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衛家府内也是一片的血雨腥風,這個大爺夫人之前本來就有一個嫡長子,卻在七歲時落水身亡,當時的衛大夫人已經三旬過半了,卻還是在一年後,又生了個兒子出來。
所以進國子監這頭暢通無阻的路的,還是她的親生兒子。
謝慧齊聽齊昱說那嫡子其實是衛大爺房裏的愛妾弄沒的,但就是大夫人的嫡子沒了,衛家該有的榮耀也輪不到一個小妾生的孩子身上去,衛家大爺沒嫡子,但二爺三爺有,衛大爺被小妾的犯蠢弄得發懵,那小妾本來就是家奴,被主子握住了生死的人,沒幾天就被衛大爺親自下令動了私刑沒了,且這糊塗的小妾也禍及了她全家,一家子一個都沒留全都扔進了野狗坑……
自此之後,衛大爺房裏雖然侍妾不斷,但這小妾卻是沒了,現在這衛大爺能拿出來的身邊人就一個嫡夫人,和兩個已經時日已久了的小妾。
而衛夫人下面也有幾個庶子庶女,但也是服服帖帖的不敢鬧事。
而衛府還有兩個嫡老爺,那就是二爺三爺了,全都衛老太君肚中所出。
而且這二爺三爺膝下嫡子有好幾個,二爺家就有三個,三爺家那是有四個,且這兩位二爺三爺早些年因在朝領的官職小,所以國公府餘波也沒怎麽影響他們,官位還在,而大爺本來的四品通政使司之位卻被貶爲了六品通議郎,成了一個有官名卻無實權的文散官,反倒比雖也隻是六品官位,但手中握有實權的弟弟們要弱些了。
等到被貶,衛大爺這才一陣後怕,也慶幸當年無論如何也是跟着妻子再生了一個嫡子下來,若不然這衛家唯一的一名國子監監生名額落到了弟弟們手中,這衛府怕是最後不能完整地落到他手裏來。
于是這幾年他在嫡妻房裏的時候也多了,夫妻倆感情也要比以前好了許多。
衛大夫人這也是因此笑顔多了,謝慧齊若是早幾年見到她,都見不到她現在臉上的這種笑。
衛大夫人也是接到謝慧齊就一步都不離,根本不給别人插手靠近這個香饽饽的機會,她甚至是扶了謝慧齊去見老太君的。
衛老太君一見到她,也是笑個不停,一等坐下就不停地往她手裏塞吃的。
謝慧齊一甜笑着開口跟她說完,她就湊過頭來聽,一老一少顯得親密無比。
随後就是衛家的嫡子嫡女們來跟謝慧齊行禮了。
年齡偏大的,凡是過了十三的小子就不能過來了,隻能是十三以下的小子跟嫡姑娘能過來見禮,所以謝慧齊也沒見幾個。
給完見面禮,小子姑娘們就都下去了,因謝慧齊也沒表示得太熱絡,所以也沒留一個姑娘下來陪她。
不過人一走,她就讓衛大夫人把剩下的給沒來的小子的見面禮,那沒來的都是大房二房的,衛大夫人一聽得經她的手給人發東西,眼睛就笑眯了,連連點頭稱好。
昨天去國公府送帖子就是二房的媳婦,她因此不高興了一個晚上,現在總算是出了口氣。
這時候臨中午那頓便飯還有一點時辰,衛老太君就慢慢地跟謝慧齊說起了京中殿試之事……
在大忻朝凡是要當官的,要當得好的,那都是要有達官貴人和名士推薦作保才成。
而推薦作保之事也不是那麽輕松簡單,大忻朝是有連坐的,之前國公爺天官之位被奪,衛家就跟着一落千丈就是如此,而衛家若是出事,國公府也絕對會被連坐處罰,
所以,這投門之人選人要三思,而作保之人更是如此。
衛老太君是爲家中的那幾個姻親來跟謝慧齊提這事的口風的,她娘家,大媳婦二媳婦三媳婦娘家都有人進複試,隻待殿試過後當官了,而會當成什麽官,現在就是幾家動作的時候了,而她現在先透個口風,國公府那邊的主子知道後心裏有數,有意提攜他們家什麽人,就自會叫衛家的男人去談了。
衛家請她來圖的是什麽,謝慧齊來之前也是心裏有數的,聽衛老太君一提起這事,就仔細地聽着,把衛老太君提及的幾個人的名字,跟她們的關系都抓了重點聽,也好回去跟人說。
說來這個世上的一些事幾千年都沒變,越是盤鋸在上層的人,越講究排資論輩和親疏遠近,有時候就是因爲沒有那個關系在,多少棟梁和人才都敗在了那些有關系的不如他們的人之下……
但是,謝慧齊也不是激憤的小年輕,她知道越是上面的人越注重這些關系也是因爲這種關系更穩定,富貴都是伴着風險而來的,身邊的人再平庸,也比不可靠,不可捉摸的人要強。
對于上位者來說,用人還是要用信得過的,就是幫人,也要幫跟自己有關系的。
說透了,其實都是人之常情,都是擇利而趨。
這一進入正題,院子就靜了,就剩老太君跟謝慧齊兩個腦袋湊一塊,一個不停地說,一個隔幾下點下頭了。
衛大夫人也是安靜地坐在一邊,過了一會,她就起身站在了大門邊上看着外面,當那放風的。
**
謝慧齊一在衛家用完午膳,喝了杯茶就告辭了,一到馬車上她就虛脫地靠在了椅背上。
她這一趟走得看似沒怎麽動,但整個人比幹一天和重力活還累。
這大門大戶,豪門貴族的當家主母尤其不好當,這累心又累腦,當好了是真不容易。
那些以爲嫁進豪門貴族就一勞永逸的人估計進了都得悔,這身上真是有多大的福就得擔多大的責,這世上沒那麽多輕松的福氣可以享。
謝慧齊一回去,看到老祖宗,國公夫人和二夫人一見到她回來眼睛皆一躲,等謝慧齊高高興興地跟她們行完禮,要跟她們唠唠的時候,二夫人一拍桌子就跟她說,“我們對你去衛家的事情不感興趣,不用跟我們說了。”
說着又道,“像你去悟王府那樣的事情,就可以跟我們多說說,懂?”
