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樣也好。
“下午罷,我抽空回來。”
“你若是忙……”
“嗯,我跟你舅父一道過來,不忙。”齊君昀把她寫的重點看了一遍,低頭看着懷裏的人,“你懷疑你母親不是自己去的谷府?”
“嗯,”謝慧齊皺着眉頭點頭,“那日已是晚了,她怎麽可能離家?如若是舅父叫她去的,可之後我也見過舅父,沒聽舅父有那個意思。”
所以,她想當面問清楚了,她娘是不是十三日出的事,如果是,她娘是怎麽在十三日晚上在的谷府。
如果不是十三日出的事,那就是官府的記錄錯了。
這記錄錯了,就又得找問題了。
現在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一樣一樣地理清楚了。
還好她現在已有這個條件理了。
想着,謝慧齊不由感激地朝他看去,也不管這時候兩個人的資料過于親密了,她吸了吸有點酸楚的鼻子,道,“齊家哥哥,多謝你。”
“嗯?”齊君昀這時又在看手上她寫的東西,聽到她這麽一說,又是低頭一看,見她眼睛裏都有水光了,也是一怔,“怎麽說這般話?”
“就是說說。”
“嗯。”齊君昀把下巴擱在她腦袋上,低首吻了吻她的發,“你我不需言謝,你有我,隻管做想做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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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君昀當日下午帶了谷展铧回府,随即讓下人去叫姑娘來鶴心園。
謝慧齊一見到舅父,就見舅父眉毛跟眼睛都皺到了一塊,臉上全是抑郁跟愁苦,見到她行禮,也是一言不發就扶了她起來,爾後看着她就是道,“你跟左相說的事都是真的?”
“是。”
“案卷在哪?”
謝慧齊被舅父那凝重的神情吓得心都揪起來了,慌忙朝齊君昀看去。
“谷大人,這。”齊君昀從暗屜裏拿出了順天府記下的宗卷。
谷展铧兩步并作一步走了過去就拿了宗卷,連坐都沒坐,就着書案就看了起來。
謝慧齊被吓得都有點不敢動了,等他朝她招手,她才慌慌張張地朝他走去。
“給姑娘搬個椅子。”
房裏的心腹小厮連忙搬來了椅子,謝慧齊眼睛一直盯着舅父,被他按着肩坐下去後也隻心不在焉地朝他笑了笑,随即看着舅父發抖翻案卷的手,她心都提到了喉嚨品。
谷展铧看過案卷,撐着桌子深吸了口氣,然後擡起頭來對着外甥女道,“我從不知十三日晚上你娘回來娘家過,我隻知道十四日你娘從府裏是跑出去的,你娘回去後的第二天,人就沒了……”
谷展铧捂着眼睛流着淚道,“那畜牲當晚是夜宿在我府裏,因那日是我在宴客,同他來的還有十幾位大人,同他一道夜宿在府裏的大人同時還有好幾位,你娘出現在府裏,我還當她回娘家見到送客的大門大打開就自己進來了,爾後才出了那事,如若是十三日夜晚她就出現在了府裏,這是絕不可能之事。”
“那……那是案卷記錯了日子。”看着老舅父老淚縱橫,謝慧齊話也不會講了,心裏愧疚得很。
她不該提起母親,再在舅父的傷口上撒鹽的。
“舅父,是孩兒的不是,”看着舅父别過了身子,捂着眼睛一句話都不說,謝慧齊忍不住也流起了眼淚,“我不該擾你的。”
“呼……”谷展铧長舒了口氣,别過頭來道,“你看看案卷上寫的那個主薄,是李伯許,我記得他,他是定始頭年的進士,風評還算尚可,這案子當時是歸他管的,許是有别的可能,你再問問。”
“是。”
“再問問。”谷展铧又重複了一遍,看着外甥女,那滿是皺紋還沾着淚的臉上有一種謝慧齊看了膽顫心驚的戾氣,“我記得那一晚,你阿父偏生就不在京,我之前也邀了他十三日晚上過來喝酒,正好夜晚宿在我府裏,第二日等着你娘回娘家,再随她一道回去,可我約他那天他說那日他不在京裏,府裏差他那日去京郊近縣的莊子裏收這個月的銀子……”
這也是他從齊君昀嘴裏知道十三日那晚才是出事之日冷不丁就打了個冷顫的原因,如若真是十三日那晚出的事,那妹夫那晚偏偏不在京的事就說得通了,有人調開了他。
而他妹妹從就就潔身自好,心裏眼裏從來就隻有他那個妹夫,見到男客萬萬沒有不躲之理,而且她如若是白天來的,她身邊帶着丫鬟婆子,怎麽可能有被人接近奸污之機?
這些之前都是他想不通的,因此他連蔡婆子這些人說她們都昏了頭,說當時她們根本就被藥倒了,什麽都不記得時,他還大怒過,認爲是這些丫鬟婆子被人買通了,幫着外人陷害了她們的小姐。
現在看來,如若是十三日晚上發生的事,一切就都說得通了,蔡婆子她們說的話也對得上了。
“十三日那晚,你看到了你阿娘沒有?”谷展铧話接話,問得甚是咄咄逼人,“你還記得你最後看見她的時候是什麽時辰?”
