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家人一道用膳,膳間兩個當家主母給大郎二郎夾菜不已,都沒用到旁邊布膳的丫鬟。
謝慧齊這頭則是接齊君昀的示意下給齊老祖宗夾菜,老祖宗看到她夾了菜到她碗中的時候還擡頭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把嘴中的吃完,就夾起了謝慧齊放進她盤中的。
謝慧齊偷偷看着這老祖宗吃她夾的食物,也是松了口氣。
這一家子人每個人都看起來那般的高不可攀,但勝在真相處起來,他們的本人沒有他們的外表那麽拒人于千裏之外。
這就好。
她也就不擔心以後會拿熱屁股貼冷臉了。
這些人冷就冷了點吧,不是什麽大事,隻要心不是那石頭做的就成。
中午齊君昀讓謝慧齊留下和他一道陪一下老祖宗,大郎跟二郎則和國公夫人和二夫人走了,不知爲何,大郎跟二郎像是跟那兩位夫人相處得很來,她們說帶他們去歇息會的時候,他們也隻看了他們阿姐一眼,見他們阿姐無可奈何地點頭他們也隻猶豫了一下就跟人走了。
謝慧齊看着他們跟别人的娘離開,那心裏可真是五味雜陳。
她家的孩子未免也有點太好騙走了吧?
但謝慧齊也無暇多想弟弟們的事,這頭齊家哥哥是帶着她服侍老祖宗午睡的,這一進了老祖宗的睡房,齊老太君就拉着她講話,人還沒坐下就問她,“小丫頭兒,你過幾天什麽時候過來?”
謝慧齊還沒明白這怎麽問事,老太君就又道,“你過來了住我的院子如何?我等會就叫七婆婆帶着人去給你布置閨房?”
謝慧齊不知道怎麽答,幹巴巴地看着她。
她就是與齊家哥哥訂親了,這……這也沒必要住進來吧?
這于禮不合吧!
老太君一連問幾句都沒得到搭理,這下就不高興了,“你怎麽就不跟我說話呢?是不是不喜歡我這個老婆子?”
謝慧齊給她跪下的心都有了,見齊家哥哥朝她颔首示意她随便說,她這才哭笑不得地答道,“祖奶奶,我還不知道呢,我等會問問齊家哥哥啊,哥哥說我什麽時候來,我就什麽來。”
齊老太君一聽,樂了,缺牙的牙口都露出來了,拍着她的手就誇贊她,“好,好,好,聽話就好,就是要這樣,不知道的事要多問問你齊哥哥,他什麽都懂得的!”
謝慧齊更是哭笑不得,她怎麽聽着齊老祖宗這話的重點是最後頭那句?她孫子什麽都懂得才是最要緊的吧?
齊老太君誇完還不放心,對她道,“那你問妥了就來告訴我啊。”
謝慧齊隻能點頭。
“你早點告訴她啊。”齊老太君還是不放心,又轉頭叮囑了孫兒一句。
齊君昀淡笑颔首,“稍會就告訴她了,您先好好入睡,等您睡着了,我這才好與她說道。”
齊老太君一聽,就歇了想拉着孫兒媳婦說會兒話的心思,等到他倆爲她脫了外衣與鞋子上了榻後,謝慧齊彎腰給她拉被子,她挺滿意地紮巴了下嘴巴,就閉上了眼,不打算跟她講話了,讓她去跟孫子說話去。
“您好好睡,孫兒等您睡着了再走。”齊君昀在床邊坐下,摸了摸老祖母銀白的頭發。
齊老太君偷偷睜開一隻眼瞄了瞄他,這才真正心滿意足地睡下了,沒一會就熟睡了過去,花了僅一會兒的功夫。
祖母熟睡,齊君昀是第一個知道的,等了一會他站起了身,退出了床帷的位置,朝謝慧齊點了下頭。
他什麽也沒說,謝慧齊也意會了過來,去把裏外的床帷拉下,讓簾子垂了下來。
“看妥了。”齊君昀朝房中的丫鬟淡道。
“是。”
“來吧。”再朝謝慧齊說話的時候,齊君昀的聲音暖了點。
謝慧齊朝他欠了欠身,放輕腳步随了他出門。
等出門走了幾步,齊君昀才張口,道,“過幾天你還是需進府的。”
謝慧齊看向他,沒有說話。
齊君昀當即也沒有再說,帶着她進了老祖母這處的暖閣。
齊昱已經帶了人把暖閣熱起來了,清香的薰香也在香爐裏淡淡的霧氣,暖閣處的的錦榻也帶了熱氣,坐下去也是軟綿暖和。
