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緊張已經變成了十指緊扣,秦雷感覺自己的雙腳踩在雲端一般,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完全不費一絲力氣。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幸福像花兒一樣……
帶着詩韻走到一株柳數前,秦雷用燈籠照了照,便将一根長長的引線,從樹上拉下來。他放下手中的燈籠,變戲法似得拿出火折子,點着了另一隻手中的線香,遞到詩韻手裏道:“用這個點着引信,禮物就出來了。”
詩韻已經借着燈光看清楚,那是一挂長長的爆仗,她以爲秦雷要做弄自己,卻不忍孚了他的意,便笑着接過那線香,飛快的往芯子上一杵,便捂着耳朵撒腿跑來,比小兔子還靈敏。
卻見秦雷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詩韻着急道:“快離開那,會被炸到的。”
秦雷笑眯眯的拎着那信子,朝詩韻晃了晃,她這才看見,原來根本沒有點着……
不好意思的吐下丁香小舌,詩韻又舉着那線香湊過來,全神貫注的、緩慢而準确的點在了那引信上,伴着刺刺的響聲,火星四濺……
秦雷趕緊把詩韻拉開,退出兩丈之外後,那爆仗便噼裏啪啦的響了起來,聲音清脆而響亮,是個好爆仗……僅此而已。詩韻緊緊捂住耳朵,笑望着那夾雜着白煙的橘黃色火光,她并不在乎那禮物的本質,在她心裏,情郎能有這份心意,就是最可貴的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不是嗎?
爆竹不是鞭炮,十幾響之後,便隻剩下白煙袅袅。
詩韻覺着自己有必要說點什麽,剛剛擡起螓首,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東邊藍黑色的天空中。一個個耀眼的亮點騰空而起,随着一聲聲清脆的炸響,一簇簇銀光閃爍,宛如紅霞紛飛,銀雨傾瀉,金菊盛開,或如銀蛇飛騰閃耀于高空。一株株、一團團。紅如瑪瑙、藍似琥珀、白像珍珠、綠比翡翠,姹紫嫣紅、美得令人無法呼吸。
整個夜空繁花似錦,成了王母娘娘的瑤池仙境一般,乃是亘古未見的瑰麗景象。
當數百支焰火同時綻開時,整個玉帶河被照得如同白晝一般,隻見天上地下,到處龍飛鳳舞,百花齊放,如滿天落英,絢麗多彩。
伏羲大街上地遊人。自然也看到了這攝人心魄的絕色景觀,頓覺華麗的燈市黯然失色……何止是燈市上,此時此刻,幾乎中都城中所有人,都在仰頭癡癡的觀看這絢爛絕倫的美景。
詩韻自問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淚水卻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止不住也不想止。
她知道,這一幕将會永久的銘記在心間。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爛。
“喜歡嗎?”耳邊傳來情郎地聲音。
唯有一個緊緊的擁抱,才能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此生無憾了。
在好奇的人們到來之前,秦雷帶着詩韻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河邊。漫步在安靜的古街上。
絢爛之後天空歸于平靜,那片刻的感動卻永留心間。
詩韻挽着秦雷的手臂,風吹山岡一般的自然。兩人一邊走着,一邊輕聲細語的說着話……
“這是妾身有生以來,最難忘地一天。”詩韻低聲道。
“是嗎?我還以爲是最快樂、最激動的一年呢。”秦雷撓撓頭道。這一刻,他不再是叱咤風雲的天潢貴胄,隻是一個熱戀中的毛頭小子。
深深地看他一眼,詩韻輕聲道:“是最快樂的一天……”,後半句但也是最悲傷的一天并沒有說出口。她不想破壞這完美的一夜,哪怕是一點都不行。
開心的咧嘴笑笑,秦雷從懷裏掏出一串鵝黃色地珠花,小聲道:“這是我在南方弄到的,覺着很配你。”說着往詩韻手中一送道:“戴上看看。”
詩韻轉過頭去,把如瀑布般的青絲對着秦雷,輕聲道:“幫幫人家。”
秦雷端詳半晌。才将那珠花插在姑娘的發髻間。退後兩步,打量一番道:“真地很配。”
詩韻甜甜一笑。重新挽起他的臂膀,自在的向前漫步。
時間仿佛被人偷走一般,飛快的流逝而去。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聽到更鼓敲響,兩人茫然擡頭,才發現已經到了綠柳小巷之中。
