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謝家的那,那位大姑娘往我們家這個方向是來作甚的?”謝慧齊魂不守舍地問。
齊昱有些可憐,有無奈地看着她。
謝慧齊花了好一會才明白,這估計也是她家大腿惹的桃花債了。
想來也如此,小時候她堂姐比她還盼着去齊國公府。
謝慧齊自嘲地笑了笑,這麽多姑娘盼着想嫁的長公子,現在卻歸了她這個沒有身份,身上還有一大堆髒水的……
她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走了狗屎運。
**
謝侯府正掀起驚天大浪,侯夫人沒過幾日就“過逝”了。
如此同時,仙翼山山腳下這邊也不好過,半夜齊家的護衛抓住了幾個小偷小摸來潑黑狗血之人,一查,是京中某府雇人所緻。
而這時候,有關于謝家的流言也再次被人置于口舌之間,尤以被逐出侯府的某子之女與齊國公府的婚事爲最。
也有人說齊國公府果真上不得了台面了,這能娶得上的,也就是那種被人糟蹋了的婦人之女了……
流言蜚語滿天飛。
謝宅這頭齊昱也是嚴陣以待,就是謝慧齊想出門去趟國公府,也被齊昱攔了下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姑娘。”齊昱朝謝慧齊搖了頭,且對她說,“京中出了事情了,您現在在家才是最妥當的。”
謝家小宅一夜之間,就又多了衆百的護衛,謝慧齊都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悄無無息一夜之間出現在家中的各個角落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齊國公府有這麽多家兵。
齊昱沒有跟她說更多,隻是說宮裏現在也有變。
就在謝慧齊抓着腦袋想宮裏有變跟她這裏有什麽關系的時候,齊昱在二月二十五日的這晚敲醒了她的門。
“姑娘,老奴有事要禀。”齊昱的話依舊不疾不徐。
如若不是半夜三更,謝慧齊都當這沒什麽事。
這幾夜謝慧齊身邊是丫鬟**睡的,而不等謝慧齊說話,丫鬟小紅已經急急起來點亮了燈,另一個丫鬟小綠則衣裳不整地奔去拿了放在暖籠上的衣物跑過來爲她穿衣。
她們的速度相當的快,看得出來非常的訓練有素。
“讓管家等會。”謝慧齊一看她們的舉止,也沒贅言,等小綠給她穿好鞋,她就點頭朝她道,起身就去了鏡前自己飛快梳了頭發,所花時間不過幾個眨眼。
點好内外屋燈火的小紅跑過來給她穿好隻披上去的衣裳。
謝慧齊一等她系好腰帶,就拿過這時候跑過來的小綠遞來的披風,隻聽小綠道,“姑娘,管事的在前廳等您。”
說着小綠飛快跪下去拿手扯了扯謝家姑娘的裙面,又擡頭看了衣裳沒有不妥之處,往後退了幾步,一頭磕了下去。
謝慧齊越過她,很快就出了門。
門那邊,紅豆跟阿菊也是衣裳不整地從她們的屋子裏跑了出來。
這時候的謝家小宅已經點亮了燈火,是她們住進來以後前所未有的燈火通明,這把紅豆跟阿菊吓得不輕,不知道出什麽事了。
這時候守着大郎二郎屋的蔡婆子也跑到了他們家大姑娘的屋子處,朝着謝慧齊就低聲害怕地喊,“姑娘出什麽事了?”