謝慧齊被他激烈的言辭問得腦袋都蒙了,她站起來下意識就答,“傍晚我就沒見到阿娘了,大伯娘說我娘累了,早歇下了……”
說到這,她猛地打了個激靈,眼睛下意識就去找她的齊家哥哥,看到了齊君昀之後,她眼淚就流了出來,“伯娘說我娘明日要回娘家,想早點休息,弟弟們已經送到祖母那去了,讓我自己早點睡,别調皮,我,我……”
她當時想着母親教了她一天的刺繡,又帶了一天兩個弟弟是累了,明日她還要回娘家,一月才回去一次,得讓母親休息好了光彩照人地回去,所以那晚她也就是去了老祖母那偷偷扒着門縫看了裏面一眼,還沒看到弟弟們,就被帶她的婆子提着回去了,回頭路過父母的屋子見他們的房間緊閉着,以爲母親睡了不敢去打擾,就回自己的屋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白日,就聽下人說母親回娘家去了,她雖郁悶母親這次去舅舅家怎麽不帶她,但當時也沒想那麽多,這時候府裏有别人家的小孩來玩,她也就被叫去陪客了,一天下來除了去祖母屋裏看看弟弟們,她也沒怎麽想母親的事,隻管等着她回來。
“也就是說,當天太陽還沒落山之前你見到了她,之後你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谷舅父問話的時候聲音突然變得又快又銳利,那因半垂下來的眼睑變得陰沉至極的眼睛這時候就跟帶了毒的刀子一樣狠戾,直直地盯在了謝慧齊的身上。
謝慧齊當下快快點頭又點頭,說話的聲音也是快得不帶喘氣,“一直到聽說阿娘沒了之前我都沒見過她一眼,十三日晚,十四日白日,十五日我都沒見到她,直到聽蔡婆婆說她死了,我也沒見到她,阿父不讓我見她的屍首。”
說罷,剛站起來的她又倒到了椅子上,雙手雙腳都發軟,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她其實後來是扒着棺口看了她娘最後一眼的,她膽大,她想着再怎麽樣她也得跟這世把她生出來的母親道個别,所以在封棺之前,她推開了棺材看了她一眼。
隻一眼,她就合上了棺木,再也沒看。
她美麗賢淑的母親,身體腫得已經面目全非,隻一眼她就知道爲何她阿父攔着她不讓她看了,她也明白了之後她阿父爲何就是死也要把那俞八爺給殺了。
“那……”
“谷大人!”齊君昀這時候冷冷地張了口,朝那向他未婚妻像刀子一樣咄咄逼人的谷展铧看去,“有話好好說。”
他家小姑娘不是那個需要他咄咄逼人的對象。
谷展铧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他閉上眼,抹了把臉,朝齊君昀揖手,“是老夫失态了,讓左相大人見拙了。”
齊君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朝咬着嘴臉上全是淚看着他的小姑娘看去,拍了下她的肩,方才朝谷展铧看去,“谷大人坐着說罷。”
“大人,請。”小厮速速搬來椅子,放在書桌前。
“多謝左相大人。”
“嗯。”齊君昀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
有他一打岔,谷展铧也從剛才的瘋魔中冷靜了下來,“說這般多,還是得找記載案情文書的這個李伯許說一說。”
隻有他記下的時間是真的,那麽他們才能确定這是預謀,這是陷害!
而且,有一個最重要的事是,爲什麽他跟他妹夫都不知道他妹妹是在十三日夜晚受的害,這個李伯許卻知道?
谷展铧雖然很想确定這是一件針對妹妹,妹夫以及他的陷阱,雖然這也正中了他的下懷,但他也知道這個時間太對了,對得太巧了。
“我已經去查過了,”齊君昀這時候修長的身子往椅子裏一躺,那俊美溫和的臉上這時候也浮起了點冷意,“李伯許死了。”
死無對證。
谷展铧這時候眼睛一縮,又往桌上擺的那些卷宗翻去,他急忙翻了翻那些字迹與紙張的陳舊,看過後擡頭朝齊君昀道,“這看着像是八年多年的紙張和字迹,不像作假。”
“我也驗過了,是官家紙坊供給各大衙門給用的宣紙,紙張年份也差不多就是八年到十年的年份,”齊君昀也是拉過一張看了看道,“墨迹看來也是當年官家墨坊發放出來的青墨,如若是作假,那這假做得也逼真了。”
說到這,他把張紙劃拉一下扔回了桌面,拉過旁邊這時那低着頭不說話的小姑娘的手放到手裏捏了捏,朝谷展铧看去道,“這案宗裏記下的事當年你不知情,我嶽父看來也是不知道的,那麽,爲何慧慧一查,這案卷就擺到了她眼前?谷大人何妨不想想,這若是真的,這是爲何?”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完。
大家晚安。
明日就會把案子理清楚的,明日見。
再次多謝大家一直的支持,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