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岚便打橫着飛了回去,在空中滑翔兩丈遠才重重落了地,發出喔的一聲慘叫。
沈府的家丁想上前幫忙,卻被回過神來的黑衣衛攔住,隻能看着沈大少孤零零的躺在那哀嚎。
“哇,沈家表弟?”秦雷看清來人,頗有些意外道:“你怎麽來了?”
沈子岚揉着肚子,毒蛇般的盯着秦雷,歇斯底裏道:“秦雨田,你是魔鬼!你搶了我的身份,搶了我的地位,搶了我的榮耀還不夠,現在又要搶我的女人?還有沒有天理了?”
秦雷聞言冷笑道:“她是我的,跟别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前去迎親的沈府喜娘正是沈子岚的奶媽,見自家少爺被表少爺羞辱了,自然不甘休,跳出來道:“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要雙方訂了婚,那李家小姐就是我們沈家的人了,就是天王老子也改不了!”
邊上一個沈府執事也道:“殿下,小人這裏有沈李兩家的定親文書,白紙黑字寫得清楚,還請您看在咱麽也算親戚的份兒上,不要再鬧了。”
秦雷聽了那執事半告饒半威脅的話,心中不禁咯噔一聲,暗叫不好道: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所謂百密一疏,他光想着來搶人了,卻忘了人家還有合同呢。
就算自己把詩韻搶回去做了壓寨夫人。但名義上她可還是沈家的媳婦兒呢。
這可是無法容忍的事情。
面色陰晴不定地變換着,秦雷沉聲道:“此事我自會與外公與舅舅溝通,爾等不必聒噪,快把文書拿來!”
“不要給他!”不知從哪裏生出來的力氣,沈子岚從地上彈起,奪下了執事手中的文書,高舉在頭頂聲嘶力竭道:“諸位京城的老少爺們,你們可都親眼看見了,成親王仗勢欺人,要搶奪我沈家明媒正娶的新婦。蒼天在上。大家可要主持公道啊!”
老百姓不知道什麽上層糾紛、皇室恩怨之類的,他們時常遭受着來自有權有錢人的欺淩,是以對欺男霸女之類的行徑絕對沒有好感,便有人憤憤道:“沈榜眼。大聲念出來,這青天白日的。還是有王法的!”
秦雷面上煞氣一閃。便要下死手。卻見着對面一棟小樓上,河陽公主正在朝自己搖頭,他心中一動,便按下了性子,靜觀其變。
沈子岚見得到了支持,更是氣焰嚣張到不行,便把那文書放在面前,準備念給衆人聽。一看卻傻了眼。不由脫口罵道:“三叔,你拿錯文書了。這是些什麽鬼畫桃符?”
那執事尴尬地小聲道:“少爺這不是桃符,是秦篆,祭祀婚喪都用它……”見堂堂天下第二進士居然連秦國老祖宗地文字都不識得,百姓們頓時噓聲一片。
“我知道是秦磚,”沈子岚面色通紅道:“秦磚漢瓦嘛……”
噓聲夾雜着轟然的喝倒彩,中都百姓的反應忠實的反映沈榜眼地真實水平……
執事真是丢不起這人了,趕緊一把拿過來,大聲念道:“盤古開天、混沌初開,女娲造人、始有人倫,香火生息、禮儀傳家。是以婚姻大事,上合天道,下續宗脈,乃宇内正事也!”
“今有中都沈氏長男子岚,男大當婚;又有中都李氏幺女詩音女大當嫁。沈氏子岚一榜進士、文采風流,投筆從戎、武功不凡,實乃人中之龍。李氏彼女出自名族,來俪德人,筐執勤,相祀克襄,實乃人中之鳳凰,而今龍鳳呈祥、天作之合、結爲伉俪、生死不渝。”
很享受衆人這種鴉雀無聲,那執事得意洋洋的念道:“雙方家長立字爲據、概不反悔。男方沈濰;女方李渾……”頓時呆如木雞……
衆人轟然笑成一片。有好事者大聲起哄道:“沈榜眼,你認錯老嶽父了?老太尉家地閨女還在府上等着呢……”
沈子岚地臉已經變成茄子模樣,青中帶紫還拉的老長,他就是個傻子也該知道,文定之物被人搗了鬼。又從喜娘手裏拿過新娘的庚帖,果然還是李渾幺女詩音的姓氏年庚……
秦雷又望向那小樓,卻已看不見河陽公主的蹤影。他笑眯眯的越過呆滞的沈子岚,輕輕掀起轎簾,微笑而低沉的問道:“願意跟我走嗎?”