兩人默默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舍和留戀。雖然不願意它出現,但分别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
癡癡的望着情郎半晌,詩韻澀聲道:“我走了……”
點點頭,秦雷輕聲道:“我送你。”
詩韻搖搖頭,小聲道:“隻要進去了,就不會有事兒的。”說着垂首道:“不想看見你離開的樣子。”
秦雷隻好作罷,定定的望着詩韻道:“快快樂樂地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呢。”
詩韻微微颔首,突然伸手摟住秦雷的脖頸,在他唇上輕輕的一吻,便要轉身離去。
卻被秦雷伸手攬住,将她的香肩扳了回來。詩韻還沒反應過來,雙頰便被他的大手緊緊捧住,幾乎是同時,她冰涼的嘴唇便被情郎熱烈的吻上。
詩韻先是瞪大眸子渾身一顫,旋即便淪陷在這霸道地溫柔之中,一雙星目中水汽氤氲,兩頰一片酡紅。她不由自主地緊緊攥着情郎的衣襟,熱烈地回應起來。
星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隻爲奴家出來難,羞教郎君恣意憐。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天長地久,兩人終于唇分,秦雷輕輕喘息着。望着香唇微腫的姑娘,低聲道:“相信我,永遠不要放棄!”
詩韻伸出白皙的手指,無意識的撫摸着火辣辣的唇,雙目迷離的輕聲道:“我地郎君肩負着太多人的希望,你是飛于九天之上的鴻鹄,不應該爲一個微不足道女子所羁絆。”
秦雷搖頭道:“怎麽會是羁絆呢?你是我前進的動力。”
輕輕的搖搖頭。詩韻握住秦雷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線條優美地左胸上,兩眼不轉睛的望着他,微微顫抖道:“今世心已屬君,身便屬君,永生永世都無二心。”接着帶一絲絕然道:“若是不能生侍郎君,便爲君守死節,絕不至于讓君蒙羞。”。
秦雷的心尖被狠狠戳了一下,苦笑一聲,将姑娘重新攬入懷中。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與别人是不同的,在我眼裏,女人從來不是玩物、也不是附屬品,而是活生生、水靈靈,鍾天地靈秀、奪陰陽造化的精靈。所以,我不許你做傻事……哪怕到了生離死别的一刻,我也希望你快樂的活着。”
依偎進情郎溫暖的懷中,詩韻喃喃道:“你是樹來我是藤。沒了樹兒藤難青。藤兒活都活不了,又怎麽能快樂呢?”
聽着姑娘癡情的話語,秦雷心中終于不再猶豫,沉聲道:“你乖乖在家等着。到時候我來接你。”
“這樣不值得,”詩韻搖頭輕聲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且又事涉兩國邦交,妾身雖愚魯,也知道秦齊開戰在即,此時是萬萬不能惹惱楚國的。否則妾身背上紅顔禍水地罵名是小,若是因此而導緻大秦戰局惡化,就萬死莫贖了。”
秦雷也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心裏一陣煩躁。悶哼一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麽樣才行?”
詩韻伸出柔荑,輕輕的撫平秦雷緊皺的額頭,平靜的靠在他懷中道“别說話,就讓我靜靜的靠上最後一刻鍾。”
秦雷趕緊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
良久。姑娘終于依依不舍的從秦雷懷中離開。整理下微亂的衣襟,朝他深施一禮道:“妾身無能。既不能爲郎君鞍前馬後、也不能爲郎君出謀劃策,但總還可以爲郎君解開這個難題……雖不能報答郎君恩情之萬一,卻也是竭盡所能了。”
說完就輕輕推開門,回頭深深地凝望秦雷最後一眼,便轉身悄然消失在茫茫地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見一絲蹤影。
隻有隐約的歌聲,似乎從門内傳來,又似乎直接在秦雷的心中響起……
山中隻見嘞藤纏樹啊,
世上哪有樹哇纏藤。
青藤若是不纏樹哎,
枉過一春又一春。
連就連唉,
我倆結交訂百年嘞。
哪個九十七歲死哎,
奈何橋上哎等三年。
連就連唉,
我倆結交訂百年嘞。
哪個九十七歲死哎,
奈何橋上哎等三年……
别巷寂寥人散後,望殘煙草低迷。爐香閑袅鳳凰兒。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在那扇斑駁古舊的木門前,秦雷站了很久很久,他在反複地拷問着自己,到底什麽才是最珍貴的東西,是事業?還是愛情?那門上一圈圈的木暈,仿佛是一雙雙洞悉世事的眼睛,略帶嘲諷的審視着他的靈魂。
江山美人,何去何從?
