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齊昱在說的時候,她直咽口水,忍着沒問這齊家家人此事到底是真還是假。
謝慧齊聽着齊昱說那日她該如何進門,見着老祖宗和國公夫人該如何見禮,這些都是些她知道的事,要格外注意的他都沒提起,好像他沒什麽要特别說的。
齊昱也是三兩句說完,就微笑地看着謝慧齊。
謝慧齊聽罷,見他沒打算接着往下說,眨眨眼,就自己道,“要帶什麽禮去見才好?”
齊昱笑着搖頭,“無需了,到時您帶老家人去見就好,若是姑娘還有什麽要緊的長輩那天可跟姑娘一道去,姑娘也可以一同帶去。”
她是去見長輩,是去收禮的。
謝慧齊哪還有什麽要緊的長輩,說來就是謝侯府她還心裏尊着敬着,但實際他們與謝家是毫無瓜葛了,說點不妥的,就是謝家如若出事被連坐,他們都不在九族之内,就好像他們出事,謝家實際也不會有丁點半點的影響,頂多不過是被人就過往有親緣之事拿來說幾句嘴,這也是當年謝家逐他們出門的主要原因。
這等事她就是想請祖母爲她做個主,也是于禮不符了。
謝慧齊輕搖了下頭,思索了下道,“那我帶幾塊帕子如何?”
帕子算是小東西,但小輩給長輩的東西再小,也是點心意,這可比空手去要好。
“甚好。”齊昱笑着點頭。
齊昱是個愛笑,但笑得并不誇張,總讓人如沐春風的人,連說話也是,很容易帶着人也輕快起來,謝慧齊這聽他這麽一說道,本來沉重的心都輕松了些許,覺得去國公府也沒那麽可怕了。
但她小時候是見過齊老太君和齊夫人的,說實話,老太君脾氣不好,齊夫人冷得誰都靠近不了,齊國公府這兩個主母是她以前認爲的最不好靠近的典型的貴夫人了,小時候覺得還好,反正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大人遠觀即可,也不用跟她們打什麽交道,現下是要被長公子帶去訂婚約,這婚約怎麽個訂法她沒頭緒不說,光想想那兩位夫人以往對小孩都并不怎麽寬容的過往,謝慧齊這下已經慫了。
而讓她更慫的是,她得把這事先告知大郎二郎,總不能她都要訂親事了,家裏的兩個“男人”事先還不知道。
假如她敢這麽幹,謝慧齊敢用她頸上人頭打賭,那兩小夥子絕對會把她逼瘋。
但不說肯定會出事,這說也會出事。
謝慧齊再知道她的兩個弟弟不過,她帶大他們,又是當娘的又是當阿姐,有時候還要客串一下當爹當先生,姐弟仨相依爲命長大,在她這裏,他們是她現在的全部,而在他們眼裏,她又何嘗不是他們最堅固的依靠。
現下這依靠要定親了,定親就代表有天她得嫁出去,成爲别人家的人,這兩個小夥子能依才怪,不瘋才怪。
謝慧齊一想他們的反應,這也是緊張不已,不比被齊家哥哥接二連三地吓得魂都沒有的情況好多少。
就這樣她猶豫了兩天,也還是沒敢朝大郎二郎張口。
她這也是活了兩世算是半個小精怪了,面對現在還沒有壓迫力,沒有火眼金睛的大郎二郎,加上她應對他們這麽多年的經驗,這心裏就算緊張得不行,但也沒讓兩個小的看出什麽來。
所以大郎二郎還是天天往書院跑,他們甚是喜愛書院,因爲先生們都很喜歡他們,現在他們在齊家書院無論何時都是由兩個專門的先生帶着他們的,而且,先生們最得意的弟子也很友愛他們,在書院裏謝家大郎二郎與同窗相處得甚是愉快,他們每天上學能看到喜歡的先生同窗,回家能看到做好飯菜等他們的阿姐,隻要不說及父母和謝侯府的事,就是大郎臉上偶爾也會露出幾絲笑來。
