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慧齊湊上前去,瞄了眼公文,連忙整理他的衣裳,輕聲問,“那公文咱們用了早膳再看也不遲罷?”
齊君昀“嗯”了一聲,把人攬到了懷裏坐着。
謝慧齊靠了下來,見他胸口還是溫熱的,也是舒了口氣。
還好她知道他回來就不可能不進書房,叫下人把暖閣的地龍也燒了。
“還要多久啊?”謝慧齊給自己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嘴裏不忘問。
“一會。”
謝慧齊安靜了一會,見一會過去了,也不說話,就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嗯……”齊君昀把公文看完掩上,揉了揉眼睛。
“我讓他們把水燒好了,你去泡下澡罷,我去青陽院跟娘她們說一聲,你過來咱們就可以用膳了。”
“不用了,叫下人過去送句話就是。”齊君昀起身把她抱起放到地上,牽了她往主屋走。
謝慧齊忙不疊地吩咐了下人,等到給他洗好澡換好衣裳,她都愁了,“你兒子女兒他們又得嫌我霸占着你了。”
齊君昀微笑了一下。
等他們一到青陽院,果然三個孩子在門口就跟賽跑一樣沖出來了門來,沖向他們阿父的懷抱,其中一個連投奔他們母親的懷抱的人都沒有,還是最後小饅頭見她可憐,又見父親的懷抱被哥哥姐姐霸占了後,他就走到了謝慧齊的面前牽了他阿娘的手。
謝慧齊牽着小饅頭的手搖了搖,自我可憐,“還好我小兒子還是心裏有我的。”
小饅頭紅着臉笑,怪不好意思的。
一家人用完早膳,等孩子們被婆子們領出去漱口提零點,齊君昀說趁他在家,他想帶謝慧齊去長壽觀燒柱香,齊容氏跟齊項氏一聽皆一愣,都搖了頭。
“不妥。”齊容氏先開了口。
“确是不妥,”齊項氏也是接道,“等生完孩子再說罷。”
“上柱香求個平安,再來,也是帶她出去走走,想來她再出門,也是要明年生完孩子的事了,這次帶她去她舅父家串個門,也讓她跟她娘家人說幾句話。”
齊君昀的話說到這,齊容氏跟齊項氏都沒什麽話可說了。
雖說谷家的人經常上門來看她,但他們來看她跟她上門看人是有區别的,她畢竟是小輩,也是要走走長輩的門才像話的。
謝慧齊在旁靜靜地聽着,但等到家裏的馬車駛出府門後,她忍不住樂了起來,朝齊君昀送上了甜笑一抹。
他就是再忙,心裏也還是有她的。
國公夫人這時候還不知道她夫君打算引蛇出洞,一路到了長壽觀上完香,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起來。
不過長壽觀的香火沒有以前她來過的那幾次那麽好了,以前來的時候都是人擠人,現在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
中間齊君昀和觀主說話的時候,謝慧齊還往周邊走了走,發現觀中水池子裏的烏龜都不見蹤影了後,也是覺得這天氣實在是冷得太早了,連烏龜都不出來了。
沒一會,齊君昀就出了門來尋她,謝慧齊還指着池子可惜地跟他道,“國公爺你看,沒太陽,連龜仙人都不愛出洞玩了。”
齊君昀過去牽了她的手,朝池中看了一眼,淡道,“明年池中沒了水,不出也會出,到時候要是不出,你要是想看,我差人一個個把它們趕出來。”
觀主也跟着來打算送客,聽了齊國公這一番話,也是微微一笑。
齊國公的這句話,其實也是可以送給自己的。
等池中沒了水,不出也會出,何必這麽着急?
謝慧齊見觀主在他說話都不避諱,也是有些尴尬,好在觀主不在意,一路還送了他們出來。
一路上馬車走得不快,花了一點時間才到谷府。
谷府那邊早就接到他們要來的消息了,谷芝堇在門口迎了她,見到粉臉眼睛泛着盈盈水光的表妹,見她氣色好,心裏也是略松了口氣。
等她坐下,還是忍不住拿她跟丈夫學的那點皮毛給她把了脈,見她脈像再平穩不過,也是覺得國公府看她看得緊,可能也是太寶貝了。
畢竟,國公爺是府中唯一的嫡子,到這一代,還是多幾個兒子承家的好。
這時已是下午,谷府不好留他們的夜膳,就提前把膳擺在了午後,留他們吃一口。
謝慧齊也是一口氣足足吃了三碗飯,吃得她丈夫在一旁看得眉眼跳個不停,中途見她吃得實在是香,沒忍住在她碗裏夾了一筷子飯來吃。
結果味道是一樣的,沒什麽特别好吃的。
從谷府出來已是傍晚,現在天黑得特别早,夜風也是起了,謝慧齊上馬車的時候腳沒穩,踩在馬凳上差點摔着,吓得齊君昀看得心髒驟停,眼睛不忘狠厲地往旁邊看去。
可那一下,隻是妻子的腳不穩而已,并不是旁人作祟。
這一路馬車又是不快不慢地駛向了國公府,一路都安甯,謝慧齊回到府裏,因着心情高興還又陪婆婆她們多吃了一碗晚飯,晚上侍候婆婆泡腳的時候喜得跟個小女孩似的,時不時嘴上還要哼句輕快的調子。
齊容氏見她出去一趟高興得眉飛色舞,也是搖了搖頭。
這孩子,這段時日可真是在家中憋壞了。
這廂齊君昀那邊在青陽院的門外聽着齊大齊恫的回話,聽他們皆說一路上并會任何不妥,眉頭皺得死緊。
“主子,可能這次我們出去得急,人還沒得訊排布,來不及出手……”齊恫輕聲道。
“阿父,阿父……”青陽院主屋的台階上,小金珠正在朝父親招手,嬌聲嬌氣地道,“您在作甚?孩兒把您要喝的茶水端來了?”
