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女婿,想來,蚊兇王妃就是悟王的女兒了罷。
大忻庶民的女兒竟可當蚊兇王妃,想來也不簡單。
“不僅如此……”傅夫人說到這,又朝齊小姐看了一眼。
齊奚被她連着看了數次,無辜地眨了眨眼,但她未出聲,隻是朝母親看去。
“不僅如此?”謝慧齊拿過女兒的手握着,朝傅夫人笑道。
“是,禀夫人,這蚊兇王還帶了兩個蚊兇公主進京,還有一些上貢給皇上的美人。”傅夫人的聲音略小了一些。
“呵。”原來如此,謝慧齊失笑。
齊奚也是嘴角一翹,笑靥如花。
“這京中還真是熱鬧。”謝慧齊感歎。
“可不就是。”見國公夫人不多說,傅夫人也是笑道。
齊奚也是明白傅夫人爲何之前老瞧她了。
“好了,辛苦你跟我說這麽多,喝口茶罷。”
“謝夫人。”
等傅夫人喝了茶,謝慧齊見她沒什麽要說的了,便溫聲跟她道,“傅大人來南水,想來也是受皇上欽點來江南受令的罷?”
傅夫人略有些不好意思,“是。”
她說這般多,爲的就是這一刻。
“那傅大人心屬的是……”
“但憑國公爺吩咐。”傅夫人馬上道。
謝慧齊笑着點頭,“這事我還真是作不了主,等會國公爺回來,讓你家傅大人好好跟他說,這麽多的坑,總能找到個傅大人願意呆着的。”
傅夫人一聽她這話意大喜,當下就站起來跪下,給謝慧齊道了謝。
這廂謝慧齊還留了傅夫人用午膳,那廂國公爺回來見了她一眼,就去見傅康去了。
等這對夫婦一走,謝慧齊對回到身邊的齊君昀笑道,“我都等不及趙相的人來見你了,應該好瞧的緊。”
江南的官員,得有他的任命書才行。
想在江南坐任,還是得經他這一關,趙派一黨本來是想把他鬥下來,結果還是難逃他這一手,想來也是好笑。
這筆帳看來算起來也沒虧,趙派的人想有作爲,還是得從國公爺這裏走一遭。
趙派拉不下臉來的,還真沒他們的什麽份。
“嗯,你看着就是。”見她語氣難得輕松,齊君昀點頭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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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午歇,齊奚見他們睡下就回去了。
她是個覺少的,平日也不怎麽午睡,來南水也算得上風平浪靜,有事也是管事的們忙了去了,父親也不在,她就跟在母親身邊陪陪她,可父親回來了,他是個要與母親單獨呆着的,齊奚也不能老湊在他們身邊,差不多就會退下。
父親也還是很疼愛她,但齊奚也知道,在她阿父心裏,母親卻是那個最需要他呵護的。
齊奚身邊現在的大丫鬟碧鳥是家生子,早早與府裏放出去的家奴訂了親,主子那也早跟她說了,到了歲數就讓她出府好好嫁人去。
她那訂了娃娃親的郎君是個有出息的,先前在九門當差,後來被宮中的貴人看上,提拔入了禦林軍。
誰也沒說過那個貴人是誰,但碧鳥自小在國公爺小姐身邊長大,豈能不知那貴人是誰,所以小姐聽了那傅夫人的話無礙,從夫人那出來一路任自賞花探流水,她卻有些焦慮不安了。
碧鳥在外頭是不敢惹小姐雅興的,等小姐回了屋,與她褪裳換衣間還是忍不住輕道了一聲,“那蚊兇國聽着就挺兇的。”
齊奚笑瞥了丫鬟一眼。
“你說什麽?”齊奚身邊的老婆子桑婆正好拿了衣裳過來,瞪了碧鳥一眼,“沒規沒矩的。”
說着就把碧鳥推開,拿了裘月白色的春衫給齊奚穿。
春衫是江南的樣式,樣子輕俏得很。
碧鳥被桑婆這一推,看她家小姐還笑意吟吟看着她,在心底輕聲歎了口氣。
怕是今上成了親,有了皇後,她小姐也還是會笑着道聲恭喜罷。
她就是想幫,可她一介奴婢又哪能幫得上什麽忙。
小姐又不是她能勸的。
“小姐,這就是前兩天夫人讓繡娘給您裁的新衣,”桑婆給她系好腰帶,絮叨着,“您要不要去繡房看看,也給夫人裁兩身,這次她都沒要,穿的都是京裏帶來的舊衣裳。”
“娘這次帶的都是以前祖母她們給她做的,她不穿新裳的,”齊奚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新衣裳,嘴角微微翹起,擡頭朝桑婆溫和地道,“不過做幾身帶回去就好,阿娘出了孝期許是會穿。”
桑婆是二老夫人身邊的老婆子,聞言鼻子突然一酸,聲音竟是低了,“夫人還念着老夫人她們呢。”