齊君昀先行在案前主位盤腿坐下,讓她也坐下來,“坐罷。”
謝慧齊頓了頓,選了個離他最近的側面坐了下來。
齊君昀臉色一暖,朝她笑了笑,又擡首朝齊昱淡淡道,“你先下去。”
“遵令。”齊昱欠腰,回身一個揚手,帶着屋子裏候着的六個使喚丫頭出了門。
等門一關上,齊君昀把案幾上的茶具拿開,拿出裝了水的銀壺放在炭火上,挑了兩個茶杯放好,嘴裏則開口道,“我晨夕會喝盞清茶,但老祖宗與我母親是不愛喝的。”
“知道了。”謝慧齊知道這是他在告知她注意事項,忙提神聽着。
“祖母有心悸,太醫讓她少喝茶葉少食辛辣油腥,她好辛辣,家裏人是不許她吃的,她若是鬧着要吃,就提我不許她吃就是。”齊君昀見她凝神恭聽,嘴角的笑也深了點,目光也柔和了起來。
“知道了。”謝慧齊點頭不已。
她知道有些老人老了就是個老小孩,越嬌慣的老人越像個難纏的小孩,跟她講道理是不行的,你輩份還比她小,她一拿這個壓人誰都拿她沒辦法,講道理怎麽行得通?隻能像管小孩一樣地管着她,要不她也能跟皮小孩一樣翻了天去。
“母親最不喜有人管她的事,你無須過于親近她,她有事讓你辦你辦妥即可。”齊君昀說到這頓了下,看小姑娘臉色未變隻管點頭,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與她輕聲道,“你是我定的,也就是祖母與母親親自定的無異,她們隻會拿你當她們最親的親人,你無需怕她們,她們往後待你之心不會比待我之心差上幾許。”
就是不可有完全一樣,也會護着她疼着她。
“我知道的,齊家哥哥您放心。”這婚約訂得這麽輕而易舉,從她一進門,這些國公府的老中年夫人們待她完全是按對待國公府媳婦的态度來的,她們表現得雖不熱忱,中途她們的表現也是吓了她好幾次,但場面再怎麽失态,她們針對她的一句爲難的話也沒講,謝慧齊要是還看不出國公府是真心實意讓她當這個長媳婦的,那她就真是傻了。
不過她也是看出來了,她這個齊家哥哥在這府裏是有着絕對的權威,處處都是說一不二,連老祖宗到了他手裏都是再聽話不過的老喵咪,這真真是……
謝慧齊這也是一點也不難以理解爲何他的那些手下們這般怕他了。
這樣的一個主子,不怕都難。
“二嬸……”說到這齊君昀沉吟了一下。
謝慧齊看向他。
見她又眼巴巴地看着他,齊君昀也是笑了起來,道,“也不必怕她,她代母親行使主母之位許多年了,她在這個位置上坐了許久,也是母親不喜管府中之事她代管了去,府裏的事她都是知道的,你有不懂的去問她就好,這段時日你就可以開始問了。”
“齊家哥哥的意思是,這陣子我就要進府了?”謝慧齊硬着頭皮問。
這是不是太快了點?
“有事你就進府,也可在府裏住上一兩天,住在祖母的院子裏就好。”齊君昀說到這直視向她,道,“外面的人若是說閑話,也不敢直言到祖母跟你身上去。”
他家老祖宗是先帝封了封号的國公太夫人,品級雖還是在一品诰命夫人,但就是見了當今太後她也隻需行半禮,就是國公府不複往日榮華,但他們家太夫人身上還有先帝的榮光,就是當今皇上也得給她三分禮,旁人說道她,那嘴也還是閉緊的好。
閉不緊的,他自有法子讓他閉緊!
謝慧齊不知爲何被他這麽一看,那種後背發涼的感覺又來了,她又慌忙點頭應道,“是,我知道了,記着心裏了。”
齊君昀偏過臉,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又接着道,“這段時日讓你進府,是讓你幫府中的幾個姑娘家的親事挑了,國公府已經出孝,她們也可嫁人了……”
再不嫁,一個個都要過二十了。
“我挑?”謝慧齊聽了剛平歇的後背又發麻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未婚夫婿,盡量小聲地道,“我合适嗎?”