伊人渾身一顫,輕柔而堅定地點點頭,小聲道:“生死相随……”
秦雷長聲一笑,便彎腰進轎,一手攬住詩韻地背,一手從她的腿彎穿過。幾乎沒有用力,便将姑娘那輕盈地嬌軀抱了起來。
看着王爺将穿着大紅喜袍、蒙着紅蓋頭的新娘子抱出了轎子,大街上的氣氛達到了定點,人們大叫大笑,使勁拍巴掌,拼命撒花,非如此不能發洩内心中的激動。
沈子岚想要再沖上去,卻被黑衣衛死死的摁在地上,爲免大喊大叫,連嘴巴都被塞上了破布頭。
雖然被抱在半空之中、衆目睽睽之下,但隻要倚靠在情郎懷裏,卻讓詩韻感覺踏實極了。一雙如玉般的小手緊緊覆在秦雷的手背之上,細細品味這一刻的甜美。
目眩神迷間,詩韻的芳心中激蕩着百種滋味、千般感覺,耳邊始終萦繞着情郎寫給自己的那首情詩: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裏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
那年上元夜不經意的邂逅,仿佛月老系上的紅線,牽出了她一生地姻緣。從此以後,拜師學藝的諧趣、竹林聽雨的浪漫、千裏之外的牽挂、袒露心扉的忐忑、溫泉月夜的迷情、京郊踏青的快樂、生離死别的痛苦、上元幽會的激動、河邊煙火的絢爛、整個春天地煎熬,等等等等……
這些在記憶中閃亮地點點滴滴,都被一條叫做真愛的堅韌絲線串連起來,組成一條叫做幸福的項鏈,是人生送給她的最珍貴禮物。。
雖然以後還有漫長地路要走。但她能清晰的感覺到。此時此刻就是她人生地頂點了,今後無論經曆什麽樣地興奮、激動、快樂,都無法與此刻相提并論。
癡心的守候終于換來了甜蜜的幸福,痛苦的堅持終于得到了情郎的報答。此生足矣!
抱着自己的新娘走到白馬邊,秦雷擡起雙臂。溫柔的将她放在馬背上。長笑一聲道:“我們回家。”
在被抱上馬鞍的時候,蓋頭被風兒短暫撩起。驚鴻一瞥間,詩韻看到了那頂孤零零地王妃花轎。那紅中帶黑地顔色是那樣的醒目,提醒着她這是一個不容回避地問題。
一直沉浸在幸福中,懶懶不想動的小女人立刻回複了往日的冷靜。她伸手抓住秦雷的大手,伏在他耳邊小聲道:“王爺不能這樣對公主……”
秦雷微笑道:“這事兒改天再說。”
衆人見他倆旁若無人的耳鬓厮磨、竊竊私語,終于确信無疑人家果然是郎情妾意、你情我願的,望向他倆的目光自然也就充滿了祝福和羨慕。唯一的遺憾是。聽不見兩人在說啥……
“她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您應該給她尊重。”詩韻卻用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态度堅持道:“身爲王者應該道德高尚,才能衆望所謂。您還有艱巨的事業要完成。絕不能做出有虧德行的事情,那會永遠爲人恥笑的……”
“改天再說。”秦雷拒絕了新娘的好意,把她在馬上扶正,淡淡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意,謝謝你。”
“王爺還是去向公主道歉和好,妾身甘爲……側室。”但詩韻仍然堅持,她是一個擁有智慧的女人,明白事情到了這步,必須趁着那公主心神激蕩之際,快刀斬亂麻,一旦過了今天,雙方必然反目成仇,想要再解開這死結,幾乎是永遠不可能的了。
秦雷歎息一聲道:“你就這麽無私?”
