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見那二夫人還要張嘴,她不由閉上了下眼。
天,她家二郎可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人,二夫人你要是跟他繼續講下去,他能滔滔不絕跟你講一天,到時候你就恨不得攆我們姐弟幾個出府了。
這廂二夫人正忍不住跟小二郎輕聲講,“你不怕我啊?”
二郎聽了可奇怪了,滿眼疑惑,“怕你作甚?”
二夫人也是個臉上沒有笑的,她自己都怕自己那張臉,就是梳妝都很不情願瞧鏡子裏自己的那張臉。
但就是沒照,她也知道自己臉上有多少淩厲狠戾。
因爲這麽多年來,她滿腹的幽怨越積越多,多得她半夜起來都想嘶吼,多得她每天都覺得日子在撕扯着她的心,她沒有哪一天是好過的。
府裏人都怕她,沒有哪個不怕她的。
她更知道府裏的人背地裏叫她怨娘子,一叫就叫了十多年了……
可她可不就是怨,怨天怨地,怨它們沒給她個好丈夫,甚至連個孩子都不給她。
“沒什麽,阿嬸就是想問問。”二夫人趕緊垂下眼,沒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但二郎已經瞧出了她的傷心,他不懂爲何這個夫人突然傷心了起來,但他拿了這個夫人給他的好東西,阿父阿姐老對他說别人對你好,你也要對别人好才行,咱們謝家人不能當那沒良心的人。
二郎這時也是猜自己哪句話惹着她了,便把金娃娃揣到懷裏,把另一隻手也騰了出來,兩隻手握着二夫人的雙手,軟聲軟氣地道,“您怎麽了?可是我說錯了什麽話惹着您了?我是有些不懂事的,我阿姐常說我,您别跟我計較啊,我這裏跟您道歉了,您可别跟我一般見識,我就是個渾的,老愛不聽大人的話,老愛讓人生氣。”
說着猶豫了一下,就去抱她的腰。
他以往這樣撒嬌,他阿姐再氣他也是不怎麽氣了的。
“您别生氣了,我跟您道歉啊,阿嬸……”
二夫人被他抱住,那久年未跟任何人親近過了的身子一僵,爾後沒有忍住,她抱着小孩子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小身子,把頭埋在了他的肩膀,這才擋住了她崩潰流出來的眼淚。
老天爺啊,她也想有個這樣的孩子啊,可爲什麽這麽多年不給她一個啊,她求了它這麽多年,它憑什麽不給她啊!憑什麽!
二夫人一時之間傷心欲絕,竟痛哭了起來。
這廂,謝慧齊被二夫人冷不丁地這一痛哭真真是吓得魂不附體,而齊老太君也是被吓着了,她一見二夫人哭,就拍打着桌子也哭哭嚷嚷了起來,“老國公爺啊,我不活了,您看看這是怎麽的一家子,我們好不容易要有個孫媳婦了,這大好的日子,老二媳婦給我哭啊,嗚嗚,我不活了,老國公府啊,我不活了……”
齊老太君這一哭,謝慧齊已經完全不能掩飾自己内心的震驚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就這麽也跟着哭了起來的齊老祖宗。
隻有國公夫人最淡定,冷冰冰的看了左右兩眼,頭一擡眼半垂,繼續沒有生氣地雍容華貴着,連勸說一句都不曾。
而齊家哥哥……
謝慧齊瞪着眼睛看着快要成爲她未婚夫婿的齊家長公子這時候也是臉色絲毫未變,隻見他朝她淡定一颔首,就走到了老太君身邊坐下,半環着她的肩膀,臉色居然一點也未變,淡道,“怎地您也跟着哭起來了?别哭了,再哭孫媳婦就笑話您了。”
齊老太君哭到這,心想難道孫媳婦還真會?于是連忙不哭了,朝謝慧齊看來。
吓得連魂都沒有了的謝慧齊這下子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她忙朝老太君搖頭不止,見眼睛裏根本沒淚的老太君還看着她不放,謝大姑娘欲哭無淚,連手都擺了起來,嘴裏哀求地叫道,“祖奶奶,慧齊沒有,慧齊不會笑話您,您就是慧齊的祖奶奶。”
祖奶奶唉,您真的是我的祖奶奶,我供着您尊着您敬着您都來不及,怎麽可能笑話您!
快要真的吓死了的謝慧齊就差給這看着她不放的老祖宗跪下了!