她聽着家中一下子就多了好多的人。
“沒什麽事,紅豆阿菊去穿好衣裳,然後去守着大郎二郎,讓周圍也過去,婆婆,你回去給大郎二郎穿好衣裳,先呆在屋裏,有什麽事我會派人來知會你們的。”這時候,謝慧齊反倒有條不紊,不驚不詐地吩咐着事。
“姑娘,請……”齊昱身邊的人,名叫闆栗的小厮垂首躬身,欲要帶路。
謝慧齊朝家中婆子一颔首,“婆婆看好大郎二郎。”
她自也是聽出了外面的動靜,很多的人,還有馬兒在低聲嘶吼,好像還有不少在勸誘它們噤聲的人聲。
謝慧齊快步去了前院。
齊昱已經在前後院的拱門處侯着她,一見她來,就朝謝慧齊飛快道,“姑娘,太子等會要來。”
謝慧齊看他一眼。
“太子前幾日出城拜訪先帝恩師居老太傅,今夜歸城的路中途遭刺殺,我們府裏的人已經去接應了,”齊昱冷靜地道,“國公府家中四周達官貴人與耳目衆多現在去不得,您這邊我前兩日才調來百名家衛,現下您這邊有人,等會太子會沿着這個方向來仙翼山,一經療傷,就會由我們家這百名家衛護他進宮,但您這裏就沒人了,等一會您必須帶大公子和二公子進書院去。”
“好。”謝慧齊回過頭就朝身邊跑過來的婆子道,“娕婆婆,煩你現下就去備好我跟我弟弟們去書院的簡單衣物。”
婆子也是彎着腰飛一般地跑去了。
“太子傷得重不重?”謝慧齊已經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不然家中動靜絕然不會這麽大。
“重,”齊昱臉上已經沒了笑,“探子來報箭穿透了他的肩胛,但他今晚是一定要回宮去的,後日就是先帝的祭辰,他身上還有居老太傅寫的祭詞,他明日就必須帶着祭詞回到宮裏,準備着跟皇上去皇廟祭祀先帝的各項事宜。”
就是用爬的,太子今晚也必須爬回宮。
而他們就是用殺的,也得替太子殺出一條血路來。
萬不能真讓主子不在的時候,讓太子就這麽廢了。
這時候,空氣中傳來非常悅耳輕脆的“咻”聲,連錦不斷持續了好一會。
齊昱擡頭,看着那傳來聲響的天空,淡道,“姑娘,太子快要到了,您準備一下,由我派人護您和公子他們上山,書院有武師等二十餘人在,我不在的時候,且讓他們護你們一段時日。”
齊昱這也算是臨走之言,他這次護送太子進宮,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
齊昱說着時,已有身上沾着血腥青衣人快跑着過來了,一見到齊昱就跪下禀道,“副管事,北面來了不明身份者二百餘人,裘頭帶人在前方死擋,讓我來通報你一聲。”
“知道了,”齊昱說着就朝院子裏領着一隊人馬的家兵小頭領喊道,“顔衛,你帶你的人過去支應裘衛。”
“是。”早已經準備妥當的家兵小頭領一等他發話,一揮手,就帶着他的人馬飛快沖出了院子,去前方拿第一批準備好的馬匹,前去支應北面。
院子裏還有五隊人馬,一共七十五人。
“姑娘,您現在必須要走了……”齊昱臉色凝重,他一揮手,就有一隊人馬相繼出列。
謝慧齊點頭,回過頭去看,見蔡婆子已經領着大郎二郎過來了,是由家中的護衛一人拉着大郎,一人背了二郎過來的,而大郎二郎他們身上的衣裳還沒有穿妥。
“你們快快送小主母進山,一見到大武頭就下山來,不必與他們說道山下的情況。”齊昱朝人吩咐完畢,就朝謝慧齊道,“姑娘,如若書院問起你山下之事,請你明日再告知,也叫他們明日再下山打探消息。”
謝慧齊颔首,不等她說話,齊昱就朝她一躬身,飛快轉身出了門去,他身後跟着那四隊人馬。
“姑娘,該走了。”不知何時,國公府剛領她命而去的娕婆背着個大包袱出現在了她面前。
“阿姐……”二郎茫然地看着燈火通明的家中,不解地看着他阿姐。
“姑娘,走吧。”背着二郎的護衛也沉聲道。
不等姐弟三人多說什麽,一家人有一半人衣裳不整地跟着一隊護着他們的人上了仙翼山,而且他們走的還是進仙翼山的險道,謝慧齊有一半的路是由那些平時毫不起來,但這時候力在無窮的丫鬟背着上去的。
他們的速度很快,等到了高處,火把所到之處,她都不敢睜眼——底下就是高高的深淵。
就是一直要自己的走的大郎最後也是老實地被護衛背在了身上。
而二郎不斷地回頭去看他們的家,而他們的家越來越小,等他們到了山上,隻剩一個火點了。
這時候已經有護衛進了書院通報了,等一個高大得就像小山一樣的壯士一出來,這群人的領頭就朝那人拱手,“武頭,這是小主母,這幾日府裏沒人來接的話,她的安危就交付給您了。”
那人也是一拱手,腰彎了個對折,眼睛才跟這領頭的人持平,“在下領命,請主子放心。”
那領頭的人朝他一颔首就轉手,對着他的人就是一揮手,厲聲喝道,“走!”