“我的心裏隻有你。”詩韻答非所問道。
隔着蓋頭,秦雷看不見她的臉,也無法想象她說這話時的表情,但他清楚的知道,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分享自己的愛人。詩韻這樣做,不過是爲了他強咽苦酒罷了。
沉默半晌,秦雷執拗道:“我都已将把人家傷成那樣了,還是從此天各一邊的好,大不了從此初一十五給她燒香拜拜罷……”詩韻狂汗,她這才知道,情郎竟然一點尚公主的意思都沒有。
其實在這個年代,男人的褲腰帶普遍很松,秦雷也不是什麽柳下惠之類的,且作爲一名高貴血統蹂躏症的患者,他一點也不介意尚一位身材妖娆的公主殿下……珠穆朗瑪公主啊!想想就獸血沸騰!
但他卻十分抗拒這種關系,原因很簡單,這是别人強加給他的,而不是他主動争取的。放在一千年以後,他就是響當當的反封建鬥士,但在這個時代,他就是一混蛋……
好,混蛋也是蛋,你不能剝奪他作爲蛋的權利。雖然不打算尚公主,但也不能這麽拍屁股走人,秦雷松開詩韻的手,慢騰騰的向大花轎走去。他确實不想在今日面對那幽怨地公主,應該是幽怨的?
想來也實在對不起那公主,大婚當日新郎跳槽,遇到這種事情,一百個人裏應該有九十九個幽怨的,剩下一個還是嫉妒幽怨的。
所以秦雷站在轎子前面,輕聲道:“殿下,您不放先在王府中住下,冷靜的想幾天,無論何去何從。我都會滿足您的願望……”他的算盤打得啪啪直響。準備先把詩韻扶正,等生米做成熟飯之後,如果公主殿下還不介意,他也自然不會介意。有個珠穆朗瑪公主暖被窩的,嘎嘎……
要知道先有妻才後有妾。先來後到的順序不能亂。這也是他一直沒給若蘭一個名分的原因。
在秦雷看來。有一百個公主,就會有九十九個不同意地,剩下一個是絕對不同意。他不禁暗暗得意道:雨田兄,你太強大了,居然可以将兵法運用于生活。這招緩兵之計渾然天成,胸大無腦地公主殿下怎能不中招?
但秦雷的想當然錯了,那花轎中的公主絕對不是胸大無腦,哪方面都不是!
隻聽她輕聲道:“事情的原委我已經基本清楚了。但并不怪您。畢竟你與李家小姐相識在前,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王爺重感情、有擔當、輕得失。得夫如此,一生何求?”
見公主殿下如此通情達理,秦雷反而愧疚起來,低聲道:“其實我也沒麽好……”
裏面人撲哧一笑,稍帶些戲谑道:“隻是不知殿下說過地話是否算數?”
秦雷胸脯拍得山響,粗聲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既然已經定計,他也變得膽氣十足……想來一個素未謀面的小丫頭,也不可能有他什麽把柄。
公主殿下緩緩道:“殿下可敢當衆起誓?”
秦雷頓時感到情況不妙,他發現自己太大意了,但話趕話已經到了死胡同,難道要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耍賴放刁?還要不要威信了?
輕敵是失敗之母啊……心中哀号一聲,秦雷苦笑着起誓道:“孤王秦雷,言出必實,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哇塞,有戲哎!大街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聽聽楚國公主能有什麽說法。
隻聽她幽幽道:“那請您遵守在南楚時地承諾。”
秦雷一呆,讪讪道:“記不起來了……”
裏面地人兒幽幽一歎,輕聲吟唱道:“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缥缈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說着語調哀怨道:“難道王爺連這詩也忘了嗎?”
衆人嘩然,竟然還有詩詞爲證。
一聽到那詩,秦雷渾身一激靈,難以置信道:“你怎麽會知道?是不是雲蘿跟你說的?”