齊君昀見小姑娘搖頭搖得快把小脖子都扭斷了,也是有些好笑。
他見他二嬸讓二郎走過去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出了不對,但他沒阻止,也是想讓她看破這府裏的情況……
隻有看破了,以後她處事也才找得出源頭來,比她什麽都不知道就要進來擔當起一府之重責要來得強。
齊君昀沒打算與她粉飾太平,他訂下她,是想護着她,給她一條生路,但也不曾想過蒙蔽她,讓她認爲嫁進國公府就能太平一世了。
“别搖了,”齊老太君見孫媳婦快要把頭搖散了,可不想到手的孫媳婦就這樣搖沒了,趕緊道,“快快過來。”
謝慧齊聽到這話根本就跟不上這齊家老太君的思路了,這老祖宗上一刻還在假哭,下一刻就沒事人一樣地喊她過去……
謝慧齊完全糊裏糊塗了,但好在知道聽話的人怎麽樣也不會有壞果子吃,就是糊塗着也忙依着老人家的話走了上前。
這廂被二郎滿身的不解掏出帕子在給二夫人擦眼淚,小臉上全是困惑,“您怎地就哭了?唉,是哪兒不舒坦嗎?可要找大夫?”
蔡婆婆也是經常這樣抱着他哭,哭着哭着就身體哪兒就不舒坦了,二郎怕這位阿嬸也這樣,給她擦着眼淚滿是擔憂地道,又回過頭找他阿姐,一看到他阿姐就憂心地道,“阿姐,這位阿嬸不好受……”
要不要找大夫啊?
謝慧齊聽二弟弟這麽說,更欲哭無淚了。
他們今兒個來齊家到底是做什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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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郎最終是被二夫人“借”走了,這是二夫人跟謝慧齊說的,她說她要借小二郎跟她去見大夫,等回就會把他還回來。
看齊家哥哥朝她點頭,沒有什麽辦法的謝慧齊就這麽看着二弟弟被二夫人借走了,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這時候大郎已經坐到國公夫人身邊去了,他拿着一本他齊家世兄給他的書看,他身邊的國公夫人面無表情,手中剝着盤中拿來的花生,把皮都去掉了放到他手中,淡定的謝大郎接過花生,朝國公夫人道了聲“多謝伯娘”,就放到口中嚼着,繼續看他的書。
謝慧齊坐在他們對面,眼睛隻好眨了又眨,完全無話可說。
外面,是齊老太君跟衛老夫人,還有長公子,相師,還有她家的蔡婆婆一直在商量這婚約怎麽定的事。
謝慧齊就坐在内廳聽着,而她留下來陪她的大弟弟此時已經沉醉在書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你也吃。”婚約的事由老祖宗作了主,國公夫人齊母也沒想插什麽手,這事兒子自有他的主意,她隻管聽他的就是,遂也不想出去,這時見謝家大郎朝她搖了搖頭,指了指他的嘴,示意他嘴裏的花生滿了,已經剝了半把花生的國公夫人就把手伸向了兒媳婦。
謝慧齊忙不疊地接過,“謝謝伯娘。”
“嗯。”國公夫人淡應了一聲,連看都沒多看她一聲。
這時候她又往盤子裏拿了個桔子,半斜着眼冷冰冰地問身邊那小兒,“你吃桔子嗎?”
謝家大郎擡起頭來想了想,覺得有些渴,便朝他阿姐看去,見他阿姐又點頭應允,便朝齊家伯娘道,“勞煩您了。”
國公夫人這次連嗯都沒嗯一聲,一手拿着帕子,慢條斯理,極其優雅地剝起了桔子。
謝慧齊見未來婆婆正眼都不帶瞧他們的,但又是給他們剝花生又是剝桔子的,這心裏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想她……
她有種被這家人快弄瘋了的感覺。
也總算明白爲何齊家哥哥說帶她來了她就知道了……
這種情況,還真的是得來了才知道!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家子啊?
她都不知道怎麽形容才好!
現在就是她想後悔都沒法後悔了,因爲外面已經在寫婚約了,聽着外面的人把他們成婚的時日定在大忻定始十八年十月,也就是兩年多後她出孝的當月,謝慧齊整個人都木了。
這時候就是她沖出去說不嫁都不行了。
剛才她跟弟弟們收見面禮可收得歡了,她帶着弟弟們可是連一句推托的話都沒說的。
早知道,在進門就覺得不對勁的時候就應該——謝慧齊知道事情她再想後悔也隻能想到這爲止了,這事從她那天答應齊家哥哥進國公府的門那天起就已經成了定局了。
這時候就是她哭都來不及了。
那廂齊君昀親筆把婚書寫了,又叫了謝家大郎出去,與他道,“這是你阿姐與我的婚書,你看看有哪處不妥的。”
大郎抿了抿嘴,他不喜歡他阿姐嫁人,嫁任何一個人他都不喜歡,但他又極其喜歡這齊家世兄拿他當謝家一家之主對待的态度,又想及事已至此,他還是需代阿父盡謝家男丁之責的,遂拿過婚書,逐字逐字地看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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