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謝家姑娘拿來的東西,竟還有兩本厚厚的書,看主子這兩晚都是拿在枕邊看,齊大這才鬥膽說了這麽一句。
他這心中其實是不知該怎麽想謝家姑娘才是,小小姑娘家膽兒大得讓人匪夷所思,但他們主子竟然不太厭惡,這也是齊大最爲奇怪的。
曾也有膽子肥的姑娘拿着那點小心思算計他們家主子,但那姑娘家要死要活直到嫁出去,也沒讓他們公子眼皮子擡哪怕一下下,所以齊大是真奇怪怎麽這次他們主子就不冷眼置之了,反倒她送來的每樣東西都要了。
若說喜歡,看不出。
但要說讨厭,也實在瞧不出一點端倪來。
于齊大試探地問了這麽一句,也是想從主子的态度裏看出點什麽來,也好日後怎麽對待謝家姑娘。
齊君昀這時看了齊大一眼。
齊大背後一涼,知道主子看穿了他的心思,苦苦地朝主子笑了一下。
齊君昀倒不是個喜歡爲難手下人的,對他來說,下面的人能把他吩咐的事辦好了,他也該多幾許寬容。
就是知道齊大犯蠢,他也沒跟辦齊二一樣地辦他,隻淡道,“現下用不着,等他們進城了,到時候你多跑跑腿,替他們尋下房屋即可。”
齊大這時候才想到,如若現在就去年貨,以謝家姑娘的聰明勁,豈不是知道了他們派人盯着了她一家?
齊大不禁羞愧,這麽明顯的事,都因他想試探主子态度給忘了。
但不過這時候他也是知道了,他們家主子是着實不怎麽讨厭謝家姑娘。
知道要怎麽對謝家姑娘了,齊大這裏也是踏實了,不去想謝家姑娘是個什麽人了,隻想着等日後見了,隻管對人家恭敬着就是。
這總出不了什麽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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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谷家莊園裏,知道姑爺死了的老五頭又哭天抹地,見他哭得愁雲慘淡,謝慧齊搖搖頭,讓蔡婆子帶着他進墓地去燒點紙錢。
有些話她不便跟這個谷家下人說,但想來自谷家出來的蔡婆子會跟他說好。
這老五頭住的院子在半山腰,也是個好住處了,以前是主子們來莊園散心,夜晚停留在此也會歇一夜的,謝慧齊記得,她小時候曾也是跟父母來此住過一次的。
說來這也是給主子住的地方,這住處是一個兩進的院子,有十幾米長,第一個院子左右連着有六間廂房,是給下人們住的地方,第二個是主子們住的主院,是一幢院子兩個主廂房,一個主廳,連着兩個主廂房的左右兩個過道都有二米寬,是再好不過的住處了。
可就是這樣的好地方,現在到處都是灰,窗棱上的白紙黃黃破破,看得出自那一年後從沒有人打理過,牆上也斑駁陸離,無幾處完整之處。
好好的房子,乍一眼看去,竟像是久未居人的荒屋。
紅豆跟阿菊跟在她們姑娘身後,一看她們姑娘一言不發,就知道她心裏不痛快。
他們住在河西的時候,就是到了冬天黃沙吹個不停,他們姑娘家也是要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
現在這樣的好地方到處污髒得很,有的屋子裏還滿是尿氣的腥騷味,大樹底下的枯葉爛得成了稀泥,堆在好好的青磚地上,都看不出原磚的顔色來了。
等到謝家姐弟把房子轉了一圈,就是謝大郎和謝二郎也是皺了眉。
把房子看遍,謝慧齊重重歎了口氣,她原本做的也是過來住幾天,等在山上過完年下去的打算,所以有人在不在都無妨,隻要屋子在就好,他們一家人晚上也有借宿之地。
但現在是這有人在,比沒人在還讓她覺得難受。
主人家不在了,屋子都跟着腐朽了。
連守屋的仆人都不願意把它收拾好。
謝慧齊在河西過慣跟人友好處之的日子,左右鄰居街坊都是些你給他一棒米,他還你一碗粥的小老百姓,現眼下聽着見着這些鬧心的事,心中這也是起了不少的疙瘩。
“阿菊,去找掃把和鋤頭,把能找的都找到拿到後面來,周圍,你帶着紅豆去找水井跟盆,找抹布,沒布往我們帶來的布裏找……”謝慧齊搖搖頭就開始動手挽袖子吩咐。
“阿朔跟阿福去找有沒有擔箕和筐,拿扁擔,我們先從後面的地方開始,把髒的都收拾好擡出去。”
謝慧齊的話一落,下人們就随着她的話動了。
“阿姐……”二郎見周圍他們都跑了,忙拉着他阿姐的衣袖要活幹。
謝慧齊也沒打算放過他,“去拿紙筆來,你研墨,你阿兄寫字,把等會要周圍下山買的東西寫出來。”
紅紙,窗紙,還有幹果這些都要備些,年貨還有貢品等也要多備一份,他們家隻備了他們謝家的上來,看來現在谷家的也要備了。
二郎拔腿就往前跑,把他跟阿兄的包袱都拿來了。
謝慧齊嘴裏一直碎碎念着要備的東西,大郎在她旁邊一言不發地時念着,等阿弟把包袱一拿來拿出紙筆,也無須他們阿姐再念一遍,他就把先前聽的寫下來了。
謝慧齊一看弟弟寫完擡頭看她,她欣慰一笑,“咱大郎記性比誰都好。”
