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君昀回來時已是快清晨了,後面的下人離得他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他,他進了牆兩邊挂着燈籠的院子,發現他們住的主屋前的廊下坐了個人。
他皺了眉,快步走了過去,發現确實如他所想,是他那小妻子。
謝慧齊本來打着盹,一聽到他腳步就回過了神,他走到面前時她已是站起了身。
“哥哥。”她呐呐地喊了他一聲。
“怎麽在這?”齊君昀冷冷地道,一把抱起了她,嘴碰上她的臉,感覺到冰冷的一片後,他更是把眉頭鎖得緊緊的,“呆了一夜?”
謝慧齊搖頭,也不說話。
他們去了浴室,這時候燒在火上的開水已經隻剩一半了,謝慧齊看着他一言不發地把熱水倒進了池子,等他一倒好就上前給他脫了衣裳。
這一個清晨,她也因主動招惹他徹底昏睡了過去,等到中午起,就聽說他進宮去了。
她去了青陽院,老太君看着她臉色甚好,這才松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氣,繃了一個上午的她見到好好的孫媳婦眼眶也是紅了,“總歸還是疼愛你的。”
謝慧齊見到她紅眼,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慌忙搖頭道,“我沒事,哥哥怎麽可能爲難我?”
“唉,沒事就行。”齊項氏也是一個上午沒見她,也是擔心得不行,這時候見到她好手好腳,小臉也是一樣的整齊,這也是大松了一口氣。
就是齊容氏,也是拿眼睛掃過兒媳婦好幾眼後,這才别過眼。
謝慧齊被她們的舉止弄得哭笑不得,但等她跟國公府的夫人們用完了午膳,去事務堂見了齊昱後,她方知爲何長輩們這般緊張她。
衛家的那個小爺昨夜死了。
就死在了國公府的前堂,連帶他手下的八個人,一并都被國公爺當着數百家兵,還有召來的所有在京的屬臣的面親自斬殺的。
國公府的下人一直在清洗前堂,清洗到現在還沒幹淨。
前堂的廊柱上都沾了這些人的血。
“主子說了,這幾日幾位夫人和您都不能前去前堂,說是有事也要等過些日子再去。”齊昱說話的時候也是把聲音放輕了。
就是今日,國公府的下人們誰也不敢說話提高了音,走路走重了步。
“唉,知道了。”謝慧齊最終也是沉默了下來。
他看來生了這麽大的氣,如果是俞家又在其中作祟,這事,怕是不能善了。
當日傍晚齊君昀沒有回來,但大郎跟二郎卻來了,他們本是從國子監回了谷府,沒等到他們阿姐回娘家,就又差人過來問了話,得知國公府出了事,兩兄弟也不顧時辰不早,就快馬過來了。
連馬車都沒坐,兄弟兩騎了馬過來,身着白衣黑衣的兩兄弟也驚豔了一路人的眼。
“大公子,小公子……”他們一下馬,國公府候在門邊的仆人趕緊給他們牽了馬,齊昱已經上前迎了他們。
“齊管事。”兩兄弟異口同聲,朝齊昱拱了下手。
“哪敢哪敢,公子們可别這般客氣。”齊昱這腰忙不疊地躬了下去。
“進了。”謝晉慶笑着扶了他的肩,帶着他就往正門走,還不忘朝長兄吆喝了一聲,“阿兄,你快些。”
“嗯。”謝家大郎輕漫地應了一聲,背手持着馬鞭腳下微快,先于他們上了台階,進了正門,還朝拉門的下人颔了下首。
那下人也是恭敬地彎了腰,“大公子,您回來了……”
“有勞你了。”謝晉平一聽聲音就多看了他一眼,見拉門的是前堂的管事之一,便張口道了一聲。
“豈敢。”那管事也趕緊躬了身。
“齊管事,我阿姐呢?在青陽院啊?”謝晉慶這時候跟齊昱問着,眼睛也朝前堂看去,這時天邊的最後的那抹殘陽打在了國公府前堂那腥紅的柱子,他不由眯了眯眼。
“回小公子的話,是的,夫人正在青陽院等大公子和您說,說全家人都在等你們倆過去用膳。”
“哈哈,我就知道,我跟我阿兄一來,老祖宗伯娘二嬸她們就會賞我們飯吃。”二郎笑着說着,就朝前面走着的兄長問,“阿兄你說是不是?”