齊君昀回頭朝她就是一笑,揚聲道,“好,快進門去,阿父現在就來。”
說罷,回頭對手下冷道,“行了,我知道了,先這樣罷。”
這次不行,那下次吧,下次放話出去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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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君昀隻在家呆了兩天,就把謝慧齊和孩子們喜得走路都帶風,國公爺沒引出人來,第三天早上要走的時候,看到床上躺着的孩子娘和昨晚睡在他們身邊他們的雙胞胎,眼也是柔了。
十一月的時候,謝慧齊還跟着國公爺出去到右相家吃了一頓壽宴,右相母親六十大壽,右相請了幾桌子,她家國公爺就帶她出去放風去了。
此時被蒙在鼓裏的國公夫人還當是她丈夫心疼她,舍不得她悶在家裏,隻要他得空就會力所能及地帶她出去走走,心裏對他感激得不行,心想自己嫁的這個男人真的是絕世無雙,這世間是再也找不到另一個比他還好的男人了。
國公夫人對自己丈夫此時那是滿心滿眼的愛戴。
等到了十一月底,這時候就城已經飄起了大雪,一場雪就下了三天還不停,這時候朝廷裏也是接到了南方的奏折,此時的南方也是大雪紛飛,到十一月底已經是下了兩場大雪了。
這在溫暖的南方是不太容易出現的事情。
而西北涼西州那邊,整個沿西一帶的州縣也是下了半個月的大雪了,天冷得連戰事都沒法再打下去,姬英軍和蚊兇軍也是暫時沒有了動靜,這時候忻朝軍隊也不能派軍隊前去進攻,這時候的雪地寸步難行,隻能暫時靜觀事态發展。
這天下似乎在一月之中就被雪埋了,等到十二月,送進朝的奏折都少了,而謝慧齊這頭也收到了不好的消息,這天太冷了,國公府莊子裏的那些溫棚都頂不住這寒冷的天氣,燒再多的柴火都不太容易暖得起來了。
國公府有柴火頂着尚且如此,那些沒柴火的普通百姓家,恐怕是早斷了溫棚裏的那點火氣了。
謝慧齊一想這個冬季要是太漫長的話,今年百姓家尚且有點餘糧頂着,可等到第三,四年頭,怕是沒那麽容易了。
這時候的忻朝主用的還都是柴火和炭,煤炭其實也是開始用了,但開采的地方的就那幾個,謝慧齊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把哪些地方容易有煤的事告訴了她丈夫,連精煤和煙煤等等事的區别都告訴了他。
謝慧齊是知道容易有煤的大緻地方的,她前世有幾個好朋友家裏就是做這些個生意的,耳濡目染的,總是能懂一些。
說完她也是心虛不已,覺得她再胡謅這些事是她爹告訴她的,就是她男人願意裝傻,都有點蒙不過去了。
好在,國公爺也不追問,就跟她說了再平凡不過的事一樣,隻“嗯”了一聲,聽她詳細說的時候他還就不解的事情問她一兩聲,她一說罷,他連一句也不多問了,就當她從未提起過這事一般。
謝慧齊也就從善如流,當自己什麽也沒說。
這天氣一冷,謝慧齊能活動的地方就是自己的院子和青陽院了,連東堂她都不能去了,府裏的客人也都是婆婆和二嬸接待了去,她除了養胎就沒别的事可幹了。
現在臘月,也是快要過年了,府中的事是多的,謝慧齊也不敢讓自己閑着,就跟婆婆和二嬸讨點帳本看,還有小事解決,但日子一久,她也是發現了,能進後院的人除了府中的那幾個老人和侍候他們長久了的丫鬟媳婦子,别的面孔是輕易見不到了。
謝慧齊心裏有點納悶,但也沒問出來。
等到年末,總算要過年了,二十九這天,謝慧齊就盼着國公爺回來,直到大年三十這天中午,也沒盼到人回,打發去宮裏打聽消息的人也沒回,她急得都有些坐不住了。
“你坐着,别老探門去看。”齊容氏見她坐片刻就要掀簾出去看光景,怕她會沾了寒氣,眉頭也是皺得擰成了一團。
她心裏也急。
不應該如此,這都大年三十來了,連句話都沒有,已經派了兩趟人出去打聽消息了,一趟人都沒回。
“娘,要不要打發人去衛家,扈家他們家問問,看是什麽事把咱們國公爺耗在宮裏了……”打聽的下人一直沒回,謝慧齊眼皮子跳個不停,可能是自己吓自己,現在她連心都砰砰直跳,整個人都慌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