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将一陣議論,便把目光都望向武之隆,不想在高手面前露怯。武之隆也不矜持,潇灑的朝趙無咎拱拱手,朗聲道:“末将有一計較,請大帥斧正。”
“但講無妨。”趙無咎微微笑道。
“此去二十裏便是大河,河上有渡口名曰蒲阪津。”武之隆語調自信道:“今大帥盛兵在此,敵寇亦全部屯于關上,此去河西,必無準備;如果派一軍從蒲阪津渡過大河,再南向渭水,便可截斷對方的歸路。彼時大帥發兵河北,敵寇兩不相應,勢必危矣。”
趙無咎聞言大喜道:“正合吾意。”便睥睨衆将道:“誰願取此頭功?”
衆将互相看看,便紛紛拱手道:“末将願往!”
武之隆也笑道:“既然這計策是末将提出,末将自然當仁不讓。”
“如此甚好。”趙無咎呵呵笑道:“由你去老夫放心。”說着便肅聲道:“武之隆、趙夯聽令!”
兩人趕緊出列,行禮大聲道:“末将在!”
“吾命爾等帥精兵兩萬,夜渡河北,繞到西岸紮下營寨,一大軍行動,便前後夾攻,不得有誤!”
“末将遵命!”兩人沉聲應道,便下去整軍,趁着夜色悄悄出發了。
趙無咎一面命人往蒲阪津安排船筏,一面命人虛張聲勢、把守寨門,隻待安排妥當,便要領兵北渡。
但這裏是秦國而不是齊國。趙無咎不可能如在國内時一般,将大軍調動的神不知鬼不覺。
他的部隊一出現在蒲阪津,便有渡口百姓偷偷溜走,禀告了潼關口内。
是以天還不亮,秦雷便知道了齊軍的動向。看完了情報,他打個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道:“洗臉穿衣,再把人找來開個會。”
“王爺,找誰?”石敢爲難的問道。
“當然是……”話說半截秦雷又咽下道:“算了。也沒個能商量地。”他倚重的将領全都不在,身邊隻有伯賞賽陽和勾忌這樣的野獸派,還有李四亥和牛校尉那樣的家畜派,都屬于越幫越忙的類型。
隻好歎口氣道:“還是咱倆商量一下。”
石敢勉爲其難道:“好。”
“你且琢磨一下,我先洗把臉。”秦雷不讓石敢的幫忙,自個用冷水浸一下毛巾。胡亂擦把臉精神精神。便回來道:“怎麽樣,有什麽想法?”
石敢已經想好了,便緩緩道:“屬下以爲,趙無咎不攻潼關,而派人準備船筏,那一定是要北渡黃河。看來是想斷我們後路。”
“不錯,”秦雷站在牆邊,盯着副作戰地圖道:“這分明是欺負我們準備不足啊!”說着朝石敢笑道:“接着說,你有什麽好意見?”
“屬下以爲,我們應該派一支部隊沿着河擋住北岸,讓齊軍無法過河。”石敢頗爲自信道:“這樣一個月下去,齊軍無法進入關中,糧草必然告急,到時候敵軍不戰自亂。我們地大軍也到了。便可趁勢發動總攻,大獲全勝!”
“很好!”秦雷欣喜道:“出乎意料的好。”說着上下端詳石敢道:“不能老在我身邊轉悠了,太浪費了!”
“屬下就是紙上談兵,王爺可别高估了我。”石敢謙遜道。
“談得很靠譜啊。”秦雷微笑道:“這是最穩妥的法子,具體應該怎麽辦呢?”
石敢不敢自專,請王爺親自下令,秦雷便笑道:“安排斥候細作,嚴密監視敵軍動向。”秦雷沉聲道:“另外把勾忌和伯賞賽陽找來,打仗還得指望這兩位!”
“是!”石敢沉聲應下,依命傳達去了。待兩位骁将前來,秦雷便細細吩咐一番,兩人領命點兵之後,便分頭行動去了。
白日裏雙方都若無其事,其實私底下都各自忙碌,暗藏殺機。
夜幕再次降臨時,趙無咎便親率五萬大軍出發,準備趁夜渡河。等人馬到達河口時,方是二更天。
趙無咎詢問斥候,得知秦軍依舊毫無動靜。料想秦雷就算知曉也來不及了,他這才放了心,便命令部下點燃火堆、打起火把、将渡口照得亮如白晝。
又命帳下先鋒周立春,先發精兵渡過北岸,開創前哨,其餘部隊按順序等候,他自己則引親随護衛軍将百人,按劍坐于一艘靠在南岸地大船之上,看衆軍渡河。
大軍正在有條不紊的渡江,約摸過了一半,忽然南岸有斥候驚惶的飛馳過來,來不急下馬,便在馬背上高喊道:“秦國騎兵到了!”