這種事讓她一個未婚妻來做主,還是一個本身就背負着不少閑話的未婚妻,這……這外面的閑話噴出來的口水都會把京城運城河的水都擠走了吧?
如果真讓她來作主,謝慧齊不難想象她會帶累國公府成爲京城裏的笑談的“盛況”。
“你不幫她們挑,她們會老死在府裏的家廟中……”齊君昀說到這,敲了敲桌子。
齊昱的聲音立即在外頭響起,“主子,謝家姑娘,老奴進來了。”
“嗯。”
齊君昀應了一聲。
齊昱這時候就推開了門,快步進來了,朝他們躬身,“主子,謝家姑娘。”
“冊子帶來了?”
“回主子,就在老奴手中。”齊昱拿過府中姑娘的造冊。
齊君昀問過話也沒再看他,轉頭對謝慧齊道,“這事我已經跟二嬸知會過,此事她不會管,你隻管自個兒替她們挑就是。”
“二嬸不管?”謝慧齊輕咳了一聲,小聲地道,“伯娘也不管嗎?”
就是她們都不管,老祖宗也不管嗎?
這可都是齊國公府的姑娘啊,千金小姐啊!
“都不會管,母親明言過,府中的嫁娶之事,她隻管嫡子嫡女的,二嬸則也是不太想管……”齊君昀淡淡道。
庶子們的娶妻之事,還可來過問他,庶妹們的,齊君昀就是想管,也沒那心思管和那身份管,他畢竟是長公子,妹妹們的事母親與嬸母都不管,他也不好越過她們去代管。
隻有他的未婚妻,于身份上去管還好說一些。
不過也免不了被人說閑話就是。
但這也好過一個個都嫁不出去,暗地裏怨恨,還跟人苟且,遺害家族的好,這些庶妹妹中,也不乏有些個好的,嫁得好這一輩子也是能過得好,不過齊君昀這時也不想提意跟未婚妻提,那些好的若真是好的,想來也能讓她幫着她們挑個好的。
“二嬸真不管嗎?”謝慧齊這時候一個頭兩個大,她真沒想到她這婚約上午才定,下午這棘手的就來了。
果然讨生存巨艱辛,長公子連讓她緩沖一下的時間都不給,她這要是真是個心智都還沒長全的小姑娘,估計暈頭轉向得連自個兒姓啥名啥都不知道了。
“府中最大的姑娘幾歲了?”齊君昀沒回答她,而是問向齊昱。
“回主子,”齊昱正了正容色,一改臉上總是帶着微笑的神情,嚴肅道,“最大的大姑娘是白姨娘生的,實歲已經滿了十八歲了,大姑娘是四月生人,再過三個月,她就要滿十九歲了……”
大忻朝講虛歲,這算來滿了十八歲,就是吃十九歲的飯了,等過了四月滿了十九,那大姑娘就是二十歲的老姑娘了……
十九都沒嫁?
謝慧齊這是背後發麻,頭皮也發麻,她咽了咽口水,朝齊昱問,“那親事訂了嗎?”
她都不太記得齊國公府有這麽一個姑娘了,但她記得國公府的姑娘們個個都長得好,禮數也是數一數二的,那個時候就是她們年紀還小,但看起來她們也都不可能是嫁不出去的姑娘啊?
真的是十九都沒嫁嗎?
齊昱眼帶憐憫,朝謝慧齊搖了搖頭。
就是沒訂,才可憐。
他們府裏的大姑娘其實是個好的,但因她是二老爺在娶了二夫人不到一個月生下來的,她姨娘那時候又作孽還跟二夫人鬧,把二夫人鬧得顔面無光,所以等二老爺沒了,她姨娘更是早死了不知多少年,好好的姑娘家就被二夫人耽誤到了現在,再過一來年若是還沒嫁出去,就隻有進家廟一途了。
“這……”謝慧齊啞口無言,面對國公府的情況再次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大妹妹的親事比較難找,”齊君昀淡淡地道,“怎麽回事,等會讓齊昱說給你聽就是。”
齊君昀看了看天色,再過一會他還有事要去辦,沒多少時辰讓他耽擱,便又對齊昱道,“今年有幾個需要找親事的,你跟謝家姑娘說就是。”
“回主子,謝家姑娘,老奴算了算,今年咱們府裏有七個是必須要嫁出去的。”
“必須嫁出去的?”齊昱口氣相當重,謝慧齊都覺得她的耳朵快要聾了。
“是,姑娘,是必須要嫁出去的。”不嫁用不了多久隻有進家廟一途了,齊昱很确定地道。
謝慧齊聽得頭腦發蒙,大白天的腦子沒撞着眼前也直冒金星,她長長地緩了口氣,有點絕望地問齊昱,“齊昱,國公府這麽些年,是不是連一個姑娘都沒嫁出去過?”