就是他們過得越開心,謝慧齊反而不敢說,很怕讓兩個小的好日子沒過幾天,就又要折騰他們了。
但事情不容她想緩就緩得了的,過了兩天,國公府那邊就來了信,齊昱告知她後日就要去國公府見人了。
後日就是正月二十八,是個好日子。
出了正月,長公子就要出京了,所以事情就是想緩也沒得緩。
謝慧齊聽到信,知道死期已到,這天一天做什麽事都心不在焉,等到傍晚大郎二郎相互歡笑追跑着從山上歸家,她就算還沉得住氣迎他們進門,但這心裏也直打鼓。
迎了大郎二郎進門,她跟往常一樣牽他們的手去洗手,路上照樣問他們今天在書院可有什麽新鮮事說給她聽。
二郎就叽叽喳喳起來了,他本來就是個活潑的孩子,不等他阿姐話落音就跟他阿姐報告,他今天把書先要他背的書背了出來不算,還默了出來,先生便允他去跟教武的先生去山上玩了半會。
說話的時候蹦蹦跳跳的,可見他有多歡樂。
謝慧齊便笑着道,“還是貪玩。”
說罷朝左手的大郎看去。
大郎想了想,道,“瞿先生說明日就開始教我樂經。”
樂經?樂經那可是他們在河西請的孫老先生都沒摸過的書,聽說如今也隻有在京城的某些書院和人家裏有人懂這個……
“那可真了不起!”謝慧齊真心贊道。
禮經這東西朝廷已經不考,但就學問來說,能接觸學到這個的就絕非一般人家了。
沒想齊家書院就有,而大郎已經有先生教他了。
大郎果真聰明絕頂。
還好阿父在河西的時候沒讓他們家省那點錢,把孫先生請到了家天天盯着他啓蒙,沒耽誤了他打底子的時候。
二郎在一旁聽阿姐這麽誇他的兄長,她都沒這麽說他,不禁吐了舌頭朝阿姐阿兄扮鬼臉,扮完之後還翹着能挂油瓶的嘴道,“我也很厲害的,好幾個先生都很喜歡我,見過我的都喜歡。”
見他這樣都要争寵,謝慧齊哭笑不得,心裏更是哀叫聲不斷。
小二郎再愛他阿兄不過,出去了見着前面有隻蟲子都要先他阿兄一步踩死保護他阿兄,可她誇他阿兄口氣重點,他還是要不快,等他知道她要跟人訂親,沒幾年就會成爲别人的婆娘,帶别人家的孩子,他……
謝慧齊現在光想想,就覺得寸步難移了。
等她硬是淡定地帶他們洗好手,說了會子話,用完膳,又陪他們練了會字,眼看就到了入睡時辰,拖得不能再拖了,謝慧齊這也是沒辦法了,在他們回屋睡覺之前使了眼色,讓蔡婆婆帶着紅豆把他們所在的書房裏的筆墨紙硯拿走,還有木盆,闆凳兒也不能留,拿走……
凡是二郎夠得着拿得起摔的東西都拿走。
小二郎犯起渾來,能把屋子裏他能砸的東西都砸掉,雖然他長大後知道家裏窮,後來就算氣極要砸也隻挑最不要錢的東西砸,但謝慧齊可不敢保證他現在盛怒之下還記得給家裏省錢。
“婆婆,紅豆你們幹嘛?”二郎收拾着書本,見婆婆跟紅豆把他們的筆筒和墨硯拿着就往外端,納悶不已。
“去哪啊?”見她們不答他的話隻管往外走,二郎揚起問。
眼見她們飛快出去了,沒一會就又飛快過來連闆凳兒都搬,二郎奇怪了,回過頭就問他老神在在坐在太師椅上的阿姐,“阿姐,婆婆她們在做甚麽?”
這時候他沒看他阿兄,也就不知道他阿兄這個時候雙手抱臂,那美如冠玉的臉上眼睛微眯,已經一臉審視謹戒地看着他們阿姐。
二郎要較兄長粗心,隻要姐弟三個都在的時候,他總是最爲粗心的那個,這時候也沒發現什麽,隻是看到婆婆跟紅豆一趟趟進來拿東西,他就怪了,朝着她們道,“你們要做甚?爲嘛不與我說話?”