也就不過一個眨眼,這些剛才隻站了一會的人就飛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小主母……”那就是在謝慧齊所在的後世也是巨人的壯士朝謝慧齊看來,聲如悶鍾,“請随我來。”
“阿姐……”二郎拉着他阿姐的手,還在困惑,他叫了他阿姐一聲,問教他武功的武頭道,“師傅,出什麽事了?”
武頭彎腰伸手,一把把他扛了起來坐在肩頭,又輕輕地拍了下他的後背,轉頭對那把頭擡得高高看他的小主母道,“您随我來吧,您今晚就住在我們武院了。”
此時底下仙翼山山腳下的謝家,齊昱帶着人把太子迎進了宅子,在城中名大夫拿刀剔肉,給他拔箭的時候,太子還笑道,“我那小表嫂呢?齊昱你把人藏哪去了?我還記不得了?”
齊昱沒吱聲,這時候大夫一把藥遞來,他二話不說,就把一碰滾燙的藥潑到了太子傷口,說聲遲這時快,大夫用力一拔,把箭拔了出來……
太子這時一聲鬼哭狼嚎,聲音嚎叫得能撕破天空。
“箭頭沾了毒,毒已進血脈了……”大夫看着紅得異樣的帶血箭頭在鼻間聞了聞,沉聲道。
這時候嚎完的太子疼得不斷喘氣,聽完這話也是笑了,就是氣都不順也還是張了口,“有……有毒又如何,我就是要死,也要……死,死在我的東宮……”
這時候,太子的貼身侍女拿了準備好的藥一把敷在了他的傷口,這時候太子又疼得抽氣,不斷地翻着白眼,差一點又昏了過去。
“什麽毒?”太子的貼身侍女冷靜地問。
“厥毒,俗稱子午毒,子午發作就會命斃。”
“現在已過子時。”
“嗯,那就是明日正當中午時的事了……”大夫把箭頭擱到盤中,接過徒弟遞過來的帕子擦手,跟太子道,“太子,這毒我們主子有解藥,但這解藥在哪,在下不知。”
還沒緩過氣來的太子又翻了個白眼。
太子侍女看向齊昱,“國公府裏有沒?”
齊昱猶豫了一下,“主子有間藥房。”
許多的稀世奇藥都放在那裏。
“那時辰尚早,現在你們就回府去要,我們現在回宮,你們随即把藥送到即可。”太子侍女見太子這時候喘着氣又要說話,給他紮着繃布的手一緊,疼得太子又差點背過氣去。
見他不再廢話,太子侍女擡頭又看向齊昱,“可行?”
“沒人了……”齊昱指指門,“我帶了人殺在你們前面,就沒人去國公府了。”
“分出兩個去。”太子侍女堅決道。
齊昱苦笑道,“姑奶奶,您應該也不難猜出,這時候國公府也是被人堵住了,路上更是兇險無數,我們在明,敵在暗啊。”
這怎麽沖得進去?
“那你們是怎麽出來的?”侍女見他不應,眼睛兇狠地眯起,眼見就要把袖中的劍拿出割他的喉。
“姑奶奶,您跟我耍狠是沒用的,”齊昱不怕她,淡道,“去接應你們的,本來就是我們放在城中的護衛,至于這頭的,是我先前就調在這裏護着謝家我府小主母的……”
這已是他們國公府早先準備了的功夫,要不近三百人怎麽能這麽快調齊?
東宮也實在是太差勁,帶了三百人出去,回來不過三十人,一點防算都沒有。
“樂桑……”太子見侍女快跟齊國公有名的笑面狐扛上了,冒着會被她勒昏過去的危險,開品叫了她一聲,然後朝那個什麽都要學着他表兄,連那個泰山崩于前也不動聲色的勁也要學全的齊昱道,“你若是心裏有法子,就使吧,别讓我真……真死了,若若不……”
說到這,他倒抽了口氣,忍着疼繼續說道,“若不你主子,我表兄想翻身更難了。”
齊昱面有難色,看向了大門口。
他現在面臨着選擇,是置謝家那位小主母的安危于不顧去救太子,還是讓她呆在書院不動保全己身。
他之前剛剛做的選擇明明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