“嗯。”謝晉慶目不斜視走向了邁向中庭的那條小道,沒并有向前堂的正道走去。
倆兄弟心裏皆有點數,但誰也沒問起昨晚所發生的事,一路都在二郎跟齊昱的說說笑笑中到了後堂。
這路上,兩兄弟也是知道了他們想知道的他們阿姐這兩日在府裏的事,就是俞家來府裏是她招待的事也被二郎問到手了。
齊昱送了他們進了青陽院,也就不再進去了,見兩個公子被青陽院的丫鬟婆子簇擁着進了門,他也是笑着搖了搖頭。
這兩兄弟真的是大了,已不是剛進京裏那麽好應付的了,他若是個嘴裏把不住話的,這一路上就得被小二郎公子帶得把府裏的事說個底朝天。
謝家大郎二郎一進,國公府的兩個老夫人都站了起來,齊老太君也是有一小段時日沒見到兩兄弟了,一見到兩個出塵的兒郎站到了面前,這也是看個不休,等他們跪到面前給她行禮,她更是心肝地叫着扶了起來,連忙讓丫鬟搬凳子過來,一邊坐一個,拉着他們的手就是不放。
兩兄弟一長大,這面目就長得更好,等晚膳擺好,謝慧齊扶着她去膳廳時,老人家就握着小孫媳婦的手跟她悄悄嘀咕,“我看着怎麽比你阿父還要長得好?”
現在這都長成什麽樣了?連她都想多看幾眼,這往後京裏的小姑娘瞅着他們豈不得瘋了?
謝慧齊也是笑了起來,也與老人家小聲地咬着耳朵,“大的那個心裏有主意,我可作不了那個主,小的那個以大的那個馬首是瞻,我看我也是作不了主的,現在我啊隻求着他們眼光好一點,看上的姑娘能持家,若不等他們立了府,這兩個不着調的得擔心死我。”
“哪不着調了?”齊老太君身子往後一仰,不認同地搖了搖頭。
“還着調了?”謝慧齊下巴朝那兩個慢悠悠走着,一個白衣一個黑衣的公子爺揚了揚,這兩兄弟是存了心穿得這般打眼吧?“您看,打不打眼?他們若是次次都這般出去,我看用不了多久,京裏就知道咱們府裏有這麽兩個舅公子爺了……”
依這兩個人現在的張揚,用不了出場幾次就能聞名京城了。
他們以前可沒這麽張揚,就是她婆婆她們給他們備的再好的衣裳他們也就過年的時候穿穿,平日他們也隻會身穿青色這種素衣,連領襟顔色打眼一點的衣裳都不穿。
“孩子大了,該有名聲了。”齊老太君還是覺得男孩兒大了,在外是該有自己的名聲的時候了,這樣方能讓人聚到他們身邊來。
再說,這兩個孩子以後可是要立府的。
“诶。”謝慧齊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麽。
等到膳後,也由他們跟老太君,婆婆和二嬸她們說着話,等到老太君疲了,她侍候着她入了睡,這時候她出來,齊容氏也開了口,讓齊二嬸回去歇息,讓媳婦兒送了弟弟們回他們以前住的院子歇息。
一出青陽院,謝慧齊拉了一人一隻耳朵狠狠揪了一下。
大郎不吭聲,二郎卻跳腳直喊,“阿姐你作甚?”
“誰叫你們穿這麽騷包的?”
謝慧齊一豎眉出聲,大郎二郎也是知道了她口中的騷包是指的什麽了,大郎還是不吭聲,二郎卻沒個正形地搭上了他阿姐的肩,一搭上還左右看了看,見他那要命的姐夫沒出現,嘿嘿笑了兩聲,摟他阿姐的肩摟得更緊了,還不忘招呼他大哥,“阿兄,你也趕緊摟摟。”
趁他們那姐夫不在的時候,一定得摟夠本。
她可是他們的阿姐呢,又不是隻他一個人的。
謝慧齊一聽二郎的口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但大郎這時候卻是真伸出了手,雖然沒摟,但牽住了她的手,手還握得挺緊的,謝慧齊這才真真是哭笑不得了起來。
這兩個小的,真是小時候還聽他們世兄的話,教訓過一次也就不亂呷他們世兄的什麽醋了,現在卻非要跟他作起對來了,真是反着長了。
等進了他們住的地方,謝慧齊也才真正聽了弟弟們給她的交待,聽二郎說大郎得了現在國子監主掌溫大人的眼,要成其第三個弟子後,她訝異地看向了大郎,“我怎麽不知?”
“還沒定數,這次出國子監也是來跟姐夫與您商議此事的,拜師禮還需姐夫跟阿姐替我請個日子,我送到師傅那讓他過個目,定下了日子行了拜師禮,這事才算是成事了。”謝晉平淡淡道。
見他少年老成,不動如山的樣子,謝慧齊也是搖了搖頭。
這國子監的主掌,也是大忻皇朝的一位皇叔了,而且不是皇帝的堂弟,而是先帝的皇子,皇帝的弟弟,隻是這位皇子年少殘腳,雙腿皆斷,早早就出了宮立了王府,不過因其才華橫溢,在定始十年時接皇帝之令,接掌了國子監。
這事,确實得跟他們姐夫商量商量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那麽,晚安。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