他覺得生活真的好難,總要逼自己做些難于選擇的選擇題。
不知不覺間,東方微露魚肚白,石敢上前輕聲道:“王爺,再不走天就亮了。”
他這才從神遊中靈魂歸殼,活動下酸麻的脖頸,點點頭。深深地望那大門一眼,便大步離開了這綠柳小巷。
有答案了嗎?不知道。也許隻有時間能回答這個問題。
正月十七,告别了依依不舍地若蘭姑娘,秦雷要回京山城去了。
此次同行的除了黑衣衛之外,還有二十來個投筆從戎的新科進士。這些人大多對朝政極其失望,希望能從戎馬生涯中,找到施展才華的機會。當然也有例外的,譬如說狂熱的軍事愛好者塗恭淳先生,他還沒考中進士之前,就想着要參軍了。今日終于一償夙願,那是說不盡的春風得意。比中進士還高興。
話說這小子倒也皮實,傷成那樣,半個月就能下地行走,隻是現在還騎不得馬。
此刻,他正趴在個錦墩上,全神貫注地聽王爺介紹對自己這些人地安排。“你們都是貨真價實的進士啊,毫無疑問是很金貴地,”秦雷微笑道:“但是戰場上呢,是需要動刀動槍的,學究天人也是沒法直接殺人的……”
塗恭淳搖頭笑道:“王爺容禀。您看孫武孫膑、張良韓信、孔明公瑾,這些軍神軍聖,哪個不是讀書人?所以要想打好仗,就得先讀好書。”說着一本正經道:“學生的理想是,做一個陳慶之那樣地儒将。”
秦雷聽了,用手中的書本一拍他的腦袋,冷笑道:“你也算是飽讀詩書之人,知道曆史上有幾個陳慶之?”
塗恭淳揉揉腦袋。無奈道:“獨一無二。”
“上千年來就出了那麽一個玩意兒,所以人家可以稱爲神,”秦雷唾沫橫飛的教訓道:“指望你成了陳慶之,還不如指望趙無咎諸烈這些老混蛋統統死掉來的靠譜呢……至少還能等到那一天。”
被王爺罵得一愣一愣。塗恭淳小聲道:“就算成不了整個,成半個也中啊。”
秦雷翻翻白眼道:“你趁早先收起這種想入非非來,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說着沉聲道:“孤的軍隊由統帥部統領,統帥部中有個決策機構叫統帥咨議會,孤準備在咨議會屬下建立一個新的機構叫參謀處,你們統統在裏面任職,雖然你們現在還是一堆廢柴,不過不要擔心,孤王專治各種廢柴。”
“這參謀處是做什麽的?”塗恭淳小聲問道。
“參謀處是一個在非戰争時期就存在的計劃中心。其應在和平時期就按照咨議會地注意方向。劃分不同的戰場,分别拟制各自的作戰計劃。而作爲參謀處的參謀人員,應進行經常性的旅行訓練,藉此勘察預想戰場的地形;并對軍情部門提供的有關情報進行分析和預測;以及與各部隊之間進行人員交流,達到與作戰部隊緊密聯系的目地。”
這一切顯然早就成竹在胸,秦雷目光炯炯道:“孤将授予未來的參謀處長直接向咨議會呈送報告的權力,這也是其最核心的權力。”秦雷之所以要設立這個機構。其實是出自樂布衣地谏言。他認爲秦雷在每次作戰之前,耗費的精力太過驚人。逃離楚國之類的小戰役小行動還好說。若是日後三國開戰,形勢錯綜複雜、瞬息萬變,如何憑一人之力去推演全部的可能?
而且他是三軍統帥,整個系統的靈魂,若是糾纏于這些細節上的東西,便會不可避免的喪失高瞻遠矚的洞察力,這是完全得不償失的。
所以,他要設立一個參謀機構,将自己解放出來!
也輕松些不是……領到也不是長工啊!-----------分割-------------尚也不能關起大門朝天過,星期日有朋友上門也不能攆出去……其實已經類似關門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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