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是在不他身邊,但還是可以照顧到他的。
越是這等時候,身體越是不能垮。
謝慧齊也知道他心中藏着不少事,而這些事就算拿出來說開了,也開解不了,她不可能讓國師改言,未來可能發生的事也不可能絕不會發生,所以有些事,人隻能盡力而爲,剩下的隻能是看天命了。
十月國公府的莊子豐收,但很多臨近□□月才播種的百姓卻不好過,眼看天氣已經寒冷下來了,且一天比一天冷,這就是搭了溫棚,天天燒柴火給棚子升溫,但大家心裏到底是沒有底的。
但謝慧齊知道溫棚這個東西必須普及開去,朝廷也必須給百姓花這筆銀子,往長久裏看,這才是個讓國民整體活下去的辦法。
有了溫棚,就是多費點力氣,但吃的還是能保證有一些的。
謝慧齊這時候也不吝多做點好事,把今年新得的那幾千斤玉米種子給了國公爺,齊君昀在接過後,就讓底下的人找了個可靠的人給朝廷獻上去了。
皇帝心知肚明,看他這妻侄也比以前看得順眼了一眼——至少這時候左相确是一心爲民,不是隻爲己圖私。
經過兩個月的整頓,大忻朝總體也算比較安甯了下來,但這時候西北戰事全線吃緊,河西那邊蚊兇人也打了過來。
王寶丫河西的娘家人跟婆家人這時候已經到了京城,他們從河西鎮離開的時候河西已經不穩了,河西鎮的百姓在他們走後也被官兵帶進了運城州安置,而他們有了官引,才得以被官兵指點,引着官路一直進了京。
寶丫母親與兄長想進國公府來看一眼謝慧齊,謝慧齊在與婆婆她們商量後,隻允了寶丫和寶丫娘來。
這兩個人來,也是被下人領着好聲好氣問了一陣話才進珠玉堂,此時她們手上的東西也是被拿走了,帶不到人跟前來。
寶丫娘在見到謝慧齊後,好一會都不敢認謝慧齊,謝慧齊确也不是以前那個身着粗布的小丫頭了,她孩子都生了兩胎了,人早就長開了,在國公府這麽多年當了這麽當年的家,氣勢也是不可避免地有了,見吓到了以前的王伯娘,謝慧齊朝身邊的丫鬟婆子們搖了下頭,上前握了她的手,拉着她走。
“伯娘看傻了眼了?可是我比以前好看了?”謝慧齊笑着拉了她在暖坑上坐下。
十月的天隻微寒,但珠玉堂這處的暖閣還是早早就燒好了火。
她也是覺得今年這冬天自己怕是不好過,有着身子,憂心事不少,天氣還冷的話,這日子确實蠻難捱的。
“不,不是……”寶丫娘有些緊張,話都不會說了。
“是有好多年沒見了……”謝慧齊笑歎了口氣。
見她說着河西話,笑容也跟過去一樣,真摯中透着溫婉,即便是眼神也是未變的,寶丫娘在對上她的眼後,也就因這還熟悉的光景鎮定了下來。
她緊了緊手時的手,眼睛濕潤,“是有好些年沒見了,知道你好,我心裏高興。”
謝慧齊拍了拍她的手,“多謝您念着我。”
寶丫娘看向她的肚子,道,“我聽寶丫說你肚子又懷着小公子了?”
“可不就是,第三胎,前面生了三個,一胎是一個小子,第二胎是對龍鳳胞,大的是姐姐,小的那個是弟弟。”
“你福氣好。”
“是,向來都是。”
寶丫娘見她說話還是跟以前那樣滴水不漏,嘴裏隻見好的不見壞,這說了幾句,确也熟悉了起來,話也敢說了些事,與她道,“今兒來是來跟你道謝的,多謝你給我們寶丫和她夫家謀的生路……”
謝慧齊看寶丫一直站着,朝她笑道,“傻站着作甚?寶丫姐姐你趕緊坐過來。”
寶丫笑了一下,福了□,也不去她身邊坐,也不勞煩丫鬟,自己去搬了凳子上前來坐到了她們的跟前。
“你看,寶丫姐姐現在可客氣了。”
寶丫娘也是笑了,“總算是真懂事了,不像以前,追着她屁股喊她要懂事些,她都能充耳不聞。”
謝慧齊笑了起來,也是想起了以前寶丫跟她嫌她阿娘唠叨的事來。
寶丫娘這一來,謝慧齊也跟她說了山莊的事,讓王大哥大嫂他們就在山莊裏做着事,工錢也是跟大家一樣的算。
寶丫娘推辭,謝慧齊搖了頭,道,“這也暫是個過渡,等以後光景好了,王大哥二哥和小子他們手裏有點錢了,我看到時候也還是去買點田土,或者做點小本生意的好,我也沒想着讓你們幫我管一輩子的山頭,自家人相互幫襯着過了這道坎,以後都是要越過越好的。”
寶丫娘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了。
她熬到了這歲數,嘴也拙了,隻想着回去得好好跟兒孫們說說,這等大恩大德,往後定要報了她的才好。
若不然,實在心裏難安。