謝慧齊聽了,真想學她家小二郎的口氣那樣拖着口氣不滿地說,“怎麽可以這樣……”
八卦要聽,正事卻不幹了?
她欲哭無淚,國公夫人卻在這時候朝她揮手,“你房裏歇着去,别礙着我們打牌了。”
還礙着你們打牌了……
謝慧齊哭笑不得,見老祖宗也笑眯眯地朝她揮手讓她走,她隻好就這麽被她們趕了出來。
等到晚上跟齊君昀把衛家的事說完,她是長長地歎了口氣,指着自己真心問長公子,“齊家哥哥,我就是你們家的童養媳,也不能這麽用我吧?”
齊君昀聽了微微一笑,揮手讓她走。
他還有事跟人商量,不能留她。
不過在她隻差一步退出房門前時,他擡首朝她說了一句,“童養媳都是要端茶送水的。”
見她轉過臉來嘴巴張大還一臉不敢置信他這麽過份的震驚,他忍着笑朝她揮了下手,“去吧。”
謝慧齊就這麽被他趕了出來,一出來心都是灰的。
這家子都太擅長用過就趕了。
**
沒出幾天,俞家的醜事在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連俞大爺是怎麽死的都傳了出來,這下連太後跟皇後都未免于難。
現太後跟皇後都是踩着她們之前的原配皇後登上鳳位的,這事京城裏的不少人心裏都有數,但這次膽大包天都拿出來說得許多人都知道了,尤其是那種不明内情的老百姓都拿這個說得津津有味這還是第一次。
京城關于皇宮和俞家的流言滿天飛,甚至有那浪蕩之人傳出了俞家的床*上功夫是家傳之寶的渾話出來,更是引得不少人爲之側目,所以謝侯府娶續弦這種事反倒沒什麽人去在意了。
但國公府這邊,國公府卻收到了謝侯府的請帖。
而國公夫人的意思是讓謝慧齊跟着她一塊去。
謝慧齊聽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連連推拒。
國公夫人卻因此皺了眉,“難道你想讓謝侯府一直在你面前擺威風,你卻不想豎威?”
她不是很明白這個小姑娘是怎麽想的。
前次謝家那老太太過門來耍了那麽一通威風,且先前在他們謝宅埋下符咒之事還沒給她一個交待,這些她都能當沒發生過?然後一直避着謝侯府?
她難道不知道隻要他們同在一個京城,這些都是避不了的嗎?
苗家的人都找上了,她卻還要躲,國公夫人第一次對這個小姑娘心生了點薄怒。
難道她扶她都扶不起嗎?
國公夫人一怒,謝慧齊一眼就看出來了,渾身一激靈,想也不想地道,“那孩兒去。”
見她沒遲疑就答了去,國公夫人的這份怒氣才消了下來,點頭漠然地道,“你是我們國公府的人,都住進來了,别人該說的都說了你了,你既然擔了未婚就住進國公府的名聲,那就好好的當你的國公府兒媳,别得不償失,還當自己是謝侯府的人了。”
這是謝慧齊第一次聽到國公夫人跟她說這麽不客氣的話,聽到這裏也苦笑了起來。
是啊,她确實跟謝侯府沒關系了,卻因着過去對它束手束腳,即便謝侯府的老祖宗那般說她的臉,她也從沒有一次敢去細想的。
怕,還是怕。
比近鄉情怯還怕去謝侯府,怕在那曾經的家裏發現更多讓她接受不了的真相。
更怕以前血脈相通的親人,卻必須要用對付仇敵一樣的心思去對待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先更。
然後改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