竟然又扯出一個叫雲蘿的!觀衆們大呼過瘾,熱血沸騰,若不是怕驚擾了角兒們,定要高聲喝彩才是。。
裏面的公主意義難明的笑一聲,低聲道:“還有一樣東西,您看雲蘿會不會送人呢?”語畢轎簾微動,裏面便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一樣物件便出現秦雷和衆人面前……
那是一個銀質的酒壺,壺面上壓着一個猙獰咆哮的虎頭像,頭像四周還有兩串麥穗環繞……黑衣衛們倒吸一口。這種樣式地酒壺他們都有,但壓着虎頭麥穗地,卻僅歸王爺一人使用。
秦雷終于忍不住,一把掀開轎簾,便見着一個臉上猶有淚痕的俏麗小新娘,手裏還拿着啃了幾口地半拉蘋果。
但見她望之不過二八年華,生的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不單嬌美無限似曉露中的鮮花,還自有一番說不盡的狡黠靈動、恰如九天上的流雲一般。那如畫的眉目,帶着南國佳麗特有的柔美,卻又有着獨特的驕傲和自信,秦雷當然認識她,她還曾悄然闖入他的春夢之中的。
“雲蘿!你怎麽在這兒?”秦雷感覺老天爺今兒一定不爽,這不是玩人嗎?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感受,但總離不了錯愕、吃驚、意外……還有一絲絲驚喜。
雲蘿看見他大張着嘴巴的可惡樣子,委屈的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噼裏啪啦的掉下,伸手便把啃了一半的蘋果塞到他嘴裏,抱着他的脖頸嚎啕大哭起來。
秦雷還定格在錯愕之中,就連嘴巴上被塞了蘋果也不自知,任由小公主撲在自己懷裏,使勁捶打着他的後背……
“人家,人家千裏迢迢來找你,你就這樣對人家?!”一邊捶打,雲蘿一邊聲淚俱下的控訴道:“你這個狠心的人兒啊……”
觀衆們徹底沸騰了,我的娘來,這是癡心公主負心漢啊!王爺俺們集體鄙視您!!
感受到群衆讨伐的目光,秦雷一陣陣臉上發燒,想把雲蘿推開,卻反而被她用力抱住。他也不敢加勁兒,隻好先吐下口中的蘋果,苦笑道:“公主殿下,不如先放開我,咱們好好說話……”
哪知這話又引來了幽怨無限,雲蘿抽泣道:“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叫人家小親親,現在世易時移,就叫人家公主殿下了。”
嘩然變成了駭然,秦雷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在楚國他就知道小公主的厲害,卻沒想過有一天會自己親身領教。費勁的回頭看一眼詩韻,他無奈道:“公主,您饒了我,咱們倆比小蔥拌豆腐還清白啊!”
雲蘿梨花帶雨道:“是誰說如果我來了,就就絕不趕我走呢?難道你都忘了嗎?”說着一臉哀怨的四十五度角仰視秦雷。
秦雷無言,話雖一字不差,卻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但他不想狡辯……如果一個金枝玉葉的女孩爲你抛棄一切,你真能狠下心去拒絕嗎?
也不知道誰開始的,人們竟然齊聲喊道:“娶她!娶她!娶她!”
秦雷皺眉道:“但是我已經有詩韻了。”
“王爺,您矯情啊,左擁右抱不就得了!!”有人高聲叫道。
“娥皇!女英!娥皇!女英!”人們馬上換詞道,秦雷歎口氣,心道:這主意不錯。
他看一眼馬上的詩韻,百姓立刻會意的朝新娘子磕頭作揖道:“娘娘開恩……”
想不到居然成了惡人,詩韻哭笑不得,隻得點頭。
雲蘿大喜,嬌聲道:“姐姐在上,受小妹一拜……”順杆爬的本事确實一流。-------分割-----------------
比預告的時間晚了一個小時,但多了一千字,主要是不像落個吊人胃口的惡名,和尚很淳樸的說。
這下大家滿意了,那求求月票不過分……俺要求不高,能超過前一名就行。
另外友情提示一下:書中主角之幸福生活發生在一千年前,請讀者切勿模仿,請相信和尚,在這個年代,左擁右抱一點都不幸福,幸福是來自專一的。當然,如果有人可能打破這個壁壘,請加群聯系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