說着把沒念到的又念完,這時候周圍他們已經都拿了能找到的掃把抹布水盆過來了,這些能找到的東西也都不像樣了,破破爛爛得很,沒一樣是好的,謝慧齊又在要買的東西的清單上把這些都添了上去,也不讓周圍忙了,給了他銀錢就打發了他下山去。
怕他不認路,讓他去找老五頭問。
周圍領命去了。
謝家一家人也沒正經吃飯,拿着帶上來的點心和幹糧就着燒開的水湊合着填了下肚子,誰也沒歇什麽,捋起袖子甩開膀子就幹活。
蔡婆子跟老五頭一回來,也是袖子一挽,四處收拾了起來。
老五頭本來以爲自己忠心耿耿不已,等回來一看已經收拾出了個大樣子的大宅,一時之間羞愧得挪不動步。
他是谷家的老家人,祖上兩代都是谷家仆人,大爺臨走前還朝他一揖到底,讓他多多費心——可他以爲自己已經竭盡全力了,但其實他一樣都沒做好。
大爺交待他看好的鋪子沒看好,兩份重要的地契也被騙走了,最後連讓他看住的屋子也沒打理好,老五頭站在大門前久久都不能動彈。
他沒動,謝慧齊也沒去請。
家裏和舅父家出事的時候,她當時年紀雖小,但樣樣她見過聽過的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舅父走的時候這老家人磕頭不已表忠心的樣子她還是記得的。
舅父也給他留了不少銀錢,隻要他們家不花天酒地,一家人平平實實地守着這莊園過日子,别說過二十年三十年,就是幾輩子也不愁吃穿。
可現在這才幾年?
這老家人有多哭訴他怎麽盡力,謝慧齊就有多失望。
果然敗了就是敗了,倒了就是倒了,随便是個人,連下人都想糊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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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傍晚的時候從附近的一個小集市把他們姑娘家要的東西買回來了,還有一些沒買着,但姑娘先前已經說了把能買的先買回來用着,買不着的回頭進城去買是一樣,知道姑娘等着用,所以周圍先趕緊着回來了。
他還買了個大背簍,能裝不少東西。
手上也提了兩個大籃子。
這幾樣東西加起來少說也有百來斤去了,周圍回來後,汗水濕透了最外面的薄襖,鞋子都跟淌了水似的。
但有了他帶回來的幾把掃帚碎布,打掃的麻煩少了。
謝家一家人直忙到半夜,才把這處兩進院的宅子收拾了個幹淨。
第二日一早,謝慧齊也是早早醒了,紅豆跟她睡一塊,在她下床的時候拉着她,“姑娘你再睡會兒,我去忙。”
“睡不着。”想着今天是小年,他們一家人曾住過的宅子一點喜氣也沒有,謝慧齊是眼睛都不怎麽閉得上。
紅豆進了廚房,她則拿了紅紙剪窗花。
她們一有動靜,臨時打鋪睡在他們隔壁的大郎二郎也醒了,大郎首先下地把二郎的衣裳放到被窩裏暖着,這才穿自己的衣裳。
二郎半夜才睡,困得很,眼睛根本睜不開,但嘴裏還不忘充滿困意地跟他兄長道,“阿兄莫要跑,等我起來帶我一塊做事。”
大郎“嗯”了一聲,不忘在穿衣裳的時候就把門拉開,免得等會要走的時候再拉發出聲響就驚了弟弟。
拉好門回來還故意叫了二郎一聲,讓他莫要急,再睡一會,他人還在。
等他穿好衣裳,往外走的腳步特意放輕了。
二郎還小,該多睡會。
這廂大郎幫着他們阿姐剛寫好一對對聯,就見謝二郎披散着頭發,手中拿着梳子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一跑到他阿姐身邊就把梳子塞到他阿姐手裏,背過身就讓他阿姐給他梳頭,嘴裏也不忘對他阿兄埋怨道,“我昨晚睡的時候都跟你說好了的嘛,你要做事就要叫起我跟你一塊,你答應得好好的,怎麽早上就不做數了呢?”
謝慧齊在他身後爲他梳着頭,笑道,“阿兄可憐你,想要你多睡一會。”
大郎聞言微微一笑。
二郎本來還想埋怨,但見兄長笑了,朝兄長扮了個鬼臉,道,“好吧,這次就且算了,下次可莫要這般說話不算話了。”
“小跟屁蟲。”謝慧齊給他梳好一個童髻,不忘點點他的頭取笑他。
“阿兄在教我事嘛,”二郎爲自己辯解,“我也要跟阿兄一樣厲害,什麽事都會做。”
謝慧齊笑着親了他的腦袋一下。
等到二郎的兩個小髻都梳好了,謝慧齊别過他的肩帶到正面,看着二郎那英氣勃勃,滿是鮮活氣息的小臉蛋,贊道,“我家小二郎怎麽就能這麽好瞧呢?阿姐看了都好生歡喜。”
二郎不懂羞澀,得意洋洋一揚臉,“那當然,我阿父給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各位同學的喜歡,也謝謝你們的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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