“婆婆……”他又叫了過來拿他屁股下凳子的蔡婆婆,很是不解。
他就是蔡婆子的命啊,蔡婆子見他喊她,心都軟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嫩臉,笑眯眯地朝他道,“婆婆疼你啊。”
疼你,所以要把凳子拿走,省得砸到自個兒了。
蔡婆子笑眯眯地把凳子也拿走了,二郎糊塗得很,不停地撓腦袋,一臉不解,“做甚要把東西都搬出去啊?放在屋裏不好嗎?”
說着又回頭看他阿姐,“阿姐,咋了呀?”
謝慧齊這時候已經被大弟弟盯了好一會了,這時候見二郎還一臉的困惑看着她,心虛不已的謝家阿姐清了清喉嚨,朝二郎伸手,“來,阿姐過來抱抱。”
二郎聽了喜得眼睛就是一亮,嘴裏還不依道,“你不是說我大了不抱我了嗎?”
說歸說,人卻跑了過去,不等他阿姐動他就轉過身依偎在他阿姐懷裏,伸出手拉過她的手抱着自己的腰,嘴裏還喜滋滋地道,“許是你悔了?”
說罷樂了,嘴角一咧,道,“不要緊的,許你悔。”
他可是最喜歡他阿姐抱他了。
這時候,謝慧齊決定不再推移,早死早超生,清了清喉嚨直接進入主題,“明天阿姐要去齊國公府,去見齊家世兄的長輩呢。”
“咦?”謝二郎聽了回過頭看她,“那阿姐我們啥時候去啊?明天不去書院嗎?要向先生告假嗎?”
大郎這時候的雙臂抱得更緊了,眼睛一下都不眨地盯着他阿姐。
謝慧齊被他看得頭皮都發麻,又是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若是你們想跟我去那是再好不過了,告假的話,明個兒讓阿朔他們上山替你們告假一天就是。”
“那肯定是要跟阿姐一道去的嘛。”二郎才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出去見别人家的長輩。
他肯定是要去的。
“明天阿姐去,是跟齊家世兄有事要定的。”大弟弟聽到這話的時候,眼睛眯得隻成一條線了,哪怕他一句話都沒說,謝慧齊也被他盯得這心肝都要跳出來了。
她心跳如雷,二郎被她抱着貼着她,覺得他阿姐身上有哪不對勁的,疑問地問過頭看她。
謝慧齊有點僵硬地朝他笑了笑。
“哦。”二郎也沒看出什麽來,回過頭又舒舒服服地靠在她阿姐懷裏。
他好久都沒被阿姐這麽抱過了,除了上次在馬車上他困得很,阿姐那時候也同他們一輛車擠着,怕他磕着頭了才攬了他一會,沒一會她就上前面的車去了。
二郎是個不争氣的,聽說有事要定也隻“哦”一聲,謝大郎可沒有那麽好打發,盯着他阿姐不放,見他阿姐不看他也不說話,隻管低頭給二郎順頭發,眼見二郎被她摸得閉着眼睛一臉的舒坦,隻差打呼噜了,大郎抱緊雙臂,淡淡地開了口,“要定什麽?”
謝慧齊知道他會問,但真聽他問出來了,這裏還是猛地咯噔了一下,但事實也不容她再逃避,她隻好用最無關緊要的口氣淡淡道,“就是定一下阿姐跟他的親事,齊家世兄說他看中了我,想跟我訂親。”
她這話一說,懷裏的小孩身子一下就僵了,爾後,就見本來在她懷裏隻差睡着的二郎飛快轉過眼,黑亮的眼珠子已經瞪出來半隻,“你說啥?你說啥!”
見二郎最後一句用的是吼的,聲音大得快要把他的小嗓子都快要扯破了,謝慧齊無聲地在心中悶鳴了一聲。
天,她就知道會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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