要不怎麽有這麽多沒嫁出去的?
“是沒有,姑娘。”齊昱看着謝家姑娘快要瘋掉的樣子,也是有些可憐她地道,雖說不忍再傷害她,但她到底還是要知道的,還是要痛苦這麽一回的,長痛不如短痛,幹脆一次告知她就是了,“不知道姑娘知不知道,我們府裏一共有十八位庶姑娘,其中已經及笄了的有十個……”
謝慧齊聽了一話都沒說,人就往後倒去。
齊君昀眼明手快,伸出長手一把就把她抱在了懷中,把人攬進了懷裏。
這時候,虛脫無力的謝家大姑娘欲哭無淚地看着把她拐來的謝家長公子,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家小二郎說得對,這齊家世兄果然是來他們家騙她來的。
這麽個爛攤子,就是神仙來了,神仙都難收拾吧?
國公府的夫人們這些年到底做什麽去了啊?一屋子的未婚姑娘留在家裏幹什麽啊?
齊君昀見她一臉想哭哭不出來,不禁挑眉,拿手輕拍了拍她的臉。
這時候齊昱見他家主子抱着人不放,不禁握拳抵嘴輕咳了咳。
這雖然是定親了,但……
齊君昀聽到咳聲,挑眉,朝齊昱看去。
齊昱也怕他,見提醒過了也不跟主子硬扛,欠欠身就低下了頭。
雖說這屋子裏也沒外人,但她還是到底年紀小了,齊君昀也隻能忍下,把她從膝蓋上強行剝了下去,但也舍不得把她放到下首坐了,就把她放到身邊坐下,拿過已經燒開的銀壺給倒了杯清開水,放到嘴邊吹涼了涼,就送到了她嘴邊。
謝慧齊就着放到嘴邊的杯口喝了兩口熱水,這才勉強打起精神,見他憐惜地看着她,謝家大姑娘決定無視他的糖衣炮彈,直接直奔主題,哭着臉問他,“齊家哥哥,爲何這麽些年都不把這些姐姐妹妹說出去啊?”
這麽多姑娘一個都不嫁,這是要留在家裏生黴嗎?
“二嬸不想,我母親不看,老祖母不管。”齊君昀淡道。
他知道他二嬸未嘗沒存了讓國公府被人怡笑大方的心思,以補償她這麽多年在國公府受二叔打臉,他父親無視她國公府二爺正妻身份地位任由二叔欺辱她過的那些日子,但就是因他二叔混帳,而他父親也是個縱情聲色寵妾滅妻的,他這麽多年也不忍心再跟着父親二叔的路欺壓她什麽,但就是這份不忍讓國公府落到了如此境地,他要是再不想出個法子收拾,以後國公府起勢,這點也會被人拿來攻擊,于國公府前途大礙。
“所以你必須管,也得管好了。”想着以後的事,齊君昀也肅穆了起來,他看着身邊的小姑娘,眼神在刹那之間也銳利得就像出鞘的刀,“她們做不到做不好的事,你必須做到做好,知道了嗎?”
這才是她能進國公府的主要原因,而不是他有多喜歡她。
謝慧齊聽出了他聲音中的淩厲,她這時候真是一萬個想哭,但已經沒有絲毫力氣哭出來了,她奄奄一息地點了頭,“知道了。”
她總算知道她是因何進的國公府了。
鬼扯的什麽他中意她,就讨了她。
把這些棘手的事情交給早積攢了一堆應變能力經驗的她來對付,把難啃的骨頭交給她這皮粗耐磨的人來啃,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好嗎?
真要換個千金小姐來,未必受得了這滿府的刺激。
作者有話要說:上午好。
第一更。
還有,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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