,有些不安份的總還想着要多拼一拼,不嚴詞拒絕,對他們來說,那就是還可得寸進尺。”
齊奚也點頭歎道,“可不就是。”
心軟妥協一次,等着的就是無窮的妥協,别人且也不會因你的妥協會安份半分,他們隻會在下次你拒絕的時候怪你怎麽那麽小氣,說你不如以前,道你變得小氣歹毒,把你架在道德的框架裏,用字字逼得你寸步難移。
“說來,”謝慧齊用嘴碰了碰女兒的額頭,道,“高處不勝寒也是好的,你可以不用與很多不值得你喜歡的人爲伍。”
也就不需要跟惡心你的人打交道,日子就是孤獨也暢快。
齊奚也知道母親這是在安慰她,她住在深宮,不是誰都可以見的,以往京中的那些閨中好友也不可能來深宮見她,就是她讓她們進了,各懷心思的好友豈還能如以前一般?
齊奚這兩年來也不是沒收到過以往閨中密友托她辦事,爲其父其兄其夫謀前程的信折,更有甚者,有跟她關系交好的一位性子天真無邪小妹妹自己帶了人到西門要硬闖皇宮,哭哭啼啼地說想她,要見她……
齊奚身居深宮本所擔甚重,久而久之,對這些對她“寄予厚望”的人更不敢相見了,現在深居宮中,身邊也隻有從家裏帶來的那幾個人。
說來表哥身子現在好了,宮中的宮女現在有想望的也多了,有長得像她的,底下也不乏在表哥面前各種作态的。
齊奚倒是不把這些事當太多的事兒看,反把他們當有趣的事情處理,宮中發生過很多母親都不知道的事她都處理得過來,外面無風也無雨,即便是母親都不曾耳聞過半點風聲,現在母親安慰她,她也是笑道,“阿娘,我懂的,不過我也不寂寞,宮裏看着沒多少人,但也是熱鬧的,表哥天天給我找事不說,且還有衆多宮務要打理,你看,表哥都要把我花澆死博我的精力了。”
謝慧齊也是失笑不已,也知道自己是過于擔憂了。
她女兒從小就不是傷春悲秋的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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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玲那她未得午歇,管事的剛來報練武場的台子開始擺了,桌子等物也擡了過去,林玲不放心還想過去看一看,等聽到三公子已經過去盯着了,她這才松了口氣又坐回了椅子上。
她現在腳都有點虛。
管事的還沒走,她阿娘就來了,帶着幾個表妹過來朝她借頭面,說是帶來的沒她這邊的好……
林玲自嫁入國公府,庫裏就給她擡了三大箱長公子夫人佩戴的頭面來,均出自這些年來國公夫人給長媳準備的當家禮,林夫人是親眼見過的,知道她這有不少好東西,且不是幾套幾十套,全是成套的頭面都上了百,女兒東西多,林夫人也想在娘家那邊的人露露臉,遂在其嫂子誇她身上頭面好瞧後一時得意,允了嫂子小心翼翼探問可否朝女兒相借一套撐撐場面的話,這就把人帶了過來。
林玲一知,頭都疼了。
婆母給她準備的,那是長公子長媳才能戴的,這讓外人戴了去,成何體統?
但林玲也知母親這麽多年靠了娘家不少的扶持,想來也沒在舅母她們間吹噓她如今的地位和所得,如今母親把人都帶來了,她也不忍心駁了母親的臉,遂還是從她的嫁妝裏挑了一套最富貴耀眼的紅玉頭面給了人。
好在來挑的舅母跟表妹見了都歡喜,拿了東西就痛痛快快地走了。
林夫人沒走,等嫂子侄女一去,她困惑地看向女兒——那是她給女兒嫁妝裏最重的一套。
剛才給東西的時候她沒有說話,林玲心中還是有點欣慰的,等人一走,母親還不解,林玲還是難免有些頭疼,揮退了下人,她拉着母親的手苦笑道,“阿娘,我器物财物雖多,但那是國公府給長公子媳婦的,那是國公府長公子媳婦的東西,這些東西要是出現在了别的女子身上,你當外人會怎麽說道我?”
林夫人這時候一細想,背後也是一身冷汗,半晌她怅然道,“我之前怎麽就想不到。”
且不論其它,光這長公子長媳的東西要是出現在了她的表妹身上,外面的人随便誰一知曉,都會道長公子看上她了。
林玲又是苦笑不已,看着明顯還跟不上如今形勢的母親心中也是長歎了口氣。
現在母親别說幫她,爲她指點迷津,有時能不拖她後腿都是好的。
如今她在的國公府,跟以前那個誰也無須去的家,太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