蠢貨着實該殺,讓他這一嗓子,齊軍登時大亂。那些在河邊等待上船的官兵,唯恐遭到不測,便争先恐後往船上爬去,場面頓時喧鬧混亂,仿佛開了鍋的粥一般……一些小一點的船隻,甚至直接被擠翻在水面上,兵士們穿着棉襖棉褲,一掉進冰冷地河水中,立刻變得無比沉重,幾無爬上岸地可能……
趙無咎身邊的将官紛紛跳下船來,試圖平息場中的混亂,組織部下迎敵。
秦軍隐蔽的很好,直到齊軍開始渡河才從遠處奔襲過來,以有心算無心,果真過了趙無咎的斥候。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還沒有渡河的部隊趕緊列陣迎敵,但在蘆葦蕩中躲了一整天地大秦騎兵,早就繼續了滿腔怒火,此刻傾瀉出來,哪是一群隊形散亂的步兵能抵擋?
隻見一萬精騎,在一名手持狼牙棒的白袍骁将率領下。虎入羊群一般殺入齊軍陣中,轉眼便沖開一道大口子!
那白袍骁将把個可怕的狼牙棒,舞得呼呼生風。齊軍觸之便血肉橫飛,就算身披盔甲也不例外。見部下避之不及,讓那白袍将如入無人之境,可惹惱了這邊的齊軍将領。便有幾個操兵刃輪番上陣,卻都無法與那瘋魔的小子抗衡,不是被狼牙棒直接敲倒。就是被震裂虎口、震飛兵刃。忙不疊落荒而逃。。
馬艾緊緊護在伯賞賽陽身邊,一杆梨花槍神出鬼沒,将偷襲少主地兵刃一一擋下,使小霸王再沒了後顧之憂。
伯賞賽陽殺得興起,面前竟無一合之敵!看主将如此勇猛,騎兵大受鼓舞。一齊呐喊着沖殺過來,勢猛絕倫!轉眼便洞穿了齊軍的左軍、又把趙無咎的中軍擊潰!
馬艾眼尖,齊軍中軍一散開,他便看到了那艘靠在岸邊地大船,大叫一聲道:“趙無咎在那!”伯賞賽陽登時兩眼放光,與馬艾引了助戰地百餘騎黑甲騎兵,直奔大船而去。
見那隊騎兵如入無人之境,仿佛須臾便到,趙虎再也不顧得尊卑。背起趙無咎便躍身上岸。
發現被秦雷料了先機。趙無咎不由怒火中燒,大吼大叫道:“來了又怎樣?我偏要過河!”他琢磨着對岸已經過去一半人馬。隻要今夜能站穩腳跟,便不算失敗……
沒心情理會這老頭,趙虎焦急的回頭望去,卻見那一百騎兵已經沖到了百步之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判斷一下場中形勢,趙虎發現公爺下船太危險了,還是應該過河地好!
便丹田蘊力,背着趙無咎跳上一艘小船……他不是不想上大船,無奈身負一百五十多斤的分量,根本跳不上去。
此時秦軍已經追到五十步以内,趙虎的手下苦苦抵擋。但伯賞賽陽等人已經化身爲下山猛虎,徑直将攔路地齊軍統統撞飛,沒有絲毫延緩!
百勝公地幕僚和屬官吓得全部下水,死死扳住小船船舷,争着搶着要上去逃命。
那小船本來就如柳葉一般,那經得起這般折騰?便搖晃的越來越劇烈,眼看就要翻過去!趙虎一咬牙,便抽出佩刀,在船邊一陣亂砍,将抓着船舷的手統統砍斷,那些人自然也就面朝天摔落水中。
小船分量一輕,陡然升起一截,旋即被激流裹着向下遊漂去。趙虎剛要發作,卻見船上已經僅剩他與趙無咎兩人了,原來方才一陣亂砍亂殺,卻将撐船的水手也砍到水裏去了!
他隻好快步走到船尾,扔掉兵刃,撿起船篙便用力撐船,這才勉強穩住了去勢。
再看百勝公,已經吐的七葷八素,渾身都是,軟軟的伏在他地腳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趙虎這才反應過來,公爺的暈船很厲害。
此時伯賞賽陽終于趕到河岸,見船已到了河心,竟是爲山九仞、功虧一篑了,不由指着河面大罵起來!罵的是相當難聽,趙無咎的三代祖宗及其配偶皆被問候。
馬艾也趕到了河邊,勒住馬缰便命令随後趕到的黑甲騎兵瘋狂射擊。
一時間強弩紛紛,矢如雨急。
趙虎怕公爺被傷到,單手操起一具屍體擋住箭矢。光忙着擋箭,一時忘了撐船,竹篙深深插在水中,把個小船卻帶着在水中轉圈。
光顧着保護趙無咎,趙虎已經身被數箭,整個成了血人,但他知道情勢危急,哪敢有絲毫松懈。
隻聽他暴喝一聲,咬碎一口鋼牙,便将兩條柱子般的長腿架住夾住船舵緩緩搖擺,一手奮力用篙撐船,另一手還舉着那屍身鞍遮護着趙無咎。
不知從何處爆發的潛能,趙虎竟然在身中十餘箭的情況下,将小船駛到了河對岸。
待早先渡河地齊軍将領,派船接住那艘小船,将百勝公救了起來,趙無咎說地第一句話便是:“若沒有趙虎,吾命休矣……”說着朝兀自挺立的趙虎笑道:“這次得重重賞你了!”
但往常裏恭謹無比地趙虎,卻絲毫沒有反應,趙無咎心中怪異,便讓人繞去前面看看,卻見他雙目圓睜,七竅流血,早已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