一想,也都過去那麽久了,她這幾侍候二老夫人許多年的這一年來都很少想起她了。
“唉。”齊奚也輕歎了口氣。
她阿娘總說她心老,跟祖母她們才合得來,跟她們在一起才自在……
如今她想來那竟也不是玩笑話,阿娘看着外面的人總帶着幾許倦意,笑容溫柔,但不真切。
“您也念着呢……”桑婆蹲下身扯了下她的裙擺,起身和藹地道,“她們在天上會保佑您的,您呐,天生的富貴命,這一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是誰也奪不走的。”
說着,她瞥了一眼站在齊奚身後的碧鳥。
碧鳥本來低着頭,被她這麽一瞥,腦袋更是往裏縮。
齊奚微微笑着。
是不是富貴命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國公府的天是父親的雙手撐起來的,她在裏面被祖母們和母親帶着長大,受她們疼愛長大的她是萬不能辜負她們的。
她得到的已經很多了,這世上總有些東西是不屬于她的。
她也無法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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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傅康一來,陸續有不少官員登門造訪,齊望跟齊潤也是能獨當一面,謝慧齊在後院老聽下人們說公子們今日又見了誰,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也是暗暗稱奇。
他們在京裏不是念書就是出去玩鬧,沒想他們幹起正事來竟也是有退有進,有勇有謀。
想想帶他們出來曆練一番也是好的,若不然在京中他們頭上還有個厲害的兄長,在他的光芒下,他們也沒這麽多機會。
一個月後,京中在他們離開南水要去南揚前來了信。
和甯給謝慧齊的信中說道當年的悟王妃現今竟嫁給了大忻在蚊兇的使臣羅通。
蚊血使臣五年一換,羅通這次跟随了蚊兇王回京也是回來述職,從此留在大忻不走了。
“這還真是……”中午國公爺一回來,謝慧齊就把她的信給了丈夫看。
她也不知道如何說才好,韓芸居然成了使臣婦,而當年的悟王居然成了蚊血王的嶽父,不知道這對昔日的夫妻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嗯……”齊君昀上下掃了一遍,又拆了他的密信來看,看完信随即給了她,道,“那蚊兇王妃隻是悟王的義女,他們的親生女兒當年在出京後不久就沒了。”
謝慧齊也很快把信看完,信中不隻道了蚊血王妃隻是悟王的義女等,而且說了于公公身體不行了的事。
比起悟王跟韓芸,謝慧齊更關心于公公的身體。
沉弦的内宮是他的兩員大将,葉公公跟于公公掃清的,現在宮中這麽太平,就是因他們坐鎮,而對嘟嘟來說,這兩個人更是一路護着他長大的,現在沉弦還沒走三年,于公公就要跟着去了的話……
“于公公要是有事的話,”謝慧齊把信折好,朝他看去,神情間有些憂慮,“皇上怕是……”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皇上知道的。”齊君昀淡淡道,随後看到她嘴角苦澀地牽起,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聲音也放輕了些,“于荊奔波一生,一身傷病,身子早不行了,早些去了,對他也是個解脫,皇上心裏有數的,你别擔憂了。”
那頭平哀帝給齊奚的信中,平哀帝在信中寫了一些他上次還沒回答完她的話,末了,他在信後說道,于公公要走了,陪我一同記得我父皇的人又要少一個了。
這封信齊奚隻看了一遍就收了起來,過了兩天,她給皇帝回了封信,這一次,她沒有再雲淡風輕地寫些不相幹,無關痛癢的話,隻在那薄薄的那頁信紙上寫道:那就是到最後你身邊什麽人都沒有了,還是會有我陪你記得他的。
就是于公公走了,葉公公走了,他還是會有她陪他記得他的父皇的,記得他曾經的喜怒的。
不是沒有人願意陪他一輩子,隻是那個人離他遠了點,沒辦法靠他靠得近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