“我娘在河西給你帶了些東西來,都放外面的擔子裏了,”寶丫這時開了口,“我婆婆也是給你捎了些薄禮過來,都放在一處,我都寫了來龍去脈的,有幾樣确實是好東西,一個是安胎的老方子,是我婆婆祖傳下來的,我之前懷我們家二寶的時候有點滑像,就是靠了這方子才把胎坐穩的,妹妹你回頭給你們家的大夫看看,還有我家當家的在南方找了他熟悉的燒瓷的老友燒了兩批他親手做的碗,我當家的說要把把其中燒得取好的一批給你,我看手藝是好的,回頭你也瞅瞅,若是好,你就留着自己用啊。”
謝慧齊笑着點頭,也是知道他們肯定是把認爲家裏最好最值錢的東西都帶來了。
鄉下人很多都是這樣,本性善良,别人一對他們好點,他們都恨不得把家裏最好的東西給你回報一些才是好。
謝慧齊留了她們的午飯,她陪着她們吃了一點,又叫了下人備了二下來個菜,拿中号的食盒裝了五個盒子,讓她們帶回去。
這食盒他們帶回去之後往後也用得着。
她把寶丫她們挑來的擔子留下了,又給了她副新擔子,籮筐也比之前的要大一些,能多用些年。
“先前那擔子是就不給你們了,新日子,就給你們換擔新擔子。”謝慧齊給她們整理打點的時候笑着道。
平常人家一般一年換個扁擔籮筐心裏都是有劃算的,這不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的年頭,謝慧齊是實打實過過什麽都要算計的日子,自是知道這一家人千裏迢迢來京,什麽都要從無變成有,花錢的地方不在少數,她給銀錢,這家人未必會要,給些小工具,他們倒還是會願意接受的。
“诶。”寶丫見是小東西,也是歡歡喜喜地接了。
謝慧齊也是給孩子們裝了些糧果點心進去,還有幾匹布,讓寶丫去給他們做身衣裳。
這些都是她作長輩給孩子們的禮,遂寶丫娘和寶丫也不好拒絕,于是她們滿擔子來,也是滿擔子走。
李圍西跟着他老爹正蹲在國公街的當頭等人,見到寶丫挑着擔子領着嶽母娘過來了,他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接過了婆娘身上的擔子。
一接過,擔子沉得他肩頭就是一低,他往擔子看了看,朝婆娘看去。
“李老當家的……”這時候寶丫娘趕緊道,“等餓了吧?勞您等我這老婆子了,趕緊的吃個肉餅子。”
她趕緊去擔子裏翻,翻出那疊還透着熱氣的肉餅,挑了中間最熱的兩個給了老親家,又挑了兩個給寶丫,“趕緊給你家當家的塞兩口。”
這肉餅的香氣頓時就進了人的鼻了,李圍西咽了咽口水,道,“娘,咋有這個啊?”
“唉,你寶丫那妹子是苦過來的,知道咱們家不容易,打發的都是些實用的,光餅子都烙了上百個,回頭家裏的娃娃們也是能吃頓飽的了,省着點吃的話,咱們這一路到她那個莊子的吃食也是有了。”寶丫娘看着寶丫笑着把餅子塞進了她當家的嘴裏,見女婿狼吞虎咽,也是笑了。
“好吃,老親家,你也吃點。”李老當家的把肉最多的那塊撕給了她,“等會我挑着擔子回去,你跟西寶和寶丫去街上走走,看咱們家還缺點啥的,都買了,小娃娃們的夾襖棉鞋這些也買新的現成的備着,咱們這些老的不要緊,娃娃們到了新家,還是穿些新衣裳衣鞋的好。”
新日子,新奔頭,穿點新的圖個吉利。
寶丫娘接過那塊餅子笑着點了點頭,扯了一小點塞到了口裏,剩下的都放到了女兒嘴裏。
一家人都是實誠肯幹的人,就是另地起竈過新日子也不怕,隻要人都是踏踏實實的,不愁沒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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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這天,國公爺往府裏送了話,說十一日晚上就會回,這次能在家呆兩日,謝慧齊一聽,趕緊把兩個兒子從書院裏接了回來。
小長孫公子一進青陽院的門,就背着手對他的娘長籲短歎,“娘啊,您若是再不把孩兒接回來認認門,我都不知道咱們家的門得往哪走了。”
謝慧齊一手溫柔地牽着小呆子,一手提着大兒子的耳朵就往裏走,笑着對那總是沒個正形的大兒道,“行,回頭我就讓你阿父帶你認認去。”
小長公子輕“啧”了一聲。
不過最近一段時日國公爺回來的次數不多,每次回來也是過個夜,天未亮就走了,謝慧齊也真是擔心在兒子們最需要父親的時候,她丈夫把他的兒子們都給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生死劫在明天的章節裏寫,下面連帶大郎他